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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徒弟,我差点被雷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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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凭傅炎如何呼唤,齐子初终究是消失了,连同落水沉木也随之化作齑粉,攀上帘外钻进的清风,欢欢喜喜扬了个干净。
傅炎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跪在轮椅前,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如老僧入定。久到众人都以为他是因为受的打击太过沉重而晕厥过去,正准备离场,谁知刚抬起腿就听见楼上一阵暴喝,抬头一看,却见傅炎突然暴起,噌的一声跳到盛三惜身上,一双手紧紧掐着他的喉咙,却被盛三惜一个反手给抡得摔倒在地。
“师兄!”楚玄见状,本能地抬起脚想要朝前方走去。
“别过来。”盛三惜出声阻止,“师弟,这是我们二人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
楚玄顿了顿,默默收回脚,静静地看着盛三惜,良久,嗤嗤一笑,压着嗓音问道:“真的与我无关么?”
“既然与我无关,师兄又何必几次三番引我进入晚来秋?并且在第一次进入晚来秋的时候抹除了我的记忆。却又在天在水的客栈里开启盛年重来,一步步引导我把怀疑的念头引到傅炎身上,逼迫他不得不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既然与我无关,师兄为什么会想在鸡汤里下毒打算毒死我?”说到这,楚玄忽觉手心一暖,低头看着被一只大手包裹的手掌,连带眼眶泛起的酸涩也慢慢减轻。
他反手握住那只手,抬眸看了眼大手的主人,并且没有错过他眼里一闪而逝的惊讶,抿了抿唇,低低一笑,“小兔崽子,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起初他真以为是魏忱想要毒死他,冷静下来才觉得不可能,按这小子前几次下毒的习惯,都是些让他出糗的东西。加之现在魏忱魏忱对他这副稀罕劲,又哪里舍得就这么毒死他。
是以只能是盛三惜了。
魏忱迎上他的目光,讨好道:“师尊什么不知道?师尊什么都知道,师尊最厉害了。”
“我若说我本意并非如此,只是为了试探魏忱的心思,你信吗?”盛三惜看着楚玄,反问道。
还不待楚玄回答,他又自顾自地笑了一声:“罢了,你肯定是不信的。我这一生坏事做尽,谎话无数,到头来别说是旁人,就连自己都不信自己。”
“但是鹤眠,你是我师弟,我永远不会害你的。”
“呵呵,可笑至极!”傅炎吐了口血沫,扶着柱子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讥讽地打断盛三惜的话,“那我哥哥呢?沈逾白呢?你们三人不还是结拜兄弟?你对自己的义兄可有手软?”
“你眼下对楚玄各种卖好,你以为博得楚玄的谅解,他那好徒弟会就此放过你?盛三惜,你可是人家的杀父仇人。就凭你杀了沈逾白并且栽赃嫁祸,以至于牵连整个魔族覆灭,这血海深仇,够你死千次百次了。”
盛三惜瞥了眼傅炎,也不生气,啧了一声,低低笑道:“好好的,非要揭穿我作甚?”
二人的对话听得楼下众人一阵傻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魏忱。奈何魏忱背对着他们,就算是眼珠子瞪掉了也看不见人脸上的表情。
看不见主人公,大伙只能与身边的人交流着此刻的感想,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有人实在没忍住,跑到秦青青身边,一脸严肃地说道:“秦宫主,那个魏忱竟是魔族余孽,我们都被他骗了!”
秦青青秀美微蹙,扫了眼面前的男子,红唇轻启:“他骗你钱了?”
男子摇摇头:“没有。”
“那是骗你杀人放火了?”秦青青又问。
男子依旧摇摇头。
“没有就滚!”秦青青眉毛一横,眸光微冷,手里的鞭子也跳跃起点点银光,吓得男子缩了缩肩膀,怯怯地往一边退去。
还没退多远,就听秦青青叫住了他。
“秦……秦宫主。”男子硬着头皮走上前,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磕磕绊绊地喊道,“您……您有什么事?”
“不是魔族。”秦青青冷声道,“也不是余孽,是望舒族。”
“啊?”男子怔住了,讷讷地看着秦青青。
“嗯?怎么?这是聋了是么?”秦青青语调微微上扬,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令人心悸的电流声从手中传来。
“没没没!”男子回过神,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然后又连连点头,“听到了听到了!是是是,是望舒族,不是魔族,不是魔族!”
相比于楼下的气氛,楼上的气氛相对而言要缓和许多。
盛三惜甚至坐下喝着茶,魏忱拿着楚玄啃剩的苹果慢慢悠悠吃了起来,郁行则干脆躺在一边的贵妃椅上喜滋滋看戏,若是忽略傅炎身上的伤以及眸里的腾腾杀气,还真以为这几人是在聊天呢。
“为什么?”傅炎因为体力不支,没有再冲上前,背靠着柱子,艰难地喘着气,拿目光剜着盛三惜,“我哥哥,为什么?”
盛三惜一副拿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傅炎,叹了口气,语带怜悯道:“是谁告诉你孟陬族有曜灵珠的?”
