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谭》风炳辰

132、行到水穷处

　　15、行到水穷处

　　生病之人体虚困倦，风敛月一趟下来就睡着，直到被齐苏木唤醒，天已大亮。此时风敛月才看到周遭倒下的多具狼尸，有的体型庞大如豹，不由惊骇道：“这边的狼怎地这般形体巨大？”
　　齐苏木解释道：“一则品种有异；二则大唐人烟繁茂，狼容易被捕杀，而边地这里行人罕至，狼群没有猎人压制，活的长久又食物充足，自然要比先前你见到的巨大得多。狼群虽退，没准还会回来纠缠，而且狼尸也会招引来其他食肉的野兽，咱们还是早些离开这里罢。”
　　风敛月点头起身。她起先自觉身上脏兮兮的很是丢脸，更羞于让他看到她血污狼藉的头发，用大氅上的帽子把头发严严实实遮盖了起来。游目四顾，看到那些图勒侍卫把死去的同僚身上衣裳剥除殆尽，挖了个浅坑用泥土和碎石草草覆上，不由小声问齐苏木道：“为何要把他们的衣服都脱掉，是为了不让人探查到他们的身份么？”
　　“一来是你说的这个原因，二来，图勒这里的人信奉佛家的因果报应之说，人活在世上，吃禽兽之肉，死了也要除掉衣裳浅浅埋在荒郊野外，供禽兽食用，以偿还前债。”齐苏木解释道。
　　“这么相信因果报应，还要剥掉我的皮去做佛经……”风敛月小声嘀咕，却都一字不漏地被他听在耳里。齐苏木一把抓住她的手，俊秀斯文的脸上立时笼住了一层薄霜：“是谁要剥掉你的皮去做佛经？结罗？还是缪福？”
　　“是缪福他们呗，那个冰兰夫人先前与我有深仇大恨……”她简单地解释了事情经过，他们先前在海岛上的时候，他就听她说过自己的家事，所以风敛月虽然轻描淡写，齐苏木握着她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攥紧，直到她吃痛皱眉，他才惊觉，慌忙放开她的手。
　　那一瞬间，仿佛也有一只手在他心坎上狠狠揪了一下，所以他难得失态了。
　　那是心痛的感觉。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在她受到伤害欺侮的时候。他不知道她穿越重重关山来到了舍阑城，不知道她落入了结罗的手中，不知道冰兰夫人是她的死敌，更不知道她在这些年里，去过哪些地方，做过哪些事，遇见哪些人。
　　他与她之间，横亘了整整数年的分离。
　　“苏木……”风敛月觉察出了他的分神，却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不安地唤道。齐苏木回过神来，自失地一笑。
　　“咱们走吧。”他轻轻牵住了她的手。她的手纤长白皙，柔柔顺顺地贴服在他的掌中，拇指指腹和其余四指指根却带着一点点薄茧，是时日不短的劳作、驭马和挽弓所留下的痕迹。无论分离了多久，无论彼此曾经遭遇了什么，他们能够重逢已经是意外之喜。已经无法更改过去，那就不要再多费心，不要再多想，与其为无法挽回和矫正的过去耗费太多的心思，还不如去想想，正在面对的现在，以及将要遭遇的未来。
　　议政公主那边，他势必要有个交代。自己在这边的所作所为，谅来不出几天松赞卓格都会得到消息，以松赞卓格眼睛里不揉砂子的脾性，笃定要追根问底。自己对风敛月的在意态度太明显的话，或许议政公主会认定这是他的软肋，她可以以此为着手点加强对他的控制。
　　可是他若是刻意扮出不在乎的样子来，风敛月的下场，也只有沦为图勒地位最低下的女奴，被赐给公主府的侍卫玩-弄泄-欲；或者被送去给大王子松赞格吉暖-床。
　　据齐苏木所知，松赞格吉原本先天上就有些缺陷，如今在这些事上更是无力无心，对妹妹送来的美女一概不碰，倒是打算便宜几个和他体貌相似的替身，当然那几个替身的无边艳福却也是有代价的——待得那些美女中有人怀孕并生下健康的男嗣，作为其亲生父母的美女与替身就会被秘密处死，其子假称为松赞格吉之子。不过松赞格吉虽然想得开，松赞卓格却还是很在意，坚决不同意兄长如此荒谬的打算，所以大王子才暂时没有将计划付诸实施。但那些美貌女奴的悲惨命运是注定了的——所以齐苏木在这一点上绝对不能有丝毫的容忍退让。
　　既然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策略，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吧——齐苏木只能这般对自己说。

