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结案件调查组》金钊有酒

17、监控

　　楚天河找到第12号卷，伴着尘土将其抽出来交给陈鹭白。

　　陈鹭白刚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陈哲。而后她翻开第二页案件详述，看到死者信息栏里如下写道：死者张平，男，生于1968年5月10日，死于2007年12月21日，死因是被钝物击打头部，造成颅内出血，经抢救无效死亡。

　　楚天河解说道：“根据卷宗上的笔录，死者张平于2007年12月21日经过重庆路青山岭巷时，旁边的写字楼上突然掉下来一块防水板，正好砸在张平头上。经你老爸调查，防水板是10楼掉下来的，但事发的时候10楼并没有人。也就是说，这是一次意外死亡事故。”

　　陈鹭白苦笑：“又是意外死亡事故，彬都类似的事故未免也太多了些吧！”

　　“事发当天有几个工人正在楼上装防水层，但半途中突然刮起台风，他们被迫停工，从9楼的窗户进入楼内避风。由于高空作业是从最高层到最底层，所以刑警队内部倾向于认为事发时10楼防水层刚刚做好，胶水还没干，加上狂风一刮，自然容易脱落。但根据法医鉴定，张平的致命伤其实是在脊柱的位置，所以除非他经过写字楼时故意蹲下挨砸，否则防水板竖直跌落的话，是很难砸到这个部位的。所以你老爸提出一个全新的猜想：死者是先被人从身后用钝物攻击，而后凶手再从高空抛下防水板，造成张平被防水板砸死的假象。”

　　说到这里，楚天河遗憾地扁了扁嘴：“但由于缺乏足够的证据支撑，这个猜想很快被检察院退回补充证据，最终队里内部研究决定以意外事故结案。”

　　“卷宗上的确是这么写的。”楚天河解说完毕后，陈鹭白正好读到了最后一页，“又是证据不足，跟现在的403案是如此相似。”

　　楚天河点了点头：“方西焕的案宗我也看过，但这件案子发生时你爸已经调到刑警学院去了，最后是由省上借调来的王队长侦办的。情况跟上面的案子一样，也是件‘无头案’。我查过近十年的卷宗，类似的案子从2003年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发生了6起。所以你说得不错，彬都的意外死亡事故多得有点奇怪。”

　　陈鹭白支颐思忖：“结合今天杨彬说的，他说袁竹刚、方西焕、张平之后就轮到他了。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楚天河呼出一口浊气，拍了拍古旧的档案柜，苦笑道，“我就说啊，这破柜子一打开，准没什么好事！”

　　刑警队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都市传说”，比如绝对不能在执勤的时候说：“啊，今天真好，一件大案也没有。”你就瞧着吧，说完这句话，电话马上响，而且一接就是大案。还有美帝那边流传子弹不能掉地上，否则这颗子弹就得见血不可。

　　虽说陈鹭白对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嗤之以鼻，但在内心深处，她总是隐隐觉得不管是袁竹刚还是李峰，仿佛都是由同一个凶手或团队杀死的。她于是不得不将这些案件串联起来看考虑，但越是深思就越觉得后脊发凉。

　　第二天一早，迟昶顶着个黑眼圈来到交管所，接待他的是交警小何。

　　“迟队来了，吃过早饭了吗？”

　　小何举起手里的锅边糊扬了扬。

　　迟昶笑道：“还是小何了解我，那我可不跟你客气了。”

　　他一边吸溜着锅边糊，一边随小何来到监控室。一进门一股肉馅包子的味道飘进两人鼻翼。石庭看到迟昶，急忙放下手里的包子给他让座。

　　“迟队早。”

　　“小石，辛苦你了。来，小何买的锅边，一起尝尝。”

　　两人一边吃早餐，一边看石庭一整晚的工作成果。

　　“我昨天给你打过电话以后，就一直在这里查监控，”石庭嚼着包子说，“我发现杨彬第一次出现在监控里，是下午5点12分，在临江路和苍霞路交叉口。”

　　他指了指监控屏幕，迟昶果然看到一个神情恍惚的光脑袋在人行道上逡巡。

　　“5点12分……唔，这时候杨彬已经出现神志不清的状况了。那监控有没有拍到他清醒时候的画面？”

　　石庭转动旋钮，画面跳转到下午3点45分停下。画面显示一辆黑色的日产车停在路边，杨彬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手机正在跟别人通话。

　　“这是在儆惠路上拍到的画面，这时他还正常。所以我查看了3点45分到5点12分这个区间的所有监控画面，发现在4点13分时，杨彬来到滨海桥公交站附近，上了另一辆车。”

