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师尊我不当了》林未期

36、徒弟，这个世界可真魔幻

　　“妈了个巴子！老夫要把贺云起这个狗贼抓来！”

　　粗犷的咒骂声打断了楚玄的思绪。

　　楚玄吓得一个哆嗦，寻声望去，只见一位约莫着六十来岁的老者了口血沫，用脚尖拨了拨血沫中的一点凸起的物什，仔细一看，是颗牙齿，在血沫里滚了一遭，也无法完美掩盖住身上的黄褐色。

　　“这是老夫最后一颗牙啊！”老者心疼地捂着自己的半边脸颊，又低头看着地上的牙齿，发出愤怒的嘶吼，“老夫以后还怎么吃核桃！怎么吃瓜子！怎么吃年糕！”

　　这边老者的话音刚落，另一头又传来了更为夸张的声音：“天呐！我的包啊！我前几日才绣好的包，这下全破了，这完全是活生生断了我的财路！我没钱就会干坏事，坏事干多了死后入不了轮回，入不了轮回我就得生生世世当孤魂野鬼。”

　　“而以后本该与我成婚的姑娘就嫁给了别的男人，给别的男人生儿育女。到头来，原本可以和和美美过完一生的我，最后只能落得个老婆被人抢走，自己孤零零在世间飘荡，也没人给我烧纸钱，死后也只能做一只又穷又可怜的死鬼。”

　　楚玄好奇地看了眼说话的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郁行，仅存的一丝好奇彻底消散。

　　郁行何许人也，靠耍嘴皮子吃饭的人，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区区这点“惨状”，又有什么可稀奇的。

　　郁行的手段，楚玄见识过，可其他人没见识过。甫一听见郁行列举今后的各种“惨状”，单纯的众人立马同情地走上前，各种安慰，就连方才掉牙的老者也抹了抹眼睛，哽咽道：“好孩子，以后你就跟着老夫吧。但凡老夫有一口核桃吃，也定会分你一小口的。”

　　“还有我还有我，以后你的纸钱，被我承包了，你就不用担心这些。”

　　“小兄弟，看我这里，我们现在结拜成兄弟，以后我就是你的亲大哥。你也不用担心你的老婆嫁给其他男人，她可以嫁给你哥哥我，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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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表态，说的话没一句靠谱，明明讨论的是如何安慰“可怜”的郁行，可最后得出的一致意见却是捉拿贺云起，甚至激动得挥舞起拳头，异口同声高呼：“捉拿贺云起，保护郁小弟！”

　　楚玄：“？？？”

　　我作文跑题都没你们跑得这么远。

　　别说是楚玄，就连盛三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给看得怔住了，倒是傅炎笑嘻嘻地凑了进去，并积极参与讨论。

　　盛三惜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稍稍侧过头，恰好对上楚玄投过来的视线，愣了愣，随即朝他走近，目光落在他肩膀上的血迹，眉心微蹙：“受伤了？”

　　“又好了。”楚玄补充道，不错眼地看着盛三惜，转移着话题，“师兄，你觉得贺云起会躲到哪去？”

　　盛三惜摇摇头：“不知。”

　　楚玄指了指自己，又伸手往人群中一指，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压低嗓音道：“我和他们，都知道。”

　　“哦？”盛三惜闻言，忍俊不禁，“看来就我不知道？那不妨请师弟告知一二？”

　　“找到了！”一道激动的声音抢在楚玄面前开了口，“大家快看，那是不是贺云起！”

　　“真的，是他！就是他！”

　　“走！咱们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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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臾间，人散了干净，就连郁行都被他的“亲大哥”给热情地捎上了。

　　楚玄抬眸看着南边天空上跟个炮仗似的突然窜上天的贺云起飞得忽高忽低，忽快忽慢，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一群人，灵武光芒恣意穿梭着，硬生生将璀璨的日光将给逼退几分颜色。

　　“盛掌门没兴趣跟着一起去看看？”傅炎大步走近，好奇地看着盛三惜。

　　“傅掌门不也没去？”盛三惜不答反问。

　　傅炎指了指头顶上缓缓落地的红鸾，纵身一跃，一手搭在红鸾的特制扶手上，一边冲盛三惜招手：“盛掌门，一起吗？”

　　盛三惜没未置言语，他又把目光转向楚玄，诚恳邀约：“楚长老，一起去呀，看热闹去呀，不看白不看。”

　　“好啊！”楚玄满口答应，还不忘把待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魏忱也给一同带上。

　　眼看着红鸾正在缓缓升起，楚玄探出脑袋，低头看着地面上逐渐变小的盛三惜，熟悉的面容也随之模糊起来，心头忍不住弥漫着一股别样的情绪。他眸光微闪，下意识地喊道：“师兄，不一起去吗？”

　　盛三惜仰起头，看见楚玄头发被风吹得糊在脸上，几次拨开又糊到脸上。他一下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拔高声调：“掌刑宫宫主来了，我得陪他一同处理贺家事宜。你自己且多加小心，万事不要逞强。我会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情，然后就去找你。”

　　眨眼间，盛三惜的面容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就连身影也变成一个小小的点，最后彻底与世间万物融为一体，难以分辨。唯余温柔的嗓音被清风一路送至耳畔，连带着其中蕴含的关怀都没有被削弱。

