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渣后我换了新欢》问尘九日

11、第十一章

　　这个家和奚杭印象中的样子差别并不大，父母看他的眼神也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卧室里，庄晓兰病恹恹地躺在床上。

　　奚杭犹犹豫豫地走到床尾，然后喊了声：“妈……”

　　生病了也没耽误庄女士阴阳怪气，她冷笑了一声：“这位是谁啊？稀客啊，怎么还管我叫妈？我们家不是就一个儿子吗？”

　　“你怎么样？”奚杭在床尾枯站着，他没理会她的冷嘲热讽，语气依然很温和，“去医院看过没有？”

　　“哪有钱去医院？”奚父默默靠在椅子上点了根烟，“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奚杭看着两人，欲言又止。

　　“我就是命苦，”庄晓兰叹了口气，“辛辛苦苦了小半辈子，好吃好喝地供儿子读书，到头来我落着什么好了？病了都不敢去医院，我还活什么啊？”

　　奚杭打开手机，从好友里找到那个落了灰的名字，然后转了八千块给庄晓兰，他只给自己留了不到五百块。
　　反正也快发工资了，奚杭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被饿死。

　　“我身上只有这八千块，”奚杭说，“全转给你了。”

　　奚父吐出一口熏人的烟雾，冷冷地说：“八千？你都出来工作这么些年了，就算当老师没出息工资低，也不至于穷成这样吧？这八千块钱连你弟的学费都不够。”

　　奚杭的语气有些生硬：“我只有这八千块。”

　　眼看庄晓兰又要哭诉，奚杭忽然截口打断她道：“九年义务教育没让你们花过几块钱吧？供我吃供我喝的是爷爷奶奶，不是你们。仔细想想，你们为我的长大，好像也没付出过什么吧”

　　“高中我念的是公立校，寒暑假打工挣的钱全都给家里了，大学助学贷款我去年刚刚还清，生活费也是我兼职赚的，我自认为并不亏欠你们什么。”

　　庄晓兰突然坐起身来，哑着嗓子骂道：“奚杭，没有我和你爸，会有你今天吗？你还有脸说什么自己不亏欠我们？”

　　奚杭纵使动了真怒，也从不失态，他总是怯于和人撕破脸，总是不敢让自己陷入一场直白的争吵，更何况争吵对象是他的父母。

　　“我只有这八千块，”奚杭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我没钱。”

　　时隔多年后，他们依然用“审判”的语气逼迫他妥协，奚杭已经退到底线，而他们却步步紧逼，仍然不肯让步。

　　奚杭比当年的那个自己成熟了不少，可除了尽量妥协，虚长的年龄也没让他酝酿出一种名为“不在乎”的果敢。

　　双方僵持不下，奚杭最后被他爸不怎么礼貌地“请”出了这个家。

　　他坐上了返程的地铁，看见了手机上秦在望发来的消息。

　　秦在望：老师，今天迟到了。

　　奚杭的目光有些疲惫，手指缓慢地在手机屏幕上打下一行字：刚刚提前和你妈说过了，今天临时有事，会晚点到。

　　秦在望：那老师什么时候能到？
　　奚杭：还有半小时左右。

　　秦在望：行。

　　紧接着，秦在望又发了一张图片过来，图片上有两杯粉白的饮品，玻璃杯中隐约可见方形的桃子果粒。
　　看得出来只是随手一拍，但奚杭觉得那张照片比他平时乱拍的看起来要赏心悦目许多。

　　秦在望：我妈做的，本来打算全喝了，但是刚喝了一口，味道不怎样，所以给老师留了一杯。
　　还附带了一颗桃子表情。

　　奚杭沉重的心情稍稍轻了些，嘴角扬起了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

　　半个小时后，奚杭如期赶到了秦在望家。

　　日暮渐次落成了独特的深蓝，他们家院子里亮起了暖黄色的夜灯，然后奚杭还嗅到了一股浅淡的花香。

　　来开门依然是刘姨，奚杭总觉得她笑起来有种天然的亲近感，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后，奚杭的情绪莫名就好了些。

　　“奚老师来了，”唐琼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闻声笑了笑道，“在望刚刚把饮料端上楼去了，您记得尝尝我刚做的饮料。”

　　奚杭也回应了她一个温和的笑意：“好的，谢谢您。”

　　秦在望卧室的门如往常一样虚掩着，奚杭走进去的时候，秦在望正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他这回不再像前几回那样坐没坐相地摊在椅子上，奚杭发现他的脊背是挺直的。