　　林慧容本打算在长宁多盘桓一段时日，好避开长安的暗潮汹涌。只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次日便收到长安来的急报——皇帝要结束南狩返回长安，破格将原正六品上的昭武校尉裴茕提拔为一品辅国大将军，任迎驾正使，凤凰将军林慧容为迎驾副使，全权负责途中安全问题。
　　镇守长安的齐王李瑛先前任命从五品上的刑部郎中楚决明代领三品府尹之职已经是令人侧目，裴茕这一举连升五级更是本朝从无先例之事，即使他身后有裴氏世家的显赫背景，以及他的父亲与圣父皇太后是堂兄弟的关系，仍不免引起诸多非议。
　　为了避免给人以“凤凰将军不忿给先前的属下打下手，故意端架子消极怠工”的错觉，林慧容只得带着几个随从匆忙赶往南下，中途与重伤已愈的陈王李璨会合。而齐王李瑛亦派了黄门侍郎秦南星和迎驾正使裴茕带领两千御林军，与李璨、林慧容一行俱赶至杭州，恭敬奉迎皇帝、圣父皇太后回京。
　　此番南狩，皇帝和圣父皇太后均在杭州城西的永安行宫居住。此处园林不比大明宫堂皇轩丽，却小巧别致，清丽婉约，让人流连忘返，无怪乎被称为能够融化英雄铁骨的富贵温柔乡。
　　先前传闻中“重病不起”的皇帝李珉脸上毫无病容，正出神地看着眼前人，半晌方才悠悠说道：“爱卿形容清减，想是受困长安所致。”
　　那人红袍红袖，正在亲手为李珉倒茶，虽非红粉娇娥，那般风流婀娜的仪态却足以让见到他的女子一半自愧不如，一半神魂颠倒——正是黄门侍郎秦南星。
　　秦南星修长好看的手指被漆黑发亮的茶壶一衬，越发显得白皙如润玉。他含笑答道：“微臣惭愧，当初竟因为贪睡忘记了出城的时辰。诗经里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距离陛下南狩之日已过了将近一年，难怪陛下要嫌弃微臣形容清减了。”
　　“朕本是心疼你们被困危城受罪，你倒胡说朕嫌弃你的相貌，当真讨打。”李珉接过茶杯，手指漫不经心般滑过秦南星微凉的手指，“朕听闻楚卿如今已经大好，此事可真？”
　　秦南星嬉笑道：“决明幸得前太医院院正解青囊妙手相救，性命倒是无恙，只是他胃腑已伤，唯有好生调养。偏生齐王看重他年轻勤恳，让他暂领长安府尹事宜，日日案牍劳形，可怜见的。”
　　李珉哧地一笑，斜斜一眼睨他道：“爱卿既然心疼楚卿辛苦，为何不多帮他分担一些？”
　　“死道友不死贫道，陛下饶了微臣罢。”秦南星拱手道，不知不觉间压低了声音，“先前流言汹汹，微臣又怎能在长安高枕而卧。”
　　李珉笑容微敛，冷然道：“区区宵小算计，能耐朕何。朕不日起程回返长安，且看那些闹剧如何演下去罢。”他在“南狩”中使了金蝉脱壳之计，被陈王李璨及文武百官前呼后拥“护送”到杭州的皇帝只是替身而已，他一开始就易容改装，在心腹的护送下另行一路。李璨何等伶俐之人，早就看出了端倪，又兼心系林慧容安危不好妄为，索性沉住气来按兵不动。李珉虽知陈王素有不臣之心，却拿捏不到任何发作的把柄，待得李璨前往长安迎接林慧容，他便带着心腹与皇太后裴棣会合，控制了杭州的局势，也就不怕李璨再中途折返回来造反了。
　　“亲眼见得陛下安然无恙，微臣方才安心。”秦南星略一低头，“围城之时，微臣与决明幸得齐王多方照拂，倒不曾受到多少委屈，只是心系陛下，昼夜忧思。听闻陛下即将返回长安，十分欣喜振奋。只是决明如今分-身乏术，不能随微臣同行而已。”
　　“瑛瑛那孩子倒是有心。”李珉轻抿一口杯中清茶，“楚卿能得齐王任用，自是他的造化。”
　　皇帝说得轻描淡写，秦南星却知他心意——齐王李瑛在长安保卫战中立功甚伟，声名大噪，他若要委任自己的心腹出任府尹，只令楚决明等人全力协助，也无人敢说半个不字；但李瑛却刻意把长安府尹这样重要的位置推给楚决明这位皇帝的宠臣，以表示对李珉并无贰意，只是苦了楚决明，以明经出身的五品官吏贸然承担三品大员之职，干得好是齐王知人善用，干得不好就是现成的替罪羊。说来倒也好笑，先皇太女李琪，陈王李璨，齐王李瑛，皇帝的手足一个比一个不让他省心。
　　“上次我看见决明，累得两边眼眶下面都青了，活像是被人一边一拳地殴打过那般，教我给取笑了半天，所以他正眼巴巴盼着圣驾和百官早早回京，其焦急期待比微臣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呢。”秦南星拿着手指在自己白皙洁净的脸上比划，引得皇帝展颜一笑，却听他说道：“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楚卿年轻，让他在这个位置上多多历练一番也好。”
　　秦南星诧异道：“陛下？”
　　李珉的手指抚着青花瓷的茶杯，垂眼沉沉道：“朕已命人秘密捉拿到了刘樨那厮，待来日时机合适的时候将其于洛阳斩首弃市，以息民愤。前长安府尹护驾有功，迁为洛阳府尹。长安本是我大唐枢纽之地，再选他人管辖朕也不放心，所以长安府尹一职，仍让楚卿代领罢。”他所说的刘樨，于李珉争位登基时颇有拥立之功，李珉登基后将其拔为洛阳府尹。然而就是这个刘樨，在辽军逼近洛阳城下时竟不顾城中军民性命，带家小弃城潜逃，以至于辽军轻易取得洛阳，恣意掳掠屠杀。此事是大唐之殇，也是皇帝李珉之耻。是以李珉在提及这位往日心腹的时候，语气中犹恨恨不已。
　　秦南星还待再劝，李珉挥手止住他，懒洋洋道：“南星莫再多话，朕有些乏了，且先陪陪朕歇一阵子罢……”

