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高考前一天》燕同叔

5、不一样的人生

　　季不伐坐在病床上，听着秘书陆琴对现阶段工作的报告，思绪却忍不住的放空。直到现在这一刻，他都还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腿还有恢复的可能性。但双腿偶尔的抽痛却让他不禁想去相信，毕竟这是他十多年都没有再感受过的疼痛了。
　　明明是一样的车祸，上一世他的腿却因长时间压迫导致神经坏死，从此再也无法行走，驾驶着车辆的司机也因拯救不及时而不幸身亡。而这一次他竟然只是骨折？司机也幸运的捡回了一条命。季不伐敏锐的发现了其中蹊跷的地方，车祸没有改变，但当初没人愿意停下车救人的情况却发生了改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改变他人生的变量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里要么就不是当初他的世界，而是平行世界，所以出现了不同的结果。要么就是有另一个重生者煽动了蝴蝶的翅膀，导致这一世他出车祸时出现了救人者，更甚者救人者本身就有可能是重生者。
　　如果是平行世界，还能说这只是恰巧。但如果是同样的重生者，就不知道这场救援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而救人者又是否知道他救起的人是谁？季不伐习惯性的将事情往阴暗处思考，但转头一想又觉得，不管是否有意，这个人情他都得领。所以不管救了他的人要求什么样的回报，只要是不触及他的底线，他都愿意去做，再坏也不会像上一世一样了。
　　想起上一世双腿残废后的日子，季不伐眸色渐深，不禁又一次怀疑这一世的真实性。他用力在腿上一掐，疼痛感瞬间让他紧皱的眉头松开。短短半个月，季不伐已经习惯了用疼痛分辨前世和今生，甚至每一次都会对这疼痛感到由衷的喜悦。
　　注意到上司没有再认真听报告，陆琴忍不住翻个白眼，默默地停下了报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次车祸醒过来以后的Boss整个人都深沉了很多，总是紧抿着嘴角，仿佛不认识周围的一切，沉默的观察着所有人，甚至对业务也生疏了不少，让她这个已经跟着季不伐奋斗了三四年的人，觉得陌生不已。如果不是没听到别人说起，她都怀疑Boss是不是失忆了。然而多想无益，陆琴最终蹑手蹑脚的离开了病房。
　　环境蓦地安静下来并没有唤醒陷入沉思的季不伐，安静的房间反而是他的日常，毕竟多年的独居生活是缺乏交流的，这也让他养成了长时间迷失在自己脑海中的情况。而当他回过神来以后，坐在椅子上的人已经变成了已经默默观察他很久的季不矜。
　　“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季不伐心里有些错愕，面上却丝毫不显。看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确实给他太大的冲击，他竟然如此松懈，连身旁有人接近都没察觉。
　　季不矜诺有所思的看着因一场车祸判若两人的季不伐，他曾经的意气风发已全然不见，神态恍惚间让人觉得他已历尽千帆。
　　仔细观察着季不伐，直到跟他对上了视线，季不矜才将思绪收回：“我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没什么，胡思乱想罢了。”季不伐避重就轻地转移了话题，“哥，医生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做复健吗？”
　　“急什么急，你先安安分分的在床上给我躺上三个月，然后再去想复健的问题吧。”季不矜也没有深究，拿起一个苹果别别扭扭的削起了皮，“倒是那个路口的监控视频坏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那个救了你的人。咱爸妈可是发话了，等找到你的救命恩人后，让你做牛做马的感谢人家。”
　　“一点线索也没有吗？”脑海里闪过那个小孩的面孔，季不伐追问了一句。
　　“听说好像是市医院的一个医生，但我们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围着你转么？还没有时间去确认。”季不矜小心地转动着手中的刀子，头也没抬的回答，“不过找到人后，你可真得好好谢谢人家，要知道，没有他们，你这双腿可不一定能是现在的结果。”
　　“放心吧，等找到人，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他（她）。”随口答应着，季不伐却皱起了眉头。医生？以那个小孩的年龄应该不是？难道真的不是他？季不伐决定先按下不表，等着调查清楚了再说。
　　将心思收回，看着他哥笨手笨脚地削苹果，那别扭的姿势季不伐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笑意地开口劝到，“实在不行就放着吧，别划到手。”