　　画面一转，来到滨海桥公交站。迟昶看到画面上的杨彬来到一辆jeep车前，同司机说了几句话，然后上了车。

　　石庭继续说：“这辆车几乎饶遍了整个临江区，最后拐进敦阳街徐家巷，然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下午5点整，杨彬从徐家巷旁的通惠农贸市场走出来，这时他的精神状态已经明显不正常了。”

　　画面上，杨彬跌跌撞撞地从巷子里走出来，目光呆滞，神情涣散，一如石庭与陈鹭白见到他时的样子。

　　迟昶眯起眼睛，盯着屏幕里的杨彬，喃喃道：“进了徐家巷就再也没出来过？这还真是怪了！小石，你有没有追踪过那辆吉普车的注册信息？”

　　“有的，”石庭眉梢一扬，说道，“车主名叫施源，本地人，住在凤鸣区的‘优府华庭’小区。有意思的来了，这个叫施源的男子3月11日报案说自己的车被偷了，凤鸣区派出所的同事查了一个月也查不出头绪，结果就这么巧，被我在监控里发现了了被盗车辆。”

　　“3月11日……”迟昶一个灵醒，“杨彬神秘失踪的前一天？”

　　石庭意味深长道：“没错，我第一时间也想到了这件事。所以我根据被盗车辆的车牌号追踪了一整晚，终于发现，除了昨天，这辆车在3月12日还出现过一次。迟队你来看……”

　　他在键盘上操作了一阵，监控画面跳转到3月12日上午10点08分。画面中，一辆红色的吉普车停在一座名叫“丽景堤岸”的小区门前，在原地呆了三分钟。之后，杨彬从小区中走出来，这时司机将车子开到杨彬身边，后者弯下腰同司机说了几句话，随后登上车子，一路驶向青阳路。

　　看到这里，迟昶忍不住说：“根据天河的笔录，杨彬家就住在丽景堤岸，看来这位偷车贼很早就盯上了他，两个人的对话状态看上去很轻松，也许很早就认识。”

　　石庭将画面转到当天下午6点，此时画面上的背景转到了一处郊区的马路上，迟昶凭道路两旁的建筑很快认出，这是苍山区东郊的田家寨。这里是远近闻名的水果之乡，附近住着许多果农。那名报警的果农老田，他的果园就在这里。

　　只见吉普车行驶到一片果园附近停下，随后杨彬拿着一个布包走出来，踉踉跄跄走到园子里，半小时后才重新出现，但彼时他手里的布包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手里的布包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迟昶凝神思索一番，随后眼睛一亮，“小石，杨彬手里拿的不就是你昨天用来包证物的那个布包吗？”

　　石庭点头道：“是的，就是那个布包。监控画面上，杨彬进入的那片果园就是老田家的。”

　　迟昶沉声道：“这么说来，去老田果园里埋下那个古怪装置的，就是杨彬本人？”

　　石庭耸耸肩，表示不予置评。

　　迟昶的食指来回摩挲着下巴，他一旦开始思考就会做这个动作。

　　“小石，摄像头有没有拍到开车载杨彬的司机？”

　　石庭摇了摇头：“司机很狡猾，赃车的停车地点都是经过挑选的，可以完美避开正面镜头。”

　　“好吧，”迟昶穿上外套说，“你能不能陪我去趟医院？”

　　石庭放下手里的包子，干笑一声说：“迟队，我等下还得赶到所里上班呢。”

　　迟昶眨了眨眼睛说：“你不用去了，我已经给你们林所长打过电话，让他把你‘借’给我几天。”

　　20分钟后，两人来到杨彬的病房外的走廊。石庭老远就看到陈楚二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两人均愁眉不展，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迟昶心里一沉，隐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迟队！”陈鹭白见迟昶到来，急忙站起来致意。

　　“嗯。杨彬怎么了？”

　　“本来昨天晚上已经脱离危险期，可今天早上人又昏迷了，这不刚刚抢救回来。”

　　迟昶透过病房的窗子望过去，只见杨彬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胸口微微起伏。病床旁站着四个人，正对窗户的是杨彬的妻子黄慧茹，身子一起一伏的，正在伤心抽泣。此外还有两名男子背对窗户站着，一个正在安慰黄慧茹，另一个似乎在向医生询问病情。这两人大概是杨彬的亲属或者朋友，迟昶并未太在意。

　　“医生怎么说的？”迟昶旋身问。

　　陈鹭白轻轻叹了口气：“不乐观。医生怀疑他颅内出血，可能需要开颅。”

　　迟昶倒吸一口气，来之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杨彬的伤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