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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徒弟,事情不简单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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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操──”
“哟──”
原先还吵吵嚷嚷打着架的人也停手了,扯着嗓子激动地叫着。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活脱脱一场大型的集体返祖现象。
话到嘴边又不得不重新咽下的楚玄只好安抚地拍了拍魏忱肩膀,就跟安慰奓毛的猫一般,轻咳一声:“果然不是好时机,待会再说吧。”
魏忱:“……”
即便是再不愿,魏忱最终还是选择老老实实跟在楚玄身后,一同奔赴众人所在处。
待走近后,楚玄才明白为什么大家几欲返祖了,一切都是源自于地上一本翻开的册子,书页上画着满满当当的图画,画的正是泥销骨里的场景。
更诡异的是,静止的画面瞬间活过来似的,原本一个个干瘪的人物摇身一变成为有血有肉的人,并且陆续从书页里走出,跟窜天猴似的齐齐奔赴前方较高的一处平地,演绎着书页上的内容。
“哟,这是千秋册呀?”总算有人说出咬字清晰的话语,“有生之年头一次见,还挺稀奇的。”
是傅炎。
今日的他换上了一件赤色仙鹤云纹的织金长衫,腰间束着白玉狮首蹀躞,脚下蹬着同色丝履,红光满面,英姿勃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家正等着拜堂的新郎呢。
“什么是千秋册?”离傅炎不远的晏丞拧了拧眉,好奇地问。
楚玄闻言,抬眸看见晏丞与他身后站着的一排神使,有些惊讶,他不应该与盛三惜一同在苍梧巅么?怎么会来到泥销骨?再者孟陬族只是代行神令,根本不会插手人间事。
晏丞对上楚玄探寻的目光,愣了愣,微微一笑:“楚长老。”又主动解释起来,“泥销骨出现怪象,恰好看见了求助信号就赶来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楚玄回之一笑,看了看晏丞,又看了看傅炎,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只见傅炎端着一副“博学”的姿态,慢慢悠悠说道:“千秋册又叫六月雪,说通俗点就是人含冤而死,其产生的强大怨气久聚不散,且感知到与之同等的怨气互相凝结,在特定的条件下会修成仙体,也就是千秋册。千秋册会主动记录此人死前遭遇,在感知到灵力的时候便会将自己记载的东西自动显现出来,向人们诉说着自己的冤情。”
“千秋册一般在古战场与乱葬岗比较常见。”
“楚长老,我说的不错吧?”傅炎转眼看见楚玄,冲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算是打招呼。
楚玄微微颔首:“傅掌门所言极是。”
晏丞闻言,眸色几变,最终还是选择转头看向身后的凌羡,薄唇轻启:“凌羡,到我这边来。”
凌羡正与一排使者站在一起,听到这话时,感受到不断有目光落在他身上。
凌羡朝晏丞作了个揖,摇摇头,道:“少主,小的只是个下人,于理不合。”
“过来。”晏丞眸子不悦地微眯着,冷声重复着。
凌羡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无声拒绝。
晏丞狠狠剜了他一眼,鼻子里发出一声冰冷的轻哼,扭过头看着前面。
凌羡见状,一口气还没舒匀就见晏丞大步走了过来,二话不说牵起人往前走,生怕凌羡跑了般,特意站在他身后,拽着的手也没有松开。
晏丞凶巴巴道;“本少主怕这个,你得待在这里保护我。”
凌羡无奈叹了口气:“可是少主,小的没有灵力,保护不了少主。”
晏丞眸里两簇好不容易熄灭的火花再次有复燃迹象,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就听见身前人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小的可以给少主当个肉盾。”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晏丞听得心花怒放,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面上却是一直板着脸。
在一旁见怔了整个过程的楚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最后在看见晏丞时不时将垂在身侧的手掌蹭着衣角时,忍俊不禁。
“师尊。”低沉的嗓音自耳畔响起,掌心倏地一暖,“你要是再看下去,我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楚玄:“……”
“师尊乖,不要再看他们了,好戏已经开始了。”魏忱紧紧拽着楚玄的手,耐心地撬开他的手指,与之十指紧扣。
楚玄试着几次抽回手,结果都是一样,只好放弃,抬头看着前方的情景。