　　奚杭心里微微一跳，然后半开玩笑地向他走过去：“秦在望，你终于被感化了吗？今天舍得……”

　　学习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奚杭就发现，他并不是在写卷子，也不是在看书，而是在给相机换镜头。
　　害他白高兴一场。

　　“舍得什么？”秦在望把镜头对向他，“老师，比个耶。”

　　“不比，”奚杭皱了皱眉，“一把年纪了还比那个，像个傻帽。”

　　秦在望笑了笑：“那你笑一下。”

　　奚杭没好气道：“笑什么？眼看一学生闲着没事干还不刷卷子，我笑的出来么我？”

　　“行了，把你那破相机收起来，我们辅导老师不兼职模特。”说完他拉开椅子在秦在望身侧坐下了，开始翻找今天要讲的知识点和题目。

　　“可以加钱。”秦在望诚然道。

　　奚杭一边低头找资料，一边回答道：“那多有违师德，一小时没三万我可不干。”

　　秦在望忍不住笑了笑。

　　“老师，”他忽然喊了奚杭一声，见他没抬头，他又唤道，“奚杭。”

　　奚杭刚抬头，秦在望手中那台相机的快门就响了。

　　“没大没小，”奚杭皱了皱眉，“把照片删了。”

　　“拍糊了，”秦在望说，“就拍了一张，你可真小气。”

　　“拍糊了也算半张，那就便宜点算你一万三吧。”
　　秦在望把相机收进了柜子里：“不是一小时三万吗？现在怎么半张就要一万三了？”

　　奚杭一脸正经道：“听过什么叫‘坐地起价’吗？一小时是三万，你偷拍没经过我同意，所以现在只能算散装的价钱。”

　　“那不行，”秦在望道，“收钱多有违师德啊。”

　　“有道理，”奚杭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那换成卷子吧，十块钱一张，你现在欠我一千三百张试卷。”

　　秦在望：“……”
　　“那我还是给钱吧，”秦在望打开手机，“微信还是支付宝？”

　　奚杭很冷酷地把卷子拍在他面前：“不行，说卷子就卷子，别想赖账，我们优秀的人民教师从来不乱收费，我怕你到时候拿着转账记录去教育局举报我。”

　　今天的补课虽然开始得晚，但奚杭今天很顺利地给秦在望讲完了好几个知识点，事先准备的十几道例题秦在望也完成得不错。

　　对此奚老师感到很满意，连脸上的笑意都真诚了许多：“可以啊小望同学，今天脑子小兄弟全程在线，我都怀疑你之前都是装傻充愣戏弄我了。”

　　“冷知识：我们学渣一年三百多天也总会有那么几天和知识心意相通的时候，”秦在望挺得意地把笔盖上，然后问，“老师，你高中的时候数学都考多少？”

　　“记不太清了，”奚杭回忆了一下，然后才一脸认真地回答，“我数学比较差，只能考到一百三以上。”

　　秦在望笑了笑，然后佯出一副虚心求教的好学模样：“老师，那数学怎么才能考到一百三呢？”

　　奚杭先是认真地思忖了一会，随后才拿腔拿调地回答：“唔……少写两道大题吧，我也没什么经验。”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怎么样老师，”秦在望问，“我妈的手艺怎么样？”

　　奚杭瞥了眼手边那杯见了底的饮品：“挺好喝的，替我谢谢唐太太。”

　　“我打的下手呢，”秦在望挺骄傲地说，“桃子是我切的，是不是格外端正？”

　　“……”奚杭的目光落在玻璃杯内奇形怪状的桃子果肉上，然后很违心地说，“就还挺……端正的吧。”

　　秦在望：“那给我的谢谢呢？”

　　奚杭有些无语：“也谢谢你，行了吧？秦在望，我发现你这孩子非常、幼稚。”

　　“我们年轻人都管这个叫可爱，”秦在望脸不红心不跳地伸出手，“今天的奖励呢？”

　　奚杭照例往他手上贴了一个贴纸，但秦在望看起来似乎并不满意，他继而伸出了另一只手：“就给一枚贴纸吗？今天我这么认真，就只值一枚贴纸吗？”

　　奚杭只好又撕下一张贴在他另一只手上。

　　“如果你以后每天都能保持这个水平，”奚杭说,“别说是贴纸，我请你吃饭都行。”

　　秦在望笑道：“那说好了，一言为定。”
　　奚杭：“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