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落华衣

1、第一章

　　隋末大业末年，初夏。
　　虞州境内。
　　虽是初夏，但天气却出奇的冷，也许是因为刚下过雨，地上还残留着未干的积水。虞州境内的山道上，某处背风的山洞里，一伙人在尚算干燥的山洞里休息。。。。。。
　　感觉自己越来越冷，仿佛坠入了冰窖，身体一点一点陷入麻痹，无法动弹。强忍着痛苦，用尚能动的手颤抖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一个绿色的瓷瓶，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吞入，楚若轩才松了口气，等待身体从僵冷中恢复。
　　过了一会儿，感觉身体渐渐恢复了暖意，伸手将脸上的冷汗擦去，才发觉自己是又累又饿，看看身边的几个人，情况都和自己差不多，不禁苦笑。
　　都是从战乱中逃出来的人，大多数是家毁人亡。
　　听说中原的东南，在面临大海的地方，有海潮之洲。那里终年草木不凋，气候温润，那里的人安居乐业，没有战争。听说的人都相约向东南方迁徙，他们相信那是他们寻找的世外桃源。
　　楚若轩不知到自己是否相信真有那么一个地方，但听着众人满怀向往地诉说着那里的一切，她有些心动了。
　　与其在这乱世里东奔西躲，还不如随众人去找个没有战火的地方生活下去。那里也许更有她存在的价值。
　　况且南边温润的气候正适合自己畏寒的体质。

　　只是通往天堂的路并不是那么好走，天堂远在天边，若能轻易到达，就不叫天堂了。
　　一路上相继有人倒下，不是病死，就是饿死，原来几十人的队伍渐渐地剩下了十几个。死了的人心里念着天堂终于到了，倒下时心满意足，而活着的人却只能继续往前走。
　　“看来今晚要在这里过夜了，大伙别歇着了，我们得赶快把火生起来，再弄些吃的，这荒山野岭的，晚上说不定有什么毒蛇猛兽会出现。的把火生起来才行。”待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一位长相颇威武的男子说。
　　这男子姓王，曾是个猎户，做过商人，由于见多识广，颇具领导能力，对众人又很照顾，久之，得到了大家的敬重，大伙儿就称其一声老王。
　　“老吴，你和老李爷俩去捡些干柴回来；小虎子，你和小铁去看看能不能掏些鸟蛋回来；李嫂子，麻烦你和楚兄弟去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水，楚兄弟是大夫，看看有没有能吃的野果野菜什么的，顺便弄些回来；我和老韩去看看能不能打些野味回来，妞妞，宝儿就呆在这，把这里弄干净些，等我们回来。”老王吩咐完，就率先走了出去，大家也都打起精神，也跟着出去了。
　　由于刚下过雨，他们收获颇为丰富，不仅打了两只野鸡，还弄到了一只很肥的野兔。楚若轩和李嫂也找到了清水，采了些蘑菇，又挖了几个新鲜的竹笋，还找到了几颗驱寒活血的草药，
　　烤的焦香的肉，滚烫的鲜汤，这是他们多日奔波中最丰盛的一顿饭，围在燃烧的火堆旁，久违的笑容又出现在他们脸上，尽管外边又下去了细雨，这一刻，让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到了传说中的天堂。
　　夜已深了，旅途艰苦，大家也渐渐睡去。看到宝儿坐着睡着了，楚若轩叹了口气，让他枕着自己的腿，睡得舒服些，又从包里拿出唯一一件长衫，正好将宝儿的身子盖严。自己也倚着背后被烤的温热的石头睡下。