　　“别废话啊，你哥我难得想表达一下对你的兄弟之情，你可别来泼冷水。”好不容易将苹果削完了皮，季不矜递了过去，“不管想不想吃都吃点，好歹是你哥我的心意。”
　　季不伐从他哥手上结过被削的坑坑洼洼的苹果，一点也不嫌弃的咬了一口，正准备表示感谢时，门外传来一阵骚乱。
　　二人一起抬头看向门外，只见杨子帆正抱着一大堆补品站在门口，嘴里还不停地对着护工叫嚷着的：“诶诶诶，你快来搭把手啊，帮我把这些都抱进去！”
　　那一大堆东西加上护工都有点困难，也不知道杨子帆是怎么弄到病房门口的。季不矜摇摇头，站起身走过去帮忙。
　　“诶嘿，季大哥也在啊。”手上终于松活点了，杨子帆才注意到季不矜，一边跟他打着招呼，一边快步走进了病房，满脸不高兴地质问他，“不伐，没事吧？出车祸到现在才告诉我，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鸽子我通知了，把他给急得不行，但刚好部队有任务脱不开身，让我帮忙把东西给你送过来。”
　　自从双腿残废后，自尊心极强的季不伐接受不了现状，将所有亲近的人都赶出了他的生活圈，包括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以及他的师弟张戎戈。现在回想起来，季不伐还记得当初二人不间断的来敲他的房门。直到他自杀前，他还让张叔将人赶出去过好几次。零零碎碎的回忆起以前的事，算起来他们也有十多年不见了。
　　当初他受伤后不仅仅辜负了家人，也辜负了这两位好友。
　　“不伐，问你话呢，怎么不理我？”察觉季不伐半天没回话，刚坐下来的杨子帆立马又站起身，着急地伸手在季不伐面前晃了晃，“没这么狗血吧？你别告诉我你出个车祸撞失忆了吧？我跟你说，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忘了谁都不准忘了我啊！”
　　季不伐按住在眼前晃悠的手，心中的感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而季不矜也伸手将杨子帆按回了座位。
　　“行了，别激动，我没事。”季不伐看着被按住还准备蹦跶过来的杨子帆，表情认真的看着他， “子帆，谢谢你们了。”
　　除了季不伐，没有人知道他在借着此次的机会，隔着时空对过去的杨子帆和张戎戈，诚恳的表达感谢，感谢他们多年来的不离不弃。
　　杨子帆有些怔住，回过神来反而不高兴地踢了一脚病床：“说什么谢呢，把我当外人了？你再这么说话，我可就走了。”
　　*
　　另一边的叶成蹊拒绝了父母的陪同，一个人来到校内领取成绩通知单，现在正拿着高考成绩单站在办公室里，被班主任李老师训的无地自容。
　　所以的解释在李老师这里都行不通，因为见多了高考的她总有各种解决问题的办法。说的叶成蹊惭愧不已，又不能说出实情，只能低头挨训。
　　“叶成蹊，出了事你怎那么不问我一声啊？高考是有特殊补考的你知道吗？”话音刚落李老师又自嘲地摇摇头，正视着叶成蹊的双眼认真的问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李老师，我打算复读一年，重新参加高考。”叶成蹊抬起头老实的交代了自己的打算。
　　“不复读你还能怎么办？我是问你打算在本校留一级，还是去校外参加专门接收复读生的补考班？”李老师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叶成蹊，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资料放在了桌面上，“这些是我收集的补习班资料，你拿去看看，虽然你这是特殊情况，在校内留级也有一定的可能，但你最好还是做两手准备为好。”
　　叶成蹊感激地接过了资料，沉默地翻了翻后，还是忍不住看向李老师。虽然他知道市一中因为是云澜市重点高中，一般不会接受复读生，但从李老师的口吻中听到一丝希望的叶成蹊，还是厚着脸皮提出了请求：“李老师，您能先帮我跟学校申请一下吗？我还是希望能留在母校复读这一年。”
　　“唉，你是我的学生，我能不帮你吗？”推了推眼镜，李老师又从办公桌上拿来一打信签纸，将笔递了过去，“坐那边沙发上去，用信签纸写一封复读申请书，要把你缺考的原因仔仔细细的写清楚，我到时候帮你去跟领导说。”
　　叶成蹊从来没想过，当初毕业后就几乎没有联系的李老师能为他做到这一步，当即大喜过望，连忙接过信签纸，激动地鞠了个躬：“谢谢您李老师！”
　　“先别急着感谢，我只有一半的把握，还算好你模拟考成绩都还不算差。”李老师笑了笑，拉住了鞠躬的叶成蹊，轻轻将他推向沙发的方向，“别废话了，快去写吧。”
　　等到叶成蹊将写好的申请书递给李老师，而李老师在交代了他不准在暑假里把功课拉下后，立刻不耐烦得将他给赶走了。
　　在他走后，李老师看着信签纸上的一手好字，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学生真的是哪哪都好，就是运气不太好。看了看时间，李老师没再过多感慨，拿着申请书就往办公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