　　待秦南星离开麒麟阁时，已是一个多时辰以后。他生怕被圣父皇太后的人瞧见，故意不走正路，另捡了一条幽僻小道，正分花拂柳而行，前面突然转出几位宫侍来，为首的那位形体壮盛、身手矫健，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角色。但见他皮笑肉不笑道：“秦侍郎教小的好找。圣父皇太后有事召见，请侍郎跟着小的立刻去罢。”
　　秦南星一听得“圣父皇太后”五个字，就觉得头皮发麻，面上却笑得宛若春花烂漫：“天气烦热，下官满身臭汗，仪容不整，生怕在太后面前失了礼数，可否先去浴身更衣一番，再行觐见？”
　　那宫侍冷笑道：“浴身更衣什么的就免了。侍郎再多话，难道还教皇太后等着你不成？”几个人便要上前，秦南星心知不能幸免，借着花木掩饰悄悄将自己随身的玉佩扔到花丛中，口中笑道：“不敢有劳，这就去，这就去。”
　　那几个宫侍好生无礼，推推搡搡着趔趔趄趄的秦南星一路行到圣父皇太后日常起居的静思苑，方才放了手。秦南星略略整理了一下衣冠，经宫侍通传后方款款而入。一步入屋内，就险些被扑面而来的寒气给逼的退避三舍。
　　杭州道地处江南，天气潮热，住惯了长安的皇帝皇太后等人自然不习惯，无论是皇帝李珉的麒麟阁还是圣父皇太后的静思苑，都放了大块的冰块降温消暑。圣父皇太后每日只知吃斋念佛，所以盛冰的器皿都是素洁的紫绘白瓷盆，盆上冰块挥发的白色水汽氤氲，扑面沾衣，凉意丝丝。
　　圣父皇太后裴棣年过五旬，相貌轮廓与皇帝李珉颇为相似，年轻时必是极为出色的俊朗男子，只是幽居深宫多年又长期茹素，身型瘦削如风中枯竹，纵然召见外臣，身上的衣衫饰品以及周围的陈设也十分清素。屋内雪洞一般，秦南星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不由得收敛了往日的万般风-流媚-态，恭恭谨谨行过叩拜大礼，膝下平滑的水磨青砖坚硬冰冷，寒意从腿上直往骨髓里钻，他咬紧牙关，忍住了一个战栗。
　　皇太后裴棣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也不叫起来，只刻意缓缓道：“常听闻秦侍郎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恰好昨天夜里，梦见先皇向老朽要一本佛经。老朽年事已高，眼花手颤的只怕抄岔了字，亵渎了佛经也对不住先皇托梦嘱托，因而特特把秦侍郎请来，为老朽亲手抄写一本《摩诃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可成？”
　　秦南星哪里能说半个不字。待得皇太后吩咐他起身，他只觉得双膝麻木得快要失去知觉，强撑着不失礼数地站起身来，走到早设好文房四宝的书案边，又听得皇太后悠然对着旁边侍立的宫侍道：“如今天气太热，老朽看秦侍郎鬓发都被汗水打湿了，恰好膳房里新制了些冰镇杏酪，便赐秦侍郎一盏罢。”

