4、第四章 回首百年 ...
-
管家没有食言，听说甚至惊动了当时神秘的暗帮，不惜一切代价铲除了静姝属意要除掉的一干人物，料理了其他的一些小角色，用了几近半年时间，让童家重新有了起色。
只是静姝始终冷眼看着管家所为，听着家中老仆的回报，淡淡不多言。偶然闲着，就将家中帐册重新翻看，敲定今后共事的商家。更多的时候，是给非盟泡上一壶茶，托着腮帮子看着他一杯续一杯饮尽。
“这样的时日还有多少？”某日，她把玩着发间非盟赠与的坠子，轻轻问坐在对面的他。
“小姐无需多虑。一切顺其自然。”非盟神色如常，平静如不惊的湖面。相处时间愈久，早年还时有微笑，伤恻神色出现的非盟，而今，竟然教人再看不透。他，一直都在身边，只是，竟然感觉愈发远了。
静姝漫不经心地启唇：“是么。怎样都无所谓么。”她蜷缩在椅子上，环抱着自己略瘦弱的身子，“我及笈了。快嫁入管家了，这也没有关系么？”
非盟薄唇一抿，似有一丝颤动，很快隐去：“小姐允了的事情，非盟没有置喙的余地。”
静姝目光黯淡下来，看向非盟的眼神里有些清冷：“那再好不过了。你这么忠心的奴才，我上哪儿找去。你跟着我去管家，可好？”
非盟一怔，似乎没料到静姝言语如此尖锐，不过他淡淡一哂出声，脸色却没有任何触动：“小姐决定的事情，非盟自然从。”
管家和静姝定了迎娶的日子，三月里童府桃花又开，一簇簇粉色闹在枝头，锦簇花团，纷纷扰扰，似乎都已经是遥远的昨日了。依稀还记得那时候和非盟讲“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记得少年眉心淡淡的神色，一句“小姐为何偏爱桃花？”竟然像是牢牢扣死在记忆里一般不肯割舍。花轿里沉重的凤冠，大红的盖头下，明明脸上因胭脂而嫣红一片的新嫁娘，眼里却没有半点喜色，她突然轻声开口，低低唱着：“东风催早，人面桃花笑。几日踏春春又老，瓶里一枝花好。少年惆怅谁知，除非问取花枝。换了我心给你，才知一样相思……”反反复复，不肯停下。
轿子进了管家，喜婆搀着她下轿，背她入府，而后一直走过去，她听见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她微合双目不作理会，心里冷然地想着病成那样的管家少爷是不是会以公鸡来让她抱着拜堂，想到那个可笑的场面，忽而一袭悲凉涌上心来，却只能强咽下去。
刚进大堂内，在喧嚷的恭贺声内，竟然意外听见了一点微弱得几乎被湮没的喘息声。
急促，像是溺水一般呼吸不上来，只能藉由用力的喘息证明自己还活着。
她笑了。
牵着红绸的一端，她感到另一端的人似乎连绸子也拿不稳，但是在搀扶下总算是完成了仪式，夫妻对拜时她感到对面的他倾身，虽然吃力，他还是勉力为之。
“礼成——送入洞房。”
盖头是被她自己揭开的，凤冠也是自己取下的，因为她的丈夫，没有那个力气。礼一成他立即就被众人七手八脚送入了洞房休息。不过这倒也好，省却外头敷衍一干人等。
她侧过脸，看着自己虚弱的丈夫。那次的初遇她的印象已经淡漠了，只隐约记着他是个病入膏肓的人。一张惨白没有血色的脸。而今细看，竟然发现他眉目如画，虽然病中，竟然带着几分妖娆的美丽。如果是女子，定是祸水。若是男子，则是让人情伤的命。
“你竟然活了这么久……”她喃喃，伸出手，拨弄他额间汗湿的发。
他原本闭合的双眼微微睁开，细长的眉眼，眸中濡湿似有水气：“你不希望我……活？”
她收了手，眼睛看向远方，其实她并不清楚：“或许吧。至少如果你不在了，我不需要嫁给一个病成这样，朝不保夕的男人。只是，我也可能就不再是童府的千金，而不过是一个痛失双亲流离失所的女子罢了。”
他轻轻喘息着：“若我说……初见我便对……你念念不忘，一直以来只……为你活着，你信么？”
她纤细的手指抵住额头，略显苦恼，旋即露出修饰过的微笑：“信或不信有何干系，我都嫁给你了。”
“不……”他喘得有些厉害，似乎想坐起，又没有力气，而静姝也没有扶他的意思，他有些颓然，“你只是……人进了管家……心……没有在……”
她愣了，忽然眼一眯，低头靠近他的脸颊，意外发现他耳蜗都红了，她暗笑，带着点怜悯：“我不是什么好女子。”
他突然像是用尽身上的力气，抬起身子，微凉的唇贴上了静姝的，然后倒在床榻上，边笑边喘：“你是我的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回首百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