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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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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她就可以拆线,后天就出院回国了。
凭心而论,他好像有点舍不得她。虽然每天只会短暂的见一面,并且还对她冷冰冰的,但好像越来越期待和习惯每天都能看见她那张平淡没有表情的脸。
他不清楚她对他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的情感在面对她,但二人都很有默契的选择了装作不认识。
毕竟他们是在医院里,他是她的主治医生,不能因为二人曾经有过亲密的接触而不加掩饰他们之间的熟悉。其实他很想和她亲近的说说话,但理智让他控制住了自己,始终和她保持着距离。
等她出院以后,他们应该就再也没有交集了吧?
每次想到这,他就觉得心里闷闷的。就连他自己也感觉不可思议,两个人仅能用英语简单沟通,但你一句我一句的,似乎也能沟通的很顺畅,交流不多,却也不会感觉尴尬,哪怕不说话了,也不会觉得尴尬和不自在。
他没有和谁有过这样的相处方式,身边的女生和护士们都比较害羞和沉默,他话不多,都是旁人在活跃气氛,人群中他总是最安静的那一个。只有她,不会强行活跃气氛,两个人可以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起,所以他感觉她很特别。
他们其实很像吧。他想。
不仅他感觉到了,连他身边的小伙伴也感觉到了,一个办公室的同事们渐渐的开始在他面前聊到她——
“你的那个中国病人怎么样了?”
“我感觉那个中国姑娘好像不太喜欢你,你别老冷着一张脸。”
“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故意摆出一副冰块脸来吸引人家注意啊?你这样会没对象的。”
对此他只是冷淡的回应:“我一直没有对象,不要想多了,我们没有关系,她只是我的病人而已。”
对方又贼兮兮地看着他:“我又没说你们有什么,你这是心虚到不打自招了吗?我们佐藤医生也会慌张到露出马脚啊?你们是不是真有点什么?”
“……”
“起码你是对人家有意思吧?”
“没有意思干嘛偷偷摸摸学中文啊?”
有人插嘴:“就算真有意思又怎样?后天她出院以后,你们应该见不着了。就算你们在一起,语言不通,一个在中国,一个在日本,长久谈恋爱会很辛苦的吧?能结婚的可能性也太小了。”
“但中日婚姻好像还挺热门的,我有个朋友的亲戚就娶了中国媳妇,但她到日本来很多年了,一般都这样吧?”
“总的来说就是得有一方要牺牲一下嫁过去啊……”
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他置身事外般摇摇头出去查房了。
不过,他确实也有考虑过他们有没有继续保持联系的可能性,只是……似乎确实太艰难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尝试放下了,只好好珍惜在一起的两天吧。
他换上那件衬衫,去了儿童病房。
“佐藤医生,这件衬衫好特别,好可爱!”
“是贴纸贴上去的吗?还是自己画的?”
孩子们对这件衬衫很感兴趣,就连平时性格孤僻不爱搭理医生的孩子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特地把狗爪子印露出来,让他们看得更清楚。一个可爱的图案让这件冰冷的白大褂增添了童趣,拉进了和孩子们的距离。
他微微笑着说:“是啊,我请了一位大师帮我画的。”
那些孩子们又说:“好可爱啊,我也好想画一个在衣服上!”“我想画在书包上!”“我想画在课本上。”
他没有想到孩子们会那么喜欢,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他只好答应问问那位“大师”愿不愿意帮他们画。
一路上,这件衬衫吸引了不少关注,如果是平时,他断然不会穿这种可爱风格的衣服,毕竟他给外人的印象是冷酷寡言还很严厉的冷面医生,但此刻的他却很喜欢这加工过后带给他新感受的衬衫。
她在廊道上站着消遣,看见他来了,她看了眼衬衫,又看了看他,用英语说:“真可爱。”
中午他们之间短暂的相处让二人又亲近起来,她面对他也没有之前的冷淡和客套了,整个人放松不少,他也同样不像之前那样冷淡的保持距离了。
他问:“是衬衫还是我?”
