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魔王要宠我？》亚丁稻草人

51、第 51 章

　　叶钦反反复复发着低烧，情况一直不见好转。齐风至派人从南边拿了药回来，叶钦每次吃了药能把烧压下去一会儿，可等药效过了又回到老样子。上官嫣整日愁眉不展，驻地医疗条件有限，没办法做辅助诊断的医学检查，只能依靠她过去积累的经验来制定治疗方案。可是能用的，该用的方法统统试了一遍，在叶钦身上也全不凑效。

　　“再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我怀疑他脏器里还有碎玻璃，在里面发炎了。现在这些药用下去都是治标不治本，所以才会反复发烧。”

　　叶成康当初为了研发人工智能，也学过些医，他同意上官嫣的看法。“当时圣安军开枪射中了车前挡风玻璃，玻璃片飞溅一地，这个可能性很大。”

　　段祉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必须把玻璃取出来？”

　　上官嫣点头：“但是做手术有风险，而且我……”这里唯一有这个能力做手术的人就是她，但是一想到，到时候叶钦的命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又退缩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

　　都到这时候了，不行也得行了，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鼓励她。

　　就在这时候，正为叶钦测量体温的军医忽然在后面紧张地叫起来：“他醒了！醒过来了！”

　　几个人赶紧围了过去，只见叶钦两只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打转，虽然有些吃力，但是眼皮还是渐渐被撑开了。“水……”

　　上官嫣赶紧拿了床头的水杯过来，里面插-着吸管给他喝。这些她早就准备好了，就等叶钦随时醒过来。

　　段祉祯坐在床上让他靠着自己，叶钦半坐半躺地喝了几口水，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在房间里扫了一眼：“怎么人那么齐啊？等着给我开追悼会吗？”

　　他平时嘴贫几句也就算了，这种生死关头还拿这事开玩笑，连叶成康的脸孔也板起来了：“你就不能盼自己点好？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伤口好像还是很痛，叶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一手不自觉地捂住了腹部：“我要是再不说，怕是没机会了。”

　　上官嫣注意到了他脸上的微表情，又见他额头沁满了细密的汗珠，立刻拨开众人查看他的伤口。“化脓越来越严重了，我要帮他处理一下！”

　　叶钦握住她慌乱的手：“让我再说几句吧。”

　　“你别再说话了，保存点体力。”上官嫣恳求到，“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活久见，平时只有我求你的份，受个伤竟然还能听到你求我，不亏不亏。”叶钦竟然笑了，和他这副惨白的脸色一点都不相配，“你们别再费工夫了，我感觉得到，自己快不行了……”

　　段祉祯也忍不住发声了：“叶钦，你不要再胡说了！听上官医生的！”

　　“阿祯，其实我现在还挺羡慕你的。要是我也是人工智能就好了，让我爸修一下就行了，就不会死了……”

　　腹部的伤口又开始汩汩冒血，鲜血染红了纱布，又从叶钦穿的浅色T恤上慢慢渗出来。等上官嫣发现的时候，叶钦的整个手掌都已经浸湿了。

　　上官嫣心急如焚：“又开始大出血了，赶紧让他躺下来！”

　　众人手忙脚乱地让叶钦平躺好。可是他虽然失血很多，看上去精神却很好似的，怎么都不肯闭眼休息，好像生怕自己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路冉，你还记得当初关你的那个‘解剖室’吗？”

　　路冉听他叫自己名字，立刻点着头走上前去。那个人间炼狱她怎么会不记得，后来她做的好多噩梦都和那个地方有关。

　　“其实阿祯之前就让我去查了，一直没机会告诉你。那个地方，其实就是圣安为了研究人工智能而设立的。为了让机器人看起来更接近人类，所以他们做了大量的解剖。我知道，那个地方是你的心结。既然现在人工智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今天告诉你了，也希望它不会再困扰你。还有，我和阿祯从来没有参与过那些事情，希望你……”

　　“我知道我知道。”路冉没想到叶钦这次受伤，居然会这么严重，本来以为躺几天就会没事了，“我知道圣安做的那些事情，和你们无关。如果你们认同他们的话，现在我们就不会在这里了。你现在不要东想西想，就听话好好休息吧！”

　　叶钦满意地点点头，可是并没有打算听她的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段祉祯：“阿祯，我可能不能再帮你了。接下去，就要靠你了。不过我相信，没有我，你也一样可以的。”

　　“别说傻话了！”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撑不了多久了。”叶钦摇摇头，示意让他把话说完，“以后我爸就靠你了。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哥，我们是一家人。朋友是一时的，兄弟才是一辈子的！爸，以后你好好保重。儿子我这一生没给你增什么光彩，好在也没有败坏叶家的名声，算是不功不过吧……”

　　叶钦的声音越说越弱，叶成康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泪水，跪倒在他床边：“儿子，你给我挺住啊！老爸从没盼望你给我带来什么荣耀，只要你平安活着就好！”

