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独行天下春》云烟澜

5、第 5 章

　　在崇州城里，做脚夫是最好找的活计。

　　何谓脚夫？就是帮码头来回倒货物的苦丁，按件记帐，干多多挣，干少少挣。

　　因为来往的货船很多，这样的活是容易找的。

　　奉长天寻摸了一圈，觉得他俩还是干这个合适。他自己就有一身糙力气，天涯更不用说，别看腰比他细胳膊也没他粗，那一身怪力可真让人觉得可怕，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天生神力。

　　找到一家行铺的帐爷，奉长天拉着天涯凑上去。

　　“那个，管事大人，我们俩也想干，您看成不成？”

　　留着两撇羊角胡的帐爷懒洋洋的抬起头来，打量打量人高马大肌肉结实的奉长天，满意的点点头，看到天涯的时候，却毫不掩饰的皱起了眉头。

　　看这小子细皮嫩肉细胳膊细腿细腰，说是哪家落难的公子爷还差不多，哪像是个能干得了这苦活的主啊！别再闪了腰给他找麻烦！

　　他眼中精光灼灼的摸摸山羊胡，手点点的指着奉长天道：“你行。“指天涯，”他不行。”

　　奉长天笑脸一愣，随即就是明白了这又是一光看外表的主，忙道：“别介啊，管事大人，您是不知道，我这兄弟虽然看起来很瘦，但是他力气大的很，不信你让他试试……”

　　帐爷脸色有点不大好，一脸唾弃道：“要是他抗不起来，你们俩都走！”

　　他忙给天涯使颜色，天涯看了他一眼，在他恳求的目光下，终于抬脚向货仓走去。

　　一麻袋大米普通男子用肩扛一次可以抗一袋，一天下来非累得腰直不起来不可。天涯走进货仓，随手抄起两袋大米，一肩扛着一袋。看他这么出来，帐爷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天涯轻松的走上货船，把米袋卸下，又走回奉长天身边，还是一脸的冷漠与不关己事。

　　大概只有奉长天知道，他就是长了一张这样表情的脸而已，并不是故作冷漠高傲，这样的面部表情就像他晒不黑的肤色和看起来像是富家子弟才有的滑润肌肤一样，都是天生的。

　　“管事大人……管事大人……”

　　“果然人不可貌相……天生神力天生神力啊！”回过神来的帐爷激动的山羊胡直抖，冲两人招招手，“来来来，你们两个来取签。”

　　“谢管事。”

　　奉长天一脸欣喜的接过两根签，一根别在自己的腰带上，另一根给天涯别在腰带上。

　　面对同在此处做活的其他脚夫不善的眼神，天涯并不以为意，奉长天则是依旧扬着他无害的笑容，在众人不善的目光中穿梭。

　　因为有两人的加入，本来天黑才能装完的货船，太阳还没下山，就已经完事了。

　　“拿着！”

　　帐爷按签给他俩结了帐，一脸满意的缕着山羊胡道：“你俩明日再来。”

　　对帐爷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早完工意味着他可以早回。

　　“多谢管事大人。”

　　奉长天双手捧着接过碎银，笑眯了眼睛。

　　相较于他的开心，天涯则是扫了一眼那边围成一圈恶意的盯着他俩的人，收回眼神垂下眼帘。

　　签的数量是固定的，有人多了自然其他人就少了。

　　明明是靠个人实力吃饭的行当，偏偏就有人看不得别人好过，靠蛮横霸道不讲理跟一些有相同想法的人一起，在这个小小的地方称王称霸，自己制定一些莫须有的规矩。

　　人自古以来一直就是这样，哪怕同样是备受欺压处在社会最底层的百姓，也偏偏会有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家伙，要靠拳头和蛮横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对付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办法——以暴制暴。