她歪头想了想,干脆地说:“都可爱。”说完便笑了起来,卧蚕明显的鼓了起来,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可爱。
他看着她的笑脸,也情不自禁笑了,不过仍是很克制,很快又收住了笑容,嘴角保持着不明显的微微上扬的弧度。
但在她眼里,他就是暗爽了一下然后恢复那张假正经的冰块脸。
闷骚。她在心里定义道,这种闷骚的人只有在床上才会原形毕露吧。
在他的邀请下,她来到了儿童病房,为孩子们画画。
他说:“你不是觉得在病房里无聊吗?正好去打发时间。”
她听说狗爪子印很受欢迎,十分开心的答应前往,带上他的彩笔就来到了儿童病房,他在一旁充当翻译,她才安心地呆了下来。
小朋友们除了要画狗爪子印,还想画各种各样喜欢的图像,有的喜欢鸡爪子印,有的喜欢熊猫的脚印,有的小朋友直接要求画熊猫,最后干脆围着她坐和她一起学画熊猫,虽然语言不通,但气氛一点也不尴尬。
她埋头为一个小朋友画水兵月,专注的样子十分动人,他偷偷盯着看,突然被人发现了。
“佐藤医生,这个姐姐是不是你的女朋友啊?”一个小男孩问,大大的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
他哭笑不得,但为了维持高冷的形象,他沉着声说:“不是。”
“那你就是暗恋她了?”
他双手环胸抵着桌面,更加靠近他,问:“你从哪里看出我暗恋她的?”
小男孩眨巴着眼睛说:“你的眼睛啊。你的眼睛在说,‘我好喜欢她’!”
他怔住,一时说不出话。
她的身子靠过来,头一直低着在画画,问:“你们在聊什么啊?”
他回过神,清清嗓子,略有些不自然,刚瞄了她一眼,又想起他的眼,连忙把眼睛瞥向旁边,不再看她。
“怎么了?”见他没回音,她抬头看他。
他感觉嘴唇有些发干,食指背不自觉地在唇上蹭了蹭。须臾,他问:“你想知道?”
她察觉有些不对劲,但好像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吧?她点点头,“如果不介意告诉我的话。”
他吸了口气,漫不经心又飞快的说:“他问你是不是我的女朋友?”
话一出口却并未感觉轻松,而是加重了他心里的负罪感。
作为医生,对自己的患者说这话实在是逾距了。
这话似乎也吓到她了,她先是怔了两秒,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脸倏地就红了,似乎有些害羞地伸手摸着脖子,低头继续画着,可画笔却只是虚虚勾勒了几下。
这个反应应该不算喜欢他的表现?
有点失望。
小男孩又说:医生,你真的很喜欢她吧?”
他看了一眼埋头画画的她,也不知嘴角的笑是苦涩还是什么心情,但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
到了晚饭时间,他送她回病房。
一路上二人没怎么说话,不过她倒是很开心,她觉得这是一次非常特别的体验。儿童病房的护士还用拍立得给他们照了张相,她一直看着照片,爱不释手。
她将照片收好后,才问:“你要去哪里?”
“送你回病房。”
“没事,你不用送我的,我认得路。”
“顺便去查房。”
“哦。”她点头,又问,“说起来,我明天能不能出院?”
他皱眉:“你要去哪里?”
“我想逛逛街。”她耸肩,“在医院里呆了很久,想出去走走。”
“我不建议你出去,明天你就要拆线了,好好呆着吧。”
“好吧……”
他们并肩走着,突然发现了彼此都沉默了,没像来时欢快的气氛,虽不尴尬,却有些诡异。
“明天要一起……”
“明天有什么……”
两人顿了下,她先笑了出来,然后说:“你先说。”
他一下又不好意思开口了,清清嗓子,支支吾吾:“我只是想问明天……”
话猛然被打断了,因为有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冲出来,带着非常不满的语气叫嚷:“我不要再听你们这些庸医的话了!都是谎言,都是为了骗钱!”
