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里喂养七个皇子的日子》杨林语

26、病醒时分

　　时沐清哑着嗓子说：“你一直在这里？”

　　大皇子脸上出现喜色，“你醒了，”他把手搭在额头上试了试，道：“烧也退了，真是太好了！”

　　“我去喊人进来。”大皇子站起来道。

　　时沐清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说：“不用了，人多吵得慌。给我倒杯水吧。”

　　牧瑾倒了一杯水，时沐清自己撑着床颤颤的坐起来，腰部微微拱起，脊背的骨头一颗颗突出。

　　牧瑾把水杯递给时沐清，手掌抵住他的后背，骨头在掌心里滚动，他心里有些难受，只是一天过去，丞相就仿佛瘦脱了相。

　　难怪从前二弟总为丞相的身体忧心，他这副病慌慌的模样，确实叫人怜惜。

　　时沐清喝了水后有了精神，靠着床头坐起，脸颊依旧泛红，却不似白天那般明显的病容。

　　大皇子要去喊人进来，时沐清借口病容难看，抬手制止了他。两人对坐无事，索性又玩起了那些精妙新鲜的小玩意。

　　牧瑾把他上午从仓库找出来的两只小老鼠形状的、半只巴掌大的小机器放在时沐清手里，满眼期待。

　　这回时沐清不好再糊弄他了，拿在手上细细研究了一番。

　　这小机器学名叫作“打地鼠”，机器正面排列着七个按钮，拨下背面的开关，一阵欢快的音乐响起，灯光在七个按钮上跑马似的亮过一遍。

　　时沐清手把手教大皇子，道：“看到哪个按钮上的灯亮了，就说明那只地鼠出动了，要迅速按下去，把它打回洞里……这游戏考验的就是个眼疾手快。”

　　牧瑾十分感兴趣道：“让我试试。”

　　他上手玩了一遍摸熟规律，兴头大起，一口气通到第七关。时沐清披了一件衣服，坐在旁边看着。

　　打地鼠高手败于第八关，尽了大兴，舒服的吁出一口气，放下游戏机。

　　他扭头，撞到时沐清的眼里 。

　　时沐清的眼神与从前不同，眼眸里增添了三分水色，便使他看着对方的神情更加温柔，更加信任。

　　时沐清还能回忆起来，在他烧的最厉害，身上热的像个火炉的时候，有人在旁边照顾，用一块热乎乎的毛巾一点一点把身上黏腻的汗水拭去。

　　如果那个人是牧瑾，他怎么感谢都不为过。

　　又过了两三天，小镇居民们谈之色变的毒气终于来了。

　　这天清晨，人们起床，窗外不再是清晰明亮的世界，一夜之间，白雾笼罩了整个小镇，一切事物都变得影影绰绰。

　　时沐清站在窗边看了许久，心情变得像这浓雾一样粘稠沉重。

　　高烧不是什么要人命的病，他的病已经大好，可是身体看上去单薄了不止一分，心境也发生巨大的变化。

　　大病初愈的人仿佛生出一种雏鸟情节，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表现出无与伦比的依赖之情。

　　他下楼吃早点，皇子们在长条餐桌旁排排坐，目光一起投向他。

　　时沐清的视线特意略过一个灼灼的目光，和牧瑾笑了笑。

　　他的早餐和别人不同，别人喝粥，他吃热气腾腾的热汤面，砂锅盛着，鸡油覆盖表面，味道鲜美无比。

　　时沐清筷子挑起两根放到嘴里，烫的颤了一下，看着牧瑾说：“烫。”

　　牧瑾立刻拿起一个白瓷小碗，挑了一些面放进去，又舀了几勺汤，极其自然的吹了吹，推到时沐清面前，说：“吃吧，这回不烫了。

　　牧琛的脸色随着二人旁若无人的互动越来越难看，“啪”一下把筷子拍到桌上，起身离开。

　　桌上的人均是一凛，三皇子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大哥，你你……”他本想说兄弟之妻不可戏啊，可惜不敢说的这样直白，而是道：“时公子病已经大好了，不必这样照顾了吧……”声音越来越小。

　　牧瑾面色未变，说：“病好了，身体还没好，我们住人家的房子，多照顾是应该的。”

　　三皇子不说话了，心里犯嘀咕，四皇子比他聪明三分，怀疑事情的结症并非在此，把怀疑的目光投向旁边的时沐清。

　　时沐清脸上一派和气天真，要多傻有多傻。

　　饭后，二人一前一后上了楼，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

　　五皇子立刻道：“丞相的脑子是不是被烧傻了？这几天我越看他越不像传闻中那个英明神武的大越丞相！”

　　六皇子道：“我看丞相没傻，是大哥傻了，丞相已经和二哥订了亲，怎么说都是我们大梁未过门的二皇妃。”

　　“祸水！”四皇子冷哼出声。

　　楼上，时沐清和牧瑾在房间里玩手机。小镇上没有网，没有信号，手机的功能大大削减，可是牧瑾还是对这个神奇的小盒子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仅仅是把屏幕触亮按熄这一步骤就让他玩的乐此不疲。因为每一次按亮，屏幕上都会出现不同的图片。

　　时沐清看着他玩，脸上出现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慢吞吞的说：“生病那几天，我常做一个奇怪的梦。 ”

　　“什么梦？”牧瑾头也不抬的问。

　　时沐清说：“我梦到我穿着朝服，在一座宫殿里……和人议论朝事，我的官阶应该很大，他们都很怕我，都听我的话，有很多人爱戴我，也有很多人想杀我……”

　　牧瑾停下手里的动作，惊讶的看着时沐清。

　　时沐清继续道：“我还梦到，我从百尺高楼上跌下来，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你……真的失忆了？”牧瑾问。

　　时沐清说：“说来也奇怪，我只能想起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再往前，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半年前，时沐清从摘星楼上摔下去，当场没了气息，是牧琛亲自去大越把他接回来。

　　越国的朝堂没了丞相，就相当于没了主心骨，从皇帝到大臣都软成一滩烂泥，任凭牧琛出入。

　　国师护送时沐清的尸体一路到边境，一路上看到牧琛的表现，常常沉思。

　　直到分别之际，他才说了一番话，给心如死灰的牧琛心里注入一丝希望。

　　国师说，丞相命薄，折于青年是逃不脱的命数，可是按命格来看，多愁多虑病来磨，他应该卒于不治之症。

　　这几日夜观天象，并没有明星陨落，可以猜测，丞相并没有死，而是在经历一番奇遇，时机到了，就能回来。

　　牧琛哑着嗓子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国师道：“天机不可泄露，说不定两三天，说不定两三年，亦或者二三十年，都没准。”

　　回到梁国后，牧琛把自己和时沐清的尸体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出来后面容憔悴，满眼血红。他忍受不了，不管是两三年，还是两三天，他都等不了。

　　……

　　“你还想起了什么？”牧瑾问。

　　时沐清弯了弯眼睛，说：“只能想起这些，不过病好之后，就看你觉得十分亲切。”

　　牧瑾不自在的偏过头，低声道：“怎么可能，我们从前没有见过。”

　　时沐清说：“那大概就是古人常说的倾车如故,华盖如新吧。”

　　牧瑾吞咽一口口水，问：“那你觉得，觉得我二弟怎么样？”

　　时沐清笑容淡了，说：“我觉得他怕的很。”

　　“怕？”牧瑾惊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