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后我换了新欢》问尘九日

9、第九章

　　周二晚上，奚杭按时来给秦在望补晚课。

　　进门的时候他恰好碰见了来做客的秦淮远，唐琼笑着介绍道：“淮远，这位是在望的辅导老师，奚杭。”

　　“您好，”秦淮远冲他笑了笑，“我是在望的叔叔，秦淮远。”

　　奚杭总觉得秦淮远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他迟疑了半秒，然后问：“您是……”

　　唐琼笑着解释：“他叔叔是拍电影的，您可能有听说过。”

　　“难怪名字听着耳熟，”奚杭大大方方地笑道，“您好，有幸看过您导的几部电影，我印象最深的是《影》这部电影，故事很细腻、很感人，也很深刻。”

　　奚杭想起来了，这人是商谨凛大学时候成天挂在嘴边的秦导，听说他的电影捧红了不少人，商谨凛也一直想演他的戏。

　　可惜这位导演的要求太高，他多次满怀信心地去试镜，然后又屡次被拒。
　　听说这回……商谨凛好像进的就是这位导演的组。

　　秦淮远伸出手和他握了握，然后笑了笑：“抬举，您能喜欢，是我的荣幸。”
　　“听嫂子说，您是学历史的？”

　　“嗯。”

　　“那正好，”秦淮远说，“我手头这部电影还有一些历史细节还有待考究，您要是方便的话，不如咱们加个微信，我到时候好请教请教您。”

　　两人很快就加上了微信。

　　“那我先上楼了。”奚杭说。

　　“嗯。”秦淮远朝他一点头。

　　等奚杭上了楼，唐琼才小声开口问道：“他叔，你加人家真只是为了工作？”
　　“他说自己有对象了，他叔，你也别瞎打人家主意，人是正经人。”唐琼一边劝，一边抬头看了眼楼上自家儿子房间所在的方向，然后很轻地叹了口气。

　　秦淮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也不怎么，就当交个朋友。”

　　被人在背后打量的奚杭浑然不知，他依然礼貌地敲了敲门，然后才走进了秦在望的房间。

　　听见动静的秦在望略略转身：“晚上好，奚老师。”

　　“晚上好，”奚杭并不和他客气，开门见山地问，“上周末那几题消化了吗？我给你整理的那些知识点有在看吗？”

　　“没看，”秦在望诚然道，“老师不在我就不想看。”

　　“缺监督是么？”奚杭走过去，拿起他书桌上的一张作业纸看了一眼，“嗯？草稿纸……今天写题终于知道要先打草稿了？有进步。”

　　秦在望：“那是我的作业……”

　　奚杭嗓子有点痒地干咳了几声：“是吗？写的‘稍微’有点乱——我让你找的月考试卷，你找到了吗？”

　　“不知道丢哪了，我去同学那里借的。”秦在望回答道。

　　“也行，有卷子就行。”
　　奚杭接过那张试卷，然后从第一题开始给他分析，他的语速不急不缓，但凡见秦在望面上情绪变化，他都会停下来问一句：“刚刚没听懂吗？那我再换一种方式和你讲讲。”

　　秦在望目光逐渐走神——因为今天是工作日，所以奚杭身上那套三中的教师制服还没有换下，贴身的西装面料衬得他的身材愈发板直。

　　无框眼镜后长而密的睫毛勾起了他想要触摸的欲望，秦在望移开目光，将视线移回桌面的那张试卷上。

　　“你有在认真听吗？在望同学。”

　　“没。”秦在望很诚实地回答。

　　奚杭的目光逐渐严肃起来了：“那你刚才在干什么？”

　　“我在看……老师，”秦在望笑着说，“在看老师手背上的那颗痣。”

　　奚杭皱了皱眉，然后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背，这才发现无名指的下方长了颗很浅的小痣，浅到他平时都没注意到。
　　“集中注意力，”奚杭沉声训斥，“别老看那些有的没的。”

　　看见秦在望点头后，奚杭接着那道题继续往下讲。

　　没等他讲完这张卷子，秦在望就又忽然开口道：“老师。”

　　“嗯？”奚杭偏过头，“是刚刚有哪里听不懂吗？”

　　“不是，”秦在望侧着脸，大拇指抵着下巴，半托着腮问，“老师今年二十七乐……有对象吗？”

　　奚杭看了他一眼，冷淡道：“补课时间，禁止问和学习无关的内容。”

　　“我好奇嘛，就当课间休息了，”秦在望的面上又那种浮起了单纯的笑意，“和我聊聊天，行吗？”

　　“不行。”奚杭果断拒绝了。

　　秦在望脸上的笑意半分未减，他将笔和笔记本往前一推，然后无赖道：“那我就不听课了。”

　　“秦在望，你有毛病是不是？”奚杭皱眉道，“不听拉倒。”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僵持住了。