　　而皇帝李珉小憩初醒，方宣了前来迎驾的凤凰将军林慧容和陈王李璨觐见不久，便有小内侍匆忙来报称秦侍郎被圣父皇太后召见之事。皇帝立时心神不宁，命二人随同他一起去拜见皇太后，便匆忙起身赶往静思苑，预备着看笑话的林慧容和李璨相互使个眼色，一路跟随。
　　静思苑中，秦南星听得外间的宫侍传报声，在心中暗叫一声“天可怜见”——刚才双手接过宫侍捧上来的冰镇杏酪之时他便心知大事不好，奈何皇太后就坐在不远处气度雍容地看着他，只得强作镇定将其一口口咽下去。
　　李珉强撑着笑脸跟圣父皇太后寒暄，眼角余光瞥见秦南星面色苍白，笔下字迹也不同往昔，心知已是着了皇太后的道儿，一转眼瞥见身后的林慧容和李璨，灵机一动，先对那二人使个眼色，再对皇太后笑道：
　　“父后可知我为何带着陈王与凤凰将军来？其实是为着一件可喜可贺之事——话说去年长安围城，凤凰将军与秦侍郎有共同守城之谊，彼此情投意合，心生爱慕。陈王也觉得秦侍郎若能许给凤凰将军甚好，今儿就一同来询问朕的意思。恰巧正遇上父后召见秦南星，朕便带着他们一同过来，既是为了当面询问秦侍郎，也是为了请父后裁夺。”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都张口结舌，错愕不已。林慧容随即反应过来，知道皇帝这是为了救下性命危在旦夕的秦南星顺口胡诌的，心中立时哭笑不得，但李珉眼神中蕴含的凛凛风雷之意却让她和李璨只能配合着皇帝做戏。
　　既不能现在就跟李珉彻底翻脸，那就配合他先把他的心肝小宝贝抢救下来罢，没准皇帝一时高兴了，好处多着呢——何况，两人在受困长安时的确有几分同袍之谊，以林慧容的花-心艳-名，以秦南星的风-流婀娜，要说他们之间绝对不会勾-搭上，绝对是十个人里有九个不敢相信。
　　圣父皇太后浸淫后宫多年，哪里看不出其中猫腻，气极反笑道：“想不到凤凰将军和秦侍郎竟如此情投意合，陈王这般贤惠宽和，堪为天下贤夫之表率——既然如此，林将军和陈王就带了秦侍郎去吧。”
　　林慧容、李璨和秦南星三人连忙下跪叩谢。皇帝暗暗松了口气，连忙笑道：“可怜南星一贯洒脱不羁，如今就这么从了凤凰将军，朕也替你委屈……”他话音未落，秦南星已经快要支撑不住，跪伏于地的身子摇摇欲坠，李珉心中一紧，转过头瞧定林慧容，脸上早没了笑意：
　　“南星这般情深意重，那凤凰将军可愿意照顾南星到老？”
　　林慧容惟有斩钉截铁答道：“臣，愿意。”