“先生,请你冷静一点!”
“请您不要冲动——”
男人的脸因为激动而涨红了,想离开却不断被阻挠,愤而开始推推搡搡起来,嘴里不住地骂骂咧咧,两个护士面对着高壮的他根本不是对手,眼看着局面就要控制不住了。
没时间了解情况,他立马上前去试图安抚男人的情绪,然而情况混乱,他只好叫一个护士赶紧去叫警卫过来。
男人的手上还贴着胶布,粗暴扯开针头的针孔也有血迹,不知道他是什么病情,他也不敢贸然使用武力制服他,只好尝试抓住他的手臂控制住他的失控行为。
然而男人的力气比他想得大多了,甩开他的钳制后又准备打向另一个护士。
廊道上迸发出一片惊呼声。
男人的拳头就要落到护士的脸上了。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扫把砸到了他的背上,暂时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是她。
男人飞速向她靠近,她吓了一跳,本能地转头想跑。他迅速从后面锁住了男人的手臂,冲她喊:“快离开这儿!”
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又挣开了他的控制,俯身在凌乱的地面捡了个东西,朝他冲了过来。
“佐藤医生小心啊!”
他的胸口毫无预防的疼了一下,然后他才意识到男人用水果刀划伤了他的胸口。
幸好警卫已经来了,几秒的时间便将男人制服住,整个楼道充斥着他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楼上楼下都围了不少围观者。
“你没事吧?”
她跑向他,满脸的担心,眉头皱得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他想给她一个微笑让她安心,然而很快就包围住了。
“佐藤医生,你被刺伤了!”护士纷纷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关心他。
他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没事,只是划了一下。”
“即使划了一下,也要消毒和包扎啊。走吧,我帮你。”
“不用了,我自己也可以……”
“医生,请你不要害羞!”
“呃……”
这事搅得医院不安宁,虽然事态很快平息了,但仍有人好奇这场风波,打量着他们。
几位医护带他回到办公室,她也一路跟着,住了将近一星期彼此也算熟面孔了,所以并未阻止她随行,和他关系较好的医生还一路小声打趣他。
“你看你让人家担心的。”
“她真的很担心你的样子,应该不算单相思吧?”
“后天一早她就出院了,你有想好接下来怎么办吗?”
“……”
到了办公室,小护士含羞又尽责地提示:“佐藤医生,请脱下衣服,我好给你包扎。”
他点点头,想了下,说:“办公室的急救箱里好像没有酒精和纱布了,用完后没有及时补充新的进去。可以麻烦你顺便去帮我领取一份新的来吗?”
护士点点头,说好的,然后立刻转身出去了。
他又对那几个同事说:“现在到查房时间了,能麻烦你们今天帮我查下房吗?”
医生A(摸下巴):“噢?”
医生B(偷偷看着旁边的人):“这样不就只剩下……”
医生C(一脸正气凛然):“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应该想的事情不过这么多年的同事情谊我决定答应你!”
然后他们一起愉快的告别了他们。
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迷惑的看着他们离开。
这么短的时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边把白大褂脱掉,便给她指了个方向:“急救箱在那里。”
一开始她没反应过来,恍惚了一下后才忽然听懂了他的意思,赶紧去把急救箱取出来。
上次他帮她包扎时她看到了急救箱的位置。打开一看,酒精还有半瓶,纱布剩得不多,确实也该补充新的进来。还好帮他包扎这个小伤口应该还绰绰有余,
他已经将衣服除去,露出精壮的上身。她有一点不自在和羞涩的样子,但很快便适应。毕竟她又不仅仅是看过。
伤口不算深和长,血似乎也止住了。她照着他说的给他清洗消毒和包扎,她小心谨慎地按着他说的做,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为什么不让护士帮他包扎呢?她并不专业啊。
“为什么——”她只开了个头,并没有问出来,只是低头默默地给伤口消毒。
但他知道她要问的问题,可是他没法回答她。
这还要他明说吗?他以为她应该能懂的吧?
“这里只有你看过我的身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