　　天涯的眼睛里闪动着点点光芒。

　　虽然平淡的生活使他沉溺，却浇不灭渴望杀戮的基因。

　　就算不能杀……天涯低头淡漠的看看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掌，攥起拳头又松开。

　　过过瘾总是可以的吧？

　　钱来的快去的也快，单单是两个人吃饱，奉长天在村里攒的那些铜板就已经全数都给了人家。

　　两个人辛苦攒了大半年，才够吃两顿饭而已。

　　看他把钱交出去时一脸不舍可怜巴巴的模样，天涯嘴唇动了动，眼神里流露出一点暖意。

　　“钱啊钱！”

　　奉长天仰天长叹，突然又回头问：“对了，今天晚上我们住哪啊？”

　　天涯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两人多日来一直风餐露宿，刚才又干了苦活，他自是不要紧，但是奉长天的脸上却已经见了疲色，若是不能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他势必会没什么精神。

　　两人的随身包裹里只有几件破衣服和一床旧毯子，做脚夫的钱虽然够他们日常温饱，但是若是想在此地安个家……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若是不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是在外面风餐露宿又不是办法。

　　走到客栈门口，奉长天进去问了一下，出来后十分不舍的捂着钱袋告诉他：“通铺，一人一天五十文。”

　　天涯点点头。

　　所谓的通铺就是一个大房间里在地下铺上点稻草，再放张席子，上边就有一床薄的像是透明的褥子，一个不大的房间能睡十几个人，头对着头脚对着脚。

　　房间里只有一个高高的窗户，小二一脸嫌弃的不让他们开门通风。因为睡得都是穷酸人，有脚臭味还有长时间不洗澡身上散发出的难闻的味道，导致屋里飘着一股酸腐的臭气。地上的铺被也是潮气十足，真怕拿起来拧一下就会滴下水来。

　　如此恶劣的条件之下，屋子里还是挤满了无家可归的外乡人，一晚五十文的价格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便宜，但是比起露宿街头，已经是好上许多了。

　　因为来的早，天涯和奉长天两人挑了两个靠墙相邻的铺位，脚冲着门口位置不错，还可以感受关不齐的门缝中透出的丝丝凉气。两人早早就躺下休息，一是现下无事可做，二是明天需要早起上工。

　　屋子里陆陆续续的来人，没多久，天涯感觉自己旁边的铺位也躺下了人。他面朝着奉长天那边躺着，两个人和盖着那床旧毯子，故而靠的很近。背后有人让他感觉很不适应，他下意识的又往奉长天那边靠了靠。

　　夜色渐浓，屋里的人都渐渐沉入了梦想，打鼾声此起彼伏，一个比一个响亮。

　　天涯此时却是了无睡意。不是因为恶劣的环境和嘈杂的声音，毕竟比这更恶劣的环境他也呆过，他睡不着是因为他身后的那个人总是不断的动来动去，翻身的动静、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不断传入鼻中的腥臭味都惊扰着他敏感的神经。

　　突然，一只手颤巍巍的放到了他的腰上，天涯睁开眼，眼光闪动了几下。也许是认为他已经睡熟了，伴随着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那手开始不规矩的向他的股沟移动。紧接着，粗壮的身体整个向他的后背贴过来，硬邦邦的凸起隔着衣服在他的股间磨蹭着，一阵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鼻而来。

　　天涯的身材从背后来看确实比那些粗壮的男人纤细一些，尤其是侧躺的时候，腰部曲线的陷入更让他显得瘦弱。但是，这一切也不过是表面现象而已，见过他展现力量的人无不目瞪口呆吓得胆颤心惊。

　　今天晚上看来是睡不好了。

　　天涯看看睡得正香的奉长天，嘴角勾起恶意的弧度。

　　身体稍微往后一倾，纤长的手指探向身后。那人还以为他是同道中人迫切的往他手里钻，不料他抓住之后，却是用力一握……

　　“啊——”

　　惨叫声骤然响起，惊醒了客栈中大部分的人。

　　“咋了？”

　　“啥事啊……”

　　屋里被惊醒的人们乱作一团，嗡嗡的说话声充斥耳边。

　　天涯缓缓坐起来，连看都不看那个在铺上哀嚎打滚的男人。看着睁开朦胧的睡眼问着“怎么了”的奉长天，面无表情的拽起他的衣服，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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