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高考前一天》燕同叔

2、救人

　　坐在熟悉的车上，看着窗外同样熟悉而陌生的街道，叶成蹊在心中已经做好了复读的准备，最大的问题就是要怎么跟父母交代。老实讲，是个人回到高考前一天都没把握能考好，更别说是他这种毕业后就再也没拿起过课本的人了。真羡慕小说里那些记得高考题重生回去的，不过复读一年他可以重新考一所学校，这样也就不会再碰到那个人渣了。这么想下来，重生这件事还是好处大于坏处，毕竟他还活着不是。叶成蹊释怀的叹口气，打起精神准备正视即将面临高考考场这件事。
　　“儿子，还在紧张吗？”从后视镜中看到叶成蹊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叶国咏忍不住出声询问。
　　看着镜中父亲年轻了十多岁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担心和关怀，叶成蹊突然觉得重生也没有那么差，至少他可以重拾父母亲情，不再像当初那么决绝的伤了父母的心，一切都有了重新开始的可能。毕竟重生一场，也算是最大的金手指了吧。
　　“爸，我没事，你别担心。”叶成蹊对着镜中的父亲微微一笑。
　　“那就好，你再闭着眼睛休息会吧，养足精神，好好迎接高考。”父亲乐呵呵的说完，继续认真开车。
　　高考这个词又一次戳中了叶成蹊的痛点，虽然要正视，但还是得想到办法解释成绩下降这回事。他侧头看向窗外，不想让父亲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高考成绩出来后，到底该怎么跟父母说。说状态不好？大考小考都过来了，怎么就高考心理状态不好了？紧张填错答题卡？就他的心理素质也没人能信啊。装病？万一被带到医院去一检查不就全露馅儿了？真病？可是现在数学这一场想病也病不了了。而且就算是解释通了，这关算是过了，那么一年的复读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忘记的知识捡回来。叶成蹊揉了揉脸，将脑袋抵在了车窗玻璃上长叹一声。
　　突然的急刹车伴随着一声巨响将叶成蹊带回了现实，还算好在未来习惯了后座也系安全带，不然他的脑袋一定撞在前座椅背上。叶成蹊解开安全带，顺手摸了摸锁骨被安全带勒出的红痕，伸头朝前看。只见在丁字路口，从左侧冲出来了一辆货车，将前面一辆正常直行的suv狠狠地抵在了路边绿化带里的粗壮的树干上，车辆整体从中间凹陷进去，整个车都被挤的变形。
　　“我去，还算好爸你车距拉得开，不然就得撞上去了。”叶成蹊心有余悸地跟着叶国咏下了车，发现货车司机也毫发无伤的下了车，正在查看那辆被撞的suv的具体情况。叶成蹊同情地伸头看了看那辆车，车窗玻璃已经碎了一地，隐约能看见车座上慢慢延伸的血红色。走进发现车内有两个人，司机及后排座椅上的一个年轻男子，脸上都满是血污，看不清伤口创面，两人似乎都已陷入昏迷，“啧，真惨，爸，我们该怎么做？”
　　叶国咏是本市的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所以在发觉有人受伤时，叶成蹊第一反应就是询问父亲该怎么办。叶国咏在其他二人的紧张注视下将手探入后排车内，手指搭在青年的颈侧，检测到脉搏后，他绕到左侧检查了司机。
　　“呼…都还活着，儿子你放了三角架后，去检查车辆周围有没有漏油现象，然后想办法撬开车门，注意火星，我把车停好就过来。”叶国咏从后车厢里拿出工具箱和急救包，跟叶成蹊仔细安排好任务后，拨打了报警电话和救援电话，在后面司机连串响起的喇叭声中，他迅速地上车将车开走，准备去前方寻找合适的停车地点。
　　叶成蹊向后方催促的车辆挥手，示意对方靠另一边通行，放好三角架后他返回现场，俯身围着现场查看地面，发现地面上有一片湿了，手指擦过送到鼻尖一闻，汽油。
　　他皱起眉，一把拉住在旁边六神无主的货车司机，急切地将他推向驾驶位：“趁着漏油不厉害，你快上车看看能不能开，能的话将该车挪开一点距离，方便救人。”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刹车失灵了！”被拍了一下的货车司机条件反射一般的大叫起来，声音尖锐得刺耳，甚至都破音了。
　　叶成蹊强忍住揉耳朵的欲望，直接抬手给已经慌了神的司机一巴掌：“现在不是推脱责任的时候，立刻上去把车挪开！”
　　货车司机被这一巴掌打醒，手忙脚乱地上了车，缓慢的将车向后退开，然后又连滚带爬的远离货车。叶成蹊没花多少功夫就撬开了车门，先帮前面的司机做了应急处理，在胸口的创口处进行了密封包扎。看向后排座椅时，叶成蹊才发现车后座的青年双腿被凹陷的车身死死压住。他踌躇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先不移动对方，只做清理工作。
　　好好的开着车，竟然还能被撞，真是无妄之灾。叶成蹊一边感慨着两人运气真差，一边拿着蘸有酒精的纱布，探身进入车厢，准备先将青年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做简单包扎。却不想纱布刚碰到那人的脸，一双修长的手闪电般地蹿起，紧紧抓住了叶成蹊的手腕，力度大的简直不像一个刚刚受伤昏迷的人。