　　伤口的血依旧没有止住，上官嫣所有的努力都徒劳无功，泪水早已经不知不觉布满了她的脸颊。

　　叶钦这样一个个把人叫到床前，就好像是临终遗言，在和众人做最后的告别。终于轮到上官嫣了，她原本以为自己行医多年，早就看淡了生死，可现在要她面对弥留的叶钦，她发现她根本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好像自己的心被人扎了几百个洞一样，痛到她无法言说。

　　“上官嫣，抱抱我吧。”

　　他最后的愿望了，哪怕是叫上官嫣去死，她都不会皱下眉头。

　　“我没说过我喜欢你吧？不过我知道，你那么聪明，一定早就猜到了。”叶钦枕在她的腿上，气若游丝：“如果我没受伤就好了……如果我是人工智能可以永生就好了……可惜没有如果……路是我自己选的，你们谁也不要自责。今天能够死在你的怀里，我也算是死得其所，没什么遗憾了……”

　　上官嫣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叶钦！叶钦！不是都说祸害遗前年吗？！你怎么能这么死了呢？！”

　　叶钦再也没有说话。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上官嫣的臂弯里，好像睡过去了一样。身下的白色床单被他的血染满了红色，触目惊心的向外蔓延着。

　　上官嫣凄厉的哭声穿透了整个驻地。所有人悲怆不已。

　　窗外的郊野中忽然起风来了，带起一片尘土。有凋零的花朵从枝头摇摇晃晃地坠落，被风卷起吹出好远，最后又渐渐落到地上。终于尘归尘，土归土。

　　——

　　叶钦的死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打击。他的临终遗言给了每个人交代，但是他不能就这么白白牺牲。段祉祯觉得自己也有必要给他一个交代。

　　圣安侵略的脚步没有因为谁而停止。料理完叶钦的丧事，大家需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敌人的进攻。在本就敌众我寡的劣势之下，又损失叶钦这一员大将，段祉祯觉得眼下必须找出一招制敌的办法。否则一旦被圣安军队反扑，他们将无力回天。

　　段祉祯与叶成康、齐风至等人一连商讨了几天，最后一直认定现在的关键人物不是林伊贞，而是那个除了段祉祯以外，这世上唯二拥有个人意志的0号人工智能，也就是坐镇圣安幕后的大将！一旦将大将铲除，他手下的人工智能也就没办法自行发出指令。这时候叶成康再进入系统，就可以成功操控，将他们引入正途。

　　作战计划一旦达成，各方都开始积极备战。

　　——

　　圣安那边虎视眈眈，路冉和上官嫣自然要留下来帮忙。驻地的住宿条件太简陋了，齐风至想得周到，既然准备长住，就给她俩在市里另行安排了住处。距离营地不远，每天来回就像上下班一样。

　　路冉依旧帮着上官嫣在伤兵营救治伤员。自从叶钦走后，上官嫣沉默了许多，没日没夜的工作。路冉知道，她这样是为了用工作麻痹自己，暂时忘记叶钦离开的痛苦。人死不能复生，安慰什么的也是徒劳，路冉只好默默陪在她身边，期望着有一天她能走出这片阴霾。

　　上官嫣的工作时间变长了，路冉自然也跟着加班。不过这也是她完全自愿的，段祉祯对她的态度一天不转变，她的心情也就一天不会变好。还不如寄情于工作，付出了总会有回报，不像感情那么捉摸不定。

　　一天晚上，路冉又工作到三更半夜。回去的路上，她发现后面有人一直跟着自己。她故意走了小路，躲在巷子里截他。没想到一路尾随她的人竟然是段祉祯。

　　路冉心里有些高兴，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找我什么事？要这么鬼鬼祟祟的跟着？”

　　“大晚上的一个人走夜路回家，也没个人送你？”

　　听到段祉祯还关心自己，路冉更高兴了：“没有啊。你都不理我了，谁还会送我？”

　　段祉祯被她将了一军，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怎么反驳。隔了半天才说：“齐风至呢？”

　　路冉撇撇嘴，这人翻来覆去就提一个齐风至，有完没完了！？“我怎么知道？”路冉说着朝外面的大路走去。生怕段祉祯不跟过来，她故意走得很慢。

　　“他不是喜欢你吗？走夜路危险，他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段祉祯虽然是跟上来了，但还是一口一个齐风至，惹得路冉很烦躁。“你到底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他啊？你要是担心我，就自己来接送！关齐风至什么事情？对！齐风至是喜欢我，可我不喜欢他呀！你能拿我怎么办？按在床上结婚生孩子吗？”

　　路冉一口气把这些天的不快都说了出来。心疼他是一回事，可他硬要把自己塞给别人，这种操作她实在是看不懂。“难道你看见叶钦和上官嫣这样阴阳相隔，还没些触动吗？能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我管你是什么东西！”

　　“你才是东西。”

　　“我不是东西！”路冉不知不觉给他绕进去了，“呸呸呸——”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路冉，喜欢的是你！段祉祯，你听清楚了吗？！”

　　空无一人的街道，路冉的表白格外掷地有声。段祉祯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听见了，聋子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