　　虽然秦在望笑得怪能唬人的，但奚杭知道，他绝不是在闹着玩，如果自己不肯让步，他们这一晚上都得僵持在这。

　　最后奚杭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退了一步：“我有对象，行了吧，真是惯得你毛病。”

　　“男的女的？”秦在望继续追问。

　　奚杭：“……”
　　“和你有关系吗？秦同学？你不好好读书每天心里都在瞎琢磨些什么？”

　　秦在望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他点了点头：“老师没有正面回答，所以是男的吧，对吧老师？”

　　奚杭没有回答，于是秦在望继续道：“但您的朋友圈并没有发过和他相关的内容，所以……想必你们感情并不好吧？”

　　奚杭冷眼看着他，心说你要是把这心思放一半在学习上，也不至于考成这幅鬼德行。

　　还不等他开口说话，便听秦在望又道：“不好意思啊老师，我是不是有点冒犯了？”

　　奚杭给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那作为交换，”秦在望的眼睛弯了弯，“我也告诉老师一个我的秘密吧。”

　　“我不想听，”奚杭板着脸在试卷上圈了一题，“课间休息时间已经结束了，现在、继续上课。”

　　秦在望笑：“可是现在连五分钟都还没到呢。”
　　“您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秘密就是——”
　　“其实……我喜欢男的。”

　　奚杭愣住了：……
　　这都什么事啊？现在高中生都这么野的吗？

　　秦在望笑了笑：“很吓人吧？奚老师。”

　　奚杭摇了摇头，刚要开口，秦在望就截口打断他道：“因为你也是吧？”

　　奚杭看向他，微微皱眉。
　　“秦同学，你是认真的吗？”奚杭正色道，“你确定自己真的是吗？不是为了标新立异？也不是觉得这样好玩？”

　　“是，我很确定，”秦在望回答，然后笑着反问，“老师，您会拿自己有别于常人的小众爱好开玩笑吗？”

　　奚杭忽然觉得有点头大，他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缓：“你父母知道吗？”

　　“我高一的时候就和他们说过了。”秦在望轻描淡写道。
　　语气平淡得就像只是在回答自己今天吃了两碗饭一样。

　　奚杭有些惊讶：“是因为……当时有了喜欢的人吗？”

　　秦在望：“不是。”

　　“那为什么要说？”奚杭有些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还没有找到喜欢的那个人，就有勇气义无反顾地和父母出柜。

　　秦在望收敛了笑意，他的语气难得认真了起来：“因为在他们这些‘正常人’眼里，男的喜欢男的，女的喜欢女的，都是不正常的，老师也很清楚吧？即便是最亲近的家人，也大概率会觉得他们养了一个变态。”

　　“所以自从我发现我不喜欢女孩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能勇敢一点，早点告诉他们，给他们消化的时间也就更长——等到以后我真的喜欢上谁了，也不至于让他再受我父母的委屈。”

　　秦在望对上了奚杭怔然的视线：“而且，我不明白，喜欢谁和性别有关系吗？这难道不是爱吗？”
　　“爱怎么会见不得光呢？”

　　奚杭怔了怔。

　　是啊，爱怎么会……见不得光呢？

　　可商谨凛是怎么和他说的呢？

　　商谨凛和他说，他现在正在事业上升期，不能让粉丝和媒体知道有他的存在，所以他在和公司签约之前删掉了社交媒体上所以和他有关的动态。

　　他说等到以后他实现了理想，一定会光明正大地向他们宣布，他是他唯一的爱人。

　　可是许诺的太远，奚杭总是忍不住怀疑，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老师，那你呢？”秦在望问，“那你家里人知道吗？”

　　奚杭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当时……为了和商谨凛在一起，他和家里人闹的很僵，几乎断绝了往来，直到这几年才好一些。

　　就在此时，奚杭的手机忽然振了振，他避开了秦在望的目光，然后道：“我接个电话，你看看卷子，别再想和学习无关的内容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只有一个字：妈。

　　他记不清这个来电显示有已经多久没有出现在自己的手机上了。

　　奚杭关上阳台门，然后点了接通：“喂？”
　　他低声问：“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对面的女声语气显然有些生硬，“我们没叫你，你就真不回家了？”

　　奚杭：“可爸说……以后再也不想看见我。”

　　“那你就不认你爸你妈了吗？”

　　“我没有……”

　　她打断他，声音听起来稍微柔和了一点：“最近我们家有点困难，你弟不是读高中了吗？他念的那个私立高中一学期学费要一万多，还有补课费什么，杂七杂八的，你爸又丢了工作，你这几年在外头多少赚了点钱吧？”

　　奚杭垂下眼，他看起来有些落寞。
　　“我没什么钱，卡里只有几千块存款。”

　　“这么多年你就挣了几千块？你糊弄谁呢？”她说，“我们养你这么久，你就打算这样一毛不拔，连最亲的人都不在乎了？”

　　奚杭没吭声。

　　女人又说了一堆话，奚杭没怎么听，只听清电话挂断前，她骂了他一声，白眼狼。

　　她说，我和你爸没你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