　　楚玄沉默地收回目光，脑海里全是这两年间盛三惜对自己的照顾，心中也早已把他当作自己的亲人。许是近来发生的事情使得他的心态有些悲观，总觉得后面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当真是师兄弟情深啊。”傅炎一手剥着瓜子，一边唏嘘不已，“我要是有个哥哥，那该多好。”

　　“我可以让他给我剥瓜子，帮我读书写字，最好是能跟我一起听戏唱曲儿斗蛐蛐。天天啥事也不用干，多好。”

　　说完，他把手里的积攒着一小堆瓜子任一起倒入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莫名带着几分咬牙的意味。

　　“楚长老，你说说，这世道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傅炎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眸含怨念，幽幽地看着楚玄，“为什么我就不能有哥哥呢？”

　　“你可以去找个人结拜。”楚玄眨了眨眼，瞬间想起之前那个嚷嚷着要与郁行结拜的那名男子，不假思索道，“结拜的兄弟，你可以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大哥。”

　　谁知傅炎听见这话，唇边笑意尽敛，眸光一冷，宛若冰山雪原间呼啸而过的凛冽寒风，森冷的寒意裹挟着阴毒的杀气直往人骨缝里钻去。不消须臾，便又恢复如初，只见他低低一笑：“楚长老这玩笑我可不喜欢。”

　　“是啊。”楚玄面不改色，好似没有注意到傅炎的变化，自顾自地说道，“外人到底是外人，万一是披着人皮的鬼呢。”

　　傅炎不再说话，低下头继续剥着手里的瓜子，瓜子剥完了，又从袖子里掏出一袋花生，不厌其烦地接着剥。

　　约莫一炷香时间，红鸾已经追上了早早出发的众人，他们在一处峡谷落脚，有几个人蹲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哭了起来，就跟死了爹娘，甚至在地上来回打着滚，而贺云起却没了踪影。

　　“哟，这是怎么了？”直到傅炎把怀里最后一颗花生剥完之后，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下红鸾，伸长脖子往人群里探了一眼。

　　“哦，撒泼呢，没意思。我还是先睡一觉好了，楚长老，贺云起出现时再叫醒我。”傅炎失望了地收回目光，懒洋洋打了个呵欠，转身又折回到了红鸾上，让红鸾停在空中，然后优哉游哉地躺下。

　　楚玄置若未闻，就连一个眼神也欠奉，视线在人群中逡巡一遍，最后停驻在坐在一旁巨石下，跟被霜打过的茄子般蔫头耷脑的明家弟子。

　　“明长风，怎么一回事？贺云起呢？”楚玄问。

　　明长风朝楚玄拱了拱手，苦恼地叹了口气，与身旁的师弟们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楚玄见状，神情逐渐严肃：“但说无妨。”

　　“楚长老，您知道‘行路难，行路难’的下一句什么吗？我和师弟们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明长风眼巴巴地看着楚玄，眸里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

　　楚玄：“……”

　　现在是问这个的时候？书呆子不分场合的？

　　“楚长老。”明长风见他不说话，又喊了他一声。

　　“东风无力百花残。”一旁久不作声的魏忱上前一步，随口一说。

　　岂料明长风闻言，眸光一亮；“对对对！好像就是这句！”

　　其他明家弟子闻言，也跟着激动起来，齐刷刷地冲魏忱鞠了个躬，然后异口同声地念了起来，气势如虹：“行路难，行路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楚玄：“……”

　　幸好，我不是语文老师，不会气死；幸好，这群人没有生活在现代，不会被罚抄。

　　好在明家弟子也不是完全把脑子读坏了，念完牛头不对马嘴的诗句后安慰了一下受伤的心灵，这才将心思回到了正事上。

　　明长风抿了抿唇，神色略显苦恼地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我等一路追随贺云起，谁知到达这块位置后却突然灵力骤失，只好被迫在此处降落。”

　　楚玄指了指前方嗓音都哭哑了几个人，不解道：“那躺地上的那几位，又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摔断了手脚疼？”

　　明长风摇摇头，眉心的纹路又深了几分，沉声道：“方才突然窜出许多走尸，将那几人的父母妻儿给带走了。吵嚷着让大伙帮忙，可眼下的情景，大家都已是自顾不暇，实在是有心无力。”

　　“走尸把人带走了？”楚玄更加纳闷了，什么时候走尸不杀人，改为抓人了？

　　“是啊是啊！”明长风身后一位长着娃娃脸，年纪瞧着也就十三四岁的少年挤上前，头如捣蒜，神色戚戚，“楚长老，真的好恐怖！他们还扒拉我的裤子，不仅丑，还变态。”说着，他又指了指自己裤腿上破破烂烂的布条。

　　这个少年，楚玄倒是认识，是明家家主幼子，明千里。

　　似乎是为了验证明千里的话，登时便看见四面八方赫然出现一群群模样狰狞，张牙舞爪的走尸。只有眼白的眼珠子全部弹出眼眶，紧靠一根细细的青筋支撑着，随着脚下的动作摇摆不定，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慢慢朝众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