从千秋册里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恍如青蛙产下的卵,井然有序地奔赴平原上,规规矩矩地杵在那。
千秋册借着清风翻着书页,连着翻了五页纸,一个完整的故事开始呈现在众人眼前。
入眼的第一幕是一位身着墨色轻铠,负手而立的男子,罕见的发色攀着清风翩翩起舞。
是盛三惜。
盛三惜俯瞰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的人们,面上褪去惯有的温和,取而代之的是无尽寒凉,眸里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对大家的求饶充耳不闻。
“掌门,参战的各大门派修士都已经到了,一个不少。”一位弟子走了过来,拱手道。
话音一落,乌泱泱的一群人朝这边走近。
“多谢盛掌门能记住我李某人,今日我李堂带领溧阳李氏所有弟子前来相助盛掌门封印魔族余孽。”
“庆城门内就剩我高强,高明兄弟二人了,只要能给世人带来太平,我兄弟二人死不足惜。”
“我婆娘前几日刚生,是个男孩,家里有后了,就算我死了也不用担心。”
……
众人停下脚步,一一报上家门,眸里闪烁着对建功立业的渴望与追求。
这场堪称壮观的场面在人群中掀起波澜,其中一些人瞪大眼睛,与周边人议论起来。
“李堂?跟我爷爷名字一样诶,操!就是我爷爷!真别说,爷爷年轻时还挺帅的。”
“高明高强?那是我舅舅!我娘一直在找他们,原来早已不在世上了。”
“我去,我说那个姓孙的狗东西调戏了我表妹就消失了,敢情是死了。”
……
一时间,竟有三分之一的修士与画面中的人沾亲带故。
故事还在继续。
盛三惜转过身,视线在众人身上逡巡,眉眼一弯,拱手道:“那就有劳诸位仙友了。”
“还请诸位仙友守住泥销骨入口,给盛某争取布阵时间。若有妄动者,还请诸位多耗些神。”
“好!”
气势如虹,逼仄的山谷间来回飘荡着振聋发聩的声响,犹如千斤巨斧径直劈下,吓得地上的人们面色煞白,跟无头苍蝇般四处逃窜。
众人得到指令后,自山崖间御剑俯冲而下,五颜六色的灵光在泥销骨入口穿梭着,一如投入水中的石子,激起层层波浪。
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要出去!凭什么要杀我!我没有害人!”
“不要!不要杀我的孩子!求求你们,不要杀他!他才三岁啊!”
“爹──娘──我怕!”
“妹妹!不要过去!不跑了,我们不跑了!这位仙君,我们不跑了,求求你了,可不可以把我妹妹放下?她胆子小。”
……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没有一个幸免于难。奶白色的脑浆四溅,堪比破瓤的西瓜。青紫色的肠子裹着殷红的鲜血在黄褐色的土地上描绘出一幅幅凄怆悲凉的画卷。
守在入口的那些衣冠楚楚的修士杀红了眼,根本不为所动。起初他们是打算恐吓一番,后来的实践得出只有血才能够震慑出这些人。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态就此改变。
不知谁想到的办法,把剩余的孩童全部赶到一起威胁剩余的人。
“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们?”有位年迈的老者抹着眼泪站了起来,“天神宽恕了望舒族,我们不是罪犯,我要去掌刑宫揭发你们!”
此话一出,人群中陆续有人站了出来,高声附和。
“我也要去!”
“算我一个!”
“妈的,我也去,反正老婆孩子都死光了,没什么可牵挂的。”
……
各门派修士闻言,互相对视,继而仰头大笑,残留在剑身上的血珠顺着剑锋滑落在石块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好似也在嘲笑负隅顽抗的人们。
李堂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脸颊,眸光一凛,直接朝老者方向抛出手中的长剑,当即一剑封喉。
老者面容因疼痛而变得扭曲,他哆嗦着抬起手,似乎想要拔出横在喉咙间的剑,然而手还没抬到胸前便无力落下,脖子一歪,颓然倒地。瞪大的瞳孔里布满还未完全褪去的愤怒与悲哀,目光死死望向孩群方向,嘴里模糊地呢喃着:“孩……孩子。”
李堂嫌弃地走上前,握着剑柄又往里刺了几寸。老者彻底没了气。
正在李堂得意之际,一道疑惑的男声插了进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不止李堂,其他修士闻言,立即石化,好似被人当头一棒给敲醒,木然地看着缓缓走近的盛三惜,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在杀人么?”盛三惜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眸光一冷,语气微沉,“你们可知,你们这是在置盛某于不义?”
一些修士被吓得腿软,直接跪下,连声道:“盛掌门,我们是万不得已的。我们都是跟随李掌门行事。”
盛三惜把目光转向李堂,张了张嘴正欲说话,岂料眼前一黑,重心往下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