　　就在大家刚睡熟时，一阵脚步声将大家惊醒，几个人闯了进来，均身着黑色披风，佩剑。看到众人惊慌，其中一人抱拳对大家说：“深夜冒昧打扰，望诸位海涵，在下李璇，只因我家主人身体不适，希望诸位赏脸能让我们在此歇息一宿，大恩大德，在下和众兄弟感恩不尽！”
　　这些流民原以为是遇上了强盗，恐怕性命不饱，很是惊慌。听了李璇的话，又见来人斯文有礼，众人才渐渐冷静下来。
　　见来人都满身的湿意，想必外边又下起了雨，况同是出行在外，众人和善，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老王率先对那人说：“相逢即使有缘，我们也是路径此地，几位大人若不嫌弃，尽管在此歇息便是！”众人也附和。
　　那人道了声谢，就和另外几人将中间一人扶到一处大石上躺下。看他们小心翼翼的态度，显然此人就是刚李璇说的“主人”。由于被手下围着，楚若轩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只看见那人披着价值不菲的披风。
　　听到那人压抑的呻吟，医者的本能让楚若轩无法坐视不管，径直向那人走去，还没靠近，就被一人拦下。
　　“我是大夫，如不嫌弃，可否让在下看看这位大人的伤。”看到那几人不解地望着自己，楚若轩解释。
　　那人见她武功平平，构不成威胁，想到主人的伤确实严重，也就没再拦着，。
　　楚若轩走上前，见那人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也就放心地打量起来：恩，他有张英俊的脸，因为痛苦，薄薄的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修长的眉微微皱起，眼睛闭着，却让人觉得眼睛应该是他脸上最出色的部分。
　　不仅有些好奇，这双眼睛睁开时是什么样子。
　　打量在片刻间结束，压下好奇，楚若轩静下心来为那人查看伤势，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宝儿，把我的包拿来！”楚若轩对抱着自己包袱的宝儿说。
　　迅速的从包里拿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瓶，正要喂入那人口中，一只手将她拦下。
　　“放心，不是毒药！”楚若轩赶快说，果然听了她的话，那人迅速松开了她的手。
　　见那人将药吞下，楚若轩又从包里拿出金疮药和一把精致的匕首，薄薄的刀刃泛着寒光。接着楚若轩对那几人说；“现在我要拔下他肩上的毒箭，然后将腐肉挖去，这会让他痛苦万分，请诸位分别压住他的四肢，箭一拔出，要立即将伤口的几处大穴封住，以免失血过多。还有，把那边烧开的水拿过来，等我开始拔时，将这把匕首放在火上烤热。”
　　楚若轩吩咐道，声音虽轻，却有种令人不可违抗的力量。
　　将随身的罗帕折起，放入那人口中，楚若轩开始拔箭，却发现由于箭被削断，只露出外边少许，用手无法拔出。想了一下，就缓缓伏下身子，用牙咬住箭身，猛一使劲，将毒箭拔了出来。黑色的血随之喷出，溅到她脸上少许。一移开，就有人会意，伸手点了伤口周围几处大穴。
　　“匕首！”烧好的匕首立即放在楚若轩手里。穴位一封，楚若轩就动手将伤口处的腐肉挖去，伤口极深，露出森森白骨。用热水将血污拭去，敷上上好的金疮药，包扎好。
　　见那人虽痛得浑身汗水，却强忍着一动不动，嘴上虽咬着罗帕，仍有血丝流出。楚若轩对此人暗暗有几分敬佩，遂将自己的罗帕取回。
　　这一系列的动作仿佛在一瞬间完成，在场的人都惊得呆若木偶。等楚若轩回过身去洗脸，众人才回过神来，看楚若轩的眼神多了几分敬佩。

　　一条锦帕递来，正是李璇。见自己的手帕已湿，楚若轩等楚若轩擦过脸，李璇才道：“多谢大夫相救之恩，敢问大夫如何称呼? “
　　“敝人姓楚，楚若轩。”
　　“那敢问楚大夫，我家主人的伤怎样？”
　　“伤无大碍，只是此人中毒多时，毒血已随心脉流至全身。刚给他伏下的药只能压制此毒一日，更重要的是：此毒一时不解，危害便多一分。”
　　“请问我家主人中了什么毒？”
　　“经脉俱乱，血液凝流，身上出现蝴蝶状青斑。他中的应该是-------天煞。”楚若轩的话让几人倒吸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