　　叶成蹊一惊，抬眼便看见一双深沉的眼睛警惕地死盯着他。在确定对方没有威胁后，那双眼睛如同夜晚的大海一样，逐渐深沉，所有汹涌澎湃的浪花全被夜色吞没。直到对方再一次闭上眼睛，叶成蹊紧绷的神经才逐渐放松，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然屏住了呼吸。他忍不住摸了摸咽喉，那感觉眼神给他的仿佛被狼盯死的猎物一般，一动就会丧命。总觉得这眼神在哪里见过？叶成蹊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的眼神应该会让他印象深刻，但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叶成蹊站直默默看着车内的青年，越看越觉得眼熟。直到叶国咏回来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站着不动了？”
　　“啊，爸，没事。我检查完了，货车存在漏油现象，我让司机挪开，腾出了救援距离。车门我已经撬开了，但是驾驶位上的司机被撞进去的车头压住了腿，胸口存在创口，应该是骨折后造成的。后排的那个人除了头部，没有看出明显外伤，但是他的双腿也被凹陷的车体压住了。”回过神来的叶成蹊立马将刚刚检查得到的结果告诉了叶国咏。
　　听到漏油的消息，叶国咏紧皱的眉头更加深刻，他将急救箱带到车上，先帮两人做了一个简单检查。司机胸外伤，双腿被压，不宜移动，头部外伤，手臂多处擦伤。青年则是双腿骨折，额头见明显外伤，左耳有流血现象。拿出几个固定板，以纱布缠绕，将两人的颈部固定，防止其呼吸困难。然后二人合力将压迫青年的车体撬开，抬着人平移出车厢，叶成蹊用蘸了酒精的棉布帮青年清理头部及左耳的创伤，而叶国咏仔细帮他的双腿做了正骨，并将腿部固定后，最终让他左侧躺着等候救援。在这期间，两个伤患都一直昏迷不醒。
　　当叶国咏刚准备给司机的头部包扎时，救护车和警察随即赶到。
　　护士麻利地将二人送上了救护车，肇事司机也被警方带走后，叶国咏眉头终于放松，开始收拾散落了一地的救援物资。而这时松懈下来的叶成蹊突然想起了他还得去高考……等等，现在几点了？虽然自觉做不出来题，但作为一个从来没有缺考过的普通人，叶成蹊在看到手机时间时，依旧慌成了狗。
　　“那啥…爸，我…我们好像要迟到了！”
　　*
　　等感到考场时，时间的指针已经无情的指向了15:28，根据考场规则，迟到十五分钟就不能进入考场了，叶国咏拉着叶成蹊找到了监考官，相求求情。
　　“老师，真的不好意思，我知道不遵守规则的人都是无良好学习习惯的人。但这一次拦在我们路上的是两条鲜活的任命，我们做不到为了固守规则，而见死不救。我希望我的孩子能为了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这不仅仅在于考试……”对着考场监考老师，叶国咏义正言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他们在路上遇到车祸，并因抢救病人而耽误了时间”这一件事，讲的让人觉得身临其境、催人泪下。
　　叶成蹊低着头在一旁装乖，配合着叶国咏的演讲，心里暗暗咂舌。什么时候他爸爸能在医学以外的场景下变得如此能言善辩？只能说人类真的是有无限潜力啊。
　　虽然监考老师感动于其父子二人救人的行为，但碍于规定依旧还是没能让叶成蹊进入考场。叶成蹊突然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因为数学缺考，不管其他的科目成绩如何，都不如明年重考一次的成绩好，他也就能顺理成章的复读一年，不用再找其他理由。但他必须想办法解开父亲心里的结，不然叶国咏心里会一直内疚的。
　　回程的路上，叶国咏非常的沉寂。快到家时，叶成蹊将叶国咏拦在电梯门口，一脸诚恳的劝说他：“爸，我可以明年再考的，我还能多复习一年，更有把握，而且我们还救了两个人，你这么一想，我们可是稳赚不赔的。”
　　看着叶国咏还是沉着的脸，叶成蹊勾住他的脖颈，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再说了，我今年都没准备好，进去就得给你考零蛋。这么一来，零分学子变成了救人英雄，也许被我们救得那个人家里还有人为此恩情以身相许的，说起来也是美事一桩呀。”
　　叶国咏看着自家小儿子故作夸张的挤眉弄眼，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个狭促鬼，别做美梦了啊，先想想怎么跟你母上解释吧。”
　　“诶！爸，这可得你去解释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我还想睡卧室，所以儿子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啊。”
　　“没听说过这么坑儿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