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独行天下春》云烟澜

4、第 4 章

　　小山村太过偏僻，要翻过两座大山才能到崇州。

　　崇州本是秦国西南部的一座小城，东面临海，因为长期战乱而导致人口稀少，百姓多以捕鱼为生。战乱结束后，因为水路通畅，许多外地客商都坐船到此地买卖货物。长此以往，外地迁居至此的人越来越多，商铺林立，崇州渐渐成为了一座繁华热闹的都城。

　　走了两天，他们才翻过了第一座山。

　　奉长天擦擦额头的汗，一边抽气一边坐到地上，脱下快要磨烂的布鞋搓搓脚底板。

　　“比想象之中要远的多啊！”

　　天涯去拾了些柴回来，堆在一起。他们从带的粮食已经吃完了，看来得去找些野果，或者运气好能遇到山兔野鸡之类的，就更好了。

　　“等。”

　　天涯把包袱放在奉长天的腿边，拿出砍柴用的不起眼的匕首别在腰间。

　　这把其貌不扬却异常锋利的匕首本是奉长天的，后来被天涯拿去砍柴，连买柴刀的钱都省了。不用想，是奉长天主动把匕首给他的。

　　奉长天抱着脚歪头看他，问：“干什么去？”

　　“吃的。”

　　天涯一边走一边回答，又说了一句：“等。”

　　奉长天不满的叫道：“等等等，还当我是三岁小孩会随便乱跑不成？”

　　天涯回头看了他一眼，虽然仍然是面无表情，但是奉长天却从中读出了“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几个大字。

　　“你这个家伙！”奉长天恼羞成怒，随手抄起腿边的包裹就扔了过去。

　　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天涯一歪头，包裹正好擦着他的头发呼啸而过。

　　走过去一弯腰将包裹捡起来，连头都没回直接往后一扔，一声惨叫截然而起。

　　“可恶，你打到我了！”

　　身后传来奉长天永远朝气十足的声音。

　　天涯嘴角微微勾起，只一下，又恢复了原来的弧度。

　　夏天刚过，稍转一转就会发现四周有不少挂着果子的树，但是这些树上的果子大多数还是青涩未成熟。再说这些野果天涯也都不认识，到底能不能吃还是个未知数，于是每一种都采了几个看起来像是熟了的，回去让奉长天辨认。

　　正当他在树上摘果子的时候，一只无知的小白兔从树林里跑了出来，一跳一跳的在树下转悠久久不肯离去，像是在恳求“快来吃我吧快来吃我吧”，于是早就注意到它的天涯毫不客气的掏出了匕首。

　　手持匕首剑刃向外搁在了下巴处，眼睛注视着兔子，测量了一下自己与兔子之间的距离，调整角度以及投射出去的力度，然后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一挥……

　　匕首深深的插入兔子的脖颈处，几乎是将它钉在了地上，兔子腿都没蹬几下，就这么过去了。天涯跳下树走过去，一手抓住兔子的耳朵，一手执起匕首在兔子的毛上擦了擦血，重又插回腰间。

　　他提着兔子，回到树下将包了不少野果的外衣兜起来，甩到背后往回走。

　　走到适才奉长天坐着的地方，他垂下眼帘，闻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

　　放下兔子和外衣，他四处看了看，却没有奉长天的踪迹。蹲下身来，他看了看地上那个一深一浅的脚印，起身跟了过去。

　　没走多远，他就发现了正靠在树上发呆的奉长天，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奉长天一脸迷惘的转过头来，一见是他，有些迟疑和惊讶的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倭人……”

　　倭人？

　　天涯不是没听过这个称呼，正相反，他所在的国家千年前也曾如此称呼过一个民族。而且他也很清楚的记得，奉长天曾经说过，他的父母都是被倭人所杀。

　　“他们从树林那头一闪而过……可能是我眼花了。”奉长天低下头，自言自语似的道：“秦国怎么可能还有倭人呢？他们明明都已经被赶出去了……但是那样的服饰和发型又……”

　　他独自纳闷了一会，眼角正好瞄到天涯正看着他，又故作轻松的哈哈一笑：“一定是我看错了，怎么可能呢？”他亲热的把手臂搭在天涯的肩上揽着他往后走，边道：“我们回去吧，你都弄了什么吃的回来？我都要饿死了！”

　　天黑了下来，火烧的干柴啪啪响，夜猫子蹲在枝头不甘寂寞的咕咕叫。扒了皮的兔子被穿在一根干树枝上，架在火上烤的金黄，油直往火上滴，发出呲啦呲啦的响声。

　　奉长天正闷头吃着野果，一言不发的看着火，看起来还在想着刚才的事。天涯将烤好的兔子从架上拿下来，割了条兔腿递给他。

　　奉长天接过兔肉，咬了一口嚼吧嚼吧总算回过神来，狐疑的望着天涯道：“没滋味？”

　　“没带。”

　　天涯毫不在意的吃着没滋没味的兔肉，对于他来讲食物只有果腹的作用而已，味道根本就不重要。他们出来的时候各家都塞了点干粮给他们，唯独就缺一样东西，露宿野外最需要的调味品——椒盐。

　　“真是……”

　　奉长天挫败的一捶头，还不是他自己，因为太兴奋而忘记了。

　　皓月当空，山上凉风徐徐。两人靠着树坐在一起，身上披着一条破旧的毯子，一起看着跳动的火焰发呆。

　　若是平时，奉长天早就闲不住非扯着天涯说话不可，但是今天他却异常的安静，看到疑似倭人的那伙人带给他的冲击很大，他需要花时间来平静一下。

　　夜渐深，天涯用手把奉长天的头歪倒靠在自己肩上，并不温柔的说道：“睡吧。”

　　“唔。”奉长天似乎很疲惫的长吁了一口气，道：“好，下半夜我替你。”

　　山林之中并不安宁，如果两个人一起睡去，早上能不能再睁开眼，都是很难说的事。

　　奉长天对于倭人的事一直不能释怀，两人匆匆忙忙的赶路，他也没再喊过累。

　　一到崇州。奉长天就迫不及待的打探倭人的消息，得到的都是不耐烦的答复——倭人早就被赶走了，如今大秦国力强盛哪个敢再来？

　　看到崇州城热闹繁华百姓安居乐意，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奉长天不禁叹息真的是自己多心了。随后也就把这事丢到了脑后，吃了好几天没滋没味的烧烤，要么就是野果，奉长天都觉得自己嘴里都快淡出个鸟来了，迫不及待的拉着天涯去找大馅包子铺。

　　下馆子他们是吃不起，还是包子好，既解馋又充饥。

　　城里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至少在花了包裹里一半的铜板才够两个人吃了一顿饭之后，奉长天因为倭人而消逝的热情转眼又消失了大半。

　　“啊……怎么这样？”

　　他蹲在阴暗的角落，数着铜板默默垂泪。

　　突然回头，眼冒精光。

　　“不行，不能坐吃山空！”

　　对，去找活计！

　　他们两个大男人有手有脚还能被饿死不成！

　　天涯随即被精神突然亢奋的奉长天拖走，找活计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