“换句话说,你是如何笃定曜灵珠有起死回生的作用?别人说什么你就信?傅炎啊傅炎,枉我还觉得你足智多谋,没想到竟也是如此蠢笨之人,竟会信传闻中的东西。”
“这一次,是你亲手把自己的哥哥彻彻底底送上了黄泉路。哦不,他这是魂飞魄散了,也就是说永生永世,都不会再有齐子初这个人了。”
“傅炎,齐子初死前还在念叨你呢,结果你就是这么对他的?啧啧啧,比我可心狠多了。”
盛三惜的每句话都跟钢铁般坚硬的拳头般,专挑傅炎脆弱的地方打去。一
傅炎怔住了,面色惨白,瞳孔骤缩,胸脯剧烈起伏,目光陡然变得凌厉,射向躺着的郁行,咬牙切齿道:“你敢背叛我?!”
被点到名的郁行无法再置身事外,不紧不慢地坐了起来,拢了拢身上的外衫,一脸委屈巴巴道:“傅掌门这话可是着实冤枉我了。”
“盛掌门,你得给在下主持一下公道。”
“你一直都是盛三惜的人?”傅炎眸光微凛,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
郁行但笑不语,深深地看着他。
傅炎扶着柱子的手剧烈颤抖着,他看了看盛三惜,又看了看郁行,痴痴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恍若迷途的羔羊,兜兜转转几圈,终究还是回到原地。
他的背靠着柱子,身子慢慢滑落,整个人跟滩烂泥似的瘫坐在地上。
“盛三惜。”傅炎用空洞的眸子望着盛三惜,眸子里尽是自嘲,唇瓣微微翕动,有气无力地开口,“难怪,难怪了。”
“起初我还一直庆幸瞒过了所有人修炼割昏晓,尤其是瞒过了你。结果你却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修习割昏晓的打算,再让郁行故意接近我,借他之口让我知道曜灵珠,就是为了让我把哥哥主动带出来。”
“盛三惜,是我输了,我输了……”
“这么快就理清楚了?”盛三惜弯了弯眸,讥诮道,“看来我得收回之前那句话,倒也不是蠢得无药可救。”
楚玄在一旁默不作声地打量着眼前的景象,最后把视线定在郁行身上,眉心微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假使郁行真的是师兄的人,又为何要杀死晏无涯?难不成也是师兄的意思?
可若真的是他师兄的意思,又何必把晏无涯带上取信石,真的是为了让郁行名正言顺当上族长骗过傅炎而不惜把自己老底亲自揭开,然后受世人唾骂?
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非是他的作风。
楚玄百思不得其解,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明明是一篇智障小白文,结果却如此烧脑。
思来想去,楚玄还是不肯放弃,转头想跟魏忱讨论一二,猝不及防对上他眸子里来不及遮掩的阴狠,恍如蛰伏在林间,看着猎物已经上钩的鬣狗,凶狠间又夹杂着势在必得的喜悦。
楚玄登时怔住,张了张嘴,愣是没发出半点声音。脑海里一片空白,一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又艰难地转过头,恰好对上郁行含笑的眸子,戏谑却又隐隐带着一丝……疯狂。
他好像知道什么了。
“师……师尊。”魏忱连忙低下头,借着眨眼的空隙掩去眸里的凶光,恢复成平日里乖巧稳重的模样。
“别,先别说话!你先别跟我说话!”楚玄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去,半个屁股已经挪出了板凳外,眼看着就要掉下去。
魏忱下意识伸手去拉他,却被他避开了。
魏忱讪讪地收回僵在空中的手,眼里涌起一丝悲伤,低声道:“师尊这是……讨厌我了?”
楚玄充耳不闻,只觉耳畔嗡嗡作响,脑海里乱糟糟的思绪陡然变得井然有序,慢慢理出一个比此前所知还要震撼的消息。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楚玄并不知道自家徒弟里已经把他想成要抛家弃口的负心汉,脸色比锅底的灰还要黑。
魏忱连喊了几声楚玄都没回应,干脆也不喊了,直接上手作势欲把人带怀里,与此同时,屋顶传来巨响,瓦片噼里啪啦,紧接着,房梁跟着砸下来,瓦片拥着木屑一同奔向光滑的地面。
楚玄被吓得一个激灵,噌的一声跳了起来,衣角从魏忱的指腹堪堪擦过。
电光石火间,又一记闪着粼粼金光的光球打了进来,径直落在楚玄脚边的地板上,倏地出现一个偌大的黑洞,飘出浓郁的焦味。
紧接着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继而又是接二连三的光球打下来,就跟菜鸡玩射击一样,而楚玄就是那个靶子,被围着射,好在没有上靶。
被困在里头不得动弹的楚玄仰起头看着从屋顶窟窿里飞入的圆球,欲哭无泪,他也没瞎起什么誓,为何偏偏劈他一个?
接连两次失手的魏忱心头的酸涩在这一刻消失殆尽,看着被困着的楚玄,目眦尽裂,迈开步子欲朝他走去。
“别过来!”楚玄立即出声制止他的动作,“是天雷阵,暂且不说大家的灵力都别禁锢住,即便是没有被禁锢住,被它砸到也没好果子吃。”
“你放心,只要为师站着不动,这东西就砸不到我。”
话音刚落,就听到天上传来威严且又饱含愤怒的声音:“宵小之徒,妄传神令,按例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