　　这场闹剧最终以皇帝将秦南星赐为林慧容的侍夫荒谬收场。林慧容和李璨一左一右搀扶了奄奄一息的秦南星出门，走不多远就被李珉先前差遣候命的宫侍御医接走救治。李珉心神稍定，陪着笑脸听了皇太后半日的训斥，好不容易皇太后说得累了放他回去，皇帝连步辇也不用，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回麒麟阁。秦南星脸色如纸气若游丝，偏生还用力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声如蚊蚋地道：“陛下……南星……有事……有事要奏……”
　　李珉心中又急又痛，咬着牙一扬手挥退了满屋的宫侍御医。外人也听不到这君臣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只知道次日皇帝便派人将昏迷不醒的秦南星遣送到林慧容那里，赏赐了金玉如意、凤尾香罗等物和两名御医、两名贴身侍卫，又传口谕说秦南星新婚大喜，给假三个月，凤凰将军切莫薄待。
　　那两名御医俱是国手，林慧容亦许可他们不须顾虑价钱方面的问题，只要有效，什么稀奇珍贵的药材都可以拿去给秦侍郎招呼。饶是如此，秦南星还是昏迷了三日之后方才清醒过来，在旁人的服侍下略进了一点汤水，算是从阎王那里抢回了性命；又过了几日，方才可以自行更衣饮食，有贴身侍卫将这个好消息回报李珉，皇帝那边自是百般欣慰庆幸不提。
　　却说秦南星身体恢复不久，便找法子屏退了自己的侍卫和御医，着人去请了新婚的妻主过来——说是新婚，这些时日林慧容根本不曾涉足他所居住的院落，只命下人好生照看。
　　他等候了许久，林慧容方才姗姗而来，面上脂粉薄施，蛾眉淡扫，身上只着家常衣衫，却不减艳色无伦，一下子把病体初愈的秦南星比得黯然失色。
　　秦南星斜倚床头，故作薄怨轻嗔状道：“妻主——”林慧容立时一个冷眼过来，他挑了挑眉，当即改口：“将军来得好慢，可怜南星都快要望穿了眼睛。”
　　林慧容哼了一声，懒得跟这厮虚情假意地废话，坐在床畔的椅子上便开门见山道：“皇太后还是想要你死，你怎么打算？先说好，顺手救你无所谓，倘若连累我家人，你可别想着靠我。”
　　“难怪世人常常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秦南星面不改色，懒洋洋笑道，“将军当时不是当着两宫的面郑重许诺过，愿意照顾南星到老么？”

作者有话说

　　这段和凤凰文里有重合情节，但他们的对话和经过并不完全相同，根据我这篇文章的需要有各种改动，不必强求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