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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暧暧月下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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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暧暧月下香
“原来住的一户人家,丈夫应征入伍去打仗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留着孤儿寡母两个过日子,偏生儿子在七八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妻子出门四处寻找,又不幸失足溺水而亡。所以大家都说这里是凶宅,虽然十年过去了,没人敢住进来。”少年淡淡说道。风敛月已经被吓得心噗噗乱跳,虽然站到门口了仍是死活不敢进去:“你,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换衣服啊。”少年进屋找了支蜡烛点上,照亮了屋子里的简陋陈设——只有一床一桌,倒是打扫得很干净,不像是十年没有人住过的。那张桌子甚是矮小,离床头很近,上面只摆放了一个包裹。
“你刚才还说这里是凶宅的!”她的声音有点发抖。
“你害怕了?”少年失笑,“早知道刚才不跟你说这些了。”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怕!”风敛月嘴上仍不肯服输,站在门口瞪着他,“不过这里可是凶宅!”
“没事的,我在这里住了几天,不也好好的吗?”少年从桌上的包裹里翻出套衣服来,“姑娘请先回避一下,我换下衣服。”
风敛月便转过身子。四周很安静,能听到身后少年换衣服时衣料摩擦的沙沙声。从刚才带她跃入院里漏的这一手来看,这位俊俏少年居然是身负武功的,不过倘若他真要害自己早就动手了,也不用这般磨蹭,所以应该可以放下一半心。而他把包裹放在这里,屋子里又扫得这般干净,看来他先前的确是住在这儿没错。可是……想到这是处“凶宅”,风敛月还是觉得心里毛毛的不舒服。
待他换好衣服,招呼风敛月进去,她这才硬着头皮,扭扭捏捏地走入屋里。湿透的衣衫在烛光之下透明如蝉翼,少年唯有把自己的目光固定在她脸上以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地方,道:“请姑娘在这儿稍待,我出去帮姑娘买套衣服回来。”
风敛月闻言大惊,道:“可是……可是我一个人呆在这里……”
“有什么好怕的?”少年见她唬得脸色苍白,连忙安慰,“你和这家人无怨无仇,就算真是甚么凶宅也凶不到你头上,放心好了。
“你别说了,越说我越觉得心里不安。”风敛月捂着耳朵连连摇头。
“好好好,我不说了。”少年为难道,“可姑娘身上的湿衣服也不能不换啊。”她抬起手来捂住耳朵,前胸便无手臂遮掩,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和呼吸微微起伏晃动。少年只觉得耳根处仿佛被热炭烘烤着,他咬了咬牙,忽然在自己腰间伸手一抽,只听一声轻响,他手中便多了一件精光闪烁的物件,原来那竟是一把藏在腰带中的软剑。
风敛月一怔,颤声道:“你拿这出来做什么?”心念电转,难道自己刚才推测错了,对方是要谋财?谋色?还是害命?若是前两者倒也罢了,若是要害命……
“刀剑乃护身杀戮之器,就算真有邪煞鬼魅,也要避让三分。”少年微微一笑,把软剑搁放在桌上,“我便留下它给姑娘作陪,很快就会赶回来,姑娘不要太担心。”
风敛月这才把跳到嗓子眼的心放回去,待那少年离去之后,她干坐在床上百无聊赖,便随手拿起桌上那把软剑把玩起来,但见剑身细长,青气流动,寒意森然。风敛月回想起先前听人说过的品鉴刀剑之法,便随手扯下一根头发,放在剑刃上,轻轻一吹,那根发丝便变成了两段。
少年买了衣服回来的时候,风敛月仍在细细鉴赏他那把软剑,赞道:“好剑!——这剑身上刻着‘决明’两字,难道这把剑叫做‘决明剑’?好奇怪的名字,为什么不叫‘绝命剑’?”
少年答道:“‘决明’两字乃是我的名字,我叫楚决明,把这两字刻在剑上只是为了方便鉴别,以免和别人的弄混——姑娘快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谅来这楚决明应该是破天荒头一遭给女子买衣服罢,居然给她买了紫丁香上襦和石榴红裙作为外套,俗话都说‘红配紫磕碜死’,这两个色调不甚搭配,不过好在自己只要能穿着干衣服返回客栈就好了,倒也没必要计较那么多——风敛月褪尽身上湿衣,拿起刚买的贴身小衣往身上套,不由得脸上一红——居然教一个认识不久的少年帮自己买这般私密的衣物,真教她有些尴尬,想必他出去买衣服的时候也一样窘迫罢,不过倒是奇了,他买的这件和自己原先穿的式样差不多完全一样,当真碰巧。
随后她又拿起那条石榴红绣花裙子系上,这裙子的尺码也稍长了三四寸,虽然她尽量束高,还是有一小截拖在了地上,不过衣服料子还挺好,等回头去让裁缝剪短一些,用一件白绫上襦来搭配的话还是不错的。风敛月一面想着,一面随手拿起自己刚脱下的湿衣服抖了抖,生怕自己还把东西遗落在里面。果然,一个小瓶子从里面掉了出来,风敛月眼睁睁看着它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又弹起来砸向墙角,四分五裂。瓶中金黄色的液体四处流溢,一股奇异的香味随即飘散了开来。
“姑娘怎么了?什么东西那么香?”在她换衣服的时候楚决明早背过身去回避,所以不曾看到,但清楚地听到这番响动,又嗅到一阵馥郁的芬芳,他不由诧异地开口相询。
“没,没什么,只是我随身带的檀香精油洒了——”风敛月哭丧着脸。徐岚卿给她的两瓶檀香精油确有安神催眠的奇效,她便用个小瓶子装了点随身带着,在到外地谈生意留宿却择床睡不着的时候正好用上。结果这般金贵的东西居然今天因为疏忽全都浪费掉,真让她心疼死了!想到自己摔掉的是别人几十两银子都难买得到的宝贝,风敛月更加郁闷,于是打算过去看看还能不能收拾得一点起来。结果没注意到脚下,被拖地的裙子一绊,踉跄一下几乎栽倒。
楚决明闻着那香正觉得十分古怪,听得身后又是一串响动,再也忍不住回过头察看究竟。风敛月刚站稳身子,抬头瞧见楚决明正目光灼灼地看过来,本能地收臂抱在胸前。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彼此越来越重浊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从墙角的碎裂瓶子处散溢开来的香气越发迷离越发妖娆,像一张无形的巨网撒落下来,然后紧紧收缩,缠绕。那网上又似带着火苗,被它束住的时候火舌也开始舔上肌肤,烧入血脉,冲上头顶。
接下来有一段时间,在风敛月的脑海里完全是一片空白的,根本记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后面神智稍微清醒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和楚决明正倒在同一张床上,自己的手臂正如藤蔓一般缠绕着他的脖子。
一灯如豆,灯影晕黄,照得一室迷离,无形的浓厚稠密的香气在屋里迂回流荡。楚决明似乎很热,早就不耐烦地把他自己的外袍扯掉扔在地上,贴着她的肌肤的温度也滚热得仿佛可以把她灼伤,啃噬在她脖子上的唇齿和游走在她身上的手掌力道都很重,所带来的隐约刺痛是使得她从浑浑噩噩中蓦然清醒过来的原因。实在受不了他在她身上造出来的斑斑淤痕,风敛月忍无可忍地掐着他的手臂推着他的肩膀。楚决明才停止了动作,抬起头来疑惑不解地望着她,额上汗水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