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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凤鸣鸿章 ...

  •   我示意广白让这位坐下,待呈上了茶水后,便说道:“怎么,经上次一别小公子不长记性,竟还来见本宫?”
      “上次回京之见属实不是什么愉快事,不过我想殿下定是有什么误会于我,边想着借此机会解释清楚,不过,”邹拜月笑着抿了一口茶,相比上次来时的狼狈之态,显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这次的是虽是家父有意安排,不过属实与臣无关。不过臣想,既然殿下与臣同为陛下办事,是否不用再想着私下的争执,办好差事也许才是现在最为紧要之事。\"
      ”小公子果然同以前一样能说会道,“我笑着举了举杯,示意广白撤下茶具,”既然如此,本宫就先说说本宫的想法。“

      看他说的多对啊,以前便是以前的事了。什么都碎了一地,拼也是拼不起来了,何必计较。

      只是这邹拜月……怎知我便是当年那个同他一起放宫灯的孩子呢?这样想着,我便是垂下了眼睛。
      ”不知道小公子怎么看本宫兄长剑上浸毒一事,本宫虽与兄长分别十多年,但这几日相处下来却也明白他的性格,懦弱到不敢惩罚宫人,性格最是温和,是断断不敢存了别的心思,突然佩剑且掺了毒物这种事,本宫想着与他人性格有异,应是什么别的话进了他耳朵,所以起了这心思,小公子认为呢?”

      “那殿下的意思就是,这事情其实与四殿下没什么关系?”邹拜月显然是眼中掺杂着几分讥讽,同他爹简直如出一辙“殿下,以您广见是觉得几日便能察觉人心,明白事理?”
      见我只是盯着他却没吱声,邹拜月便更是摇着扇子,只觉着他笑着说“殿下如此说还真是护着自家的人,怎么?就这么不舍得调查四殿下”“并非是本宫护短,”我向着他坐了近些,不屑了些“只是小公子不明白上面的意思,本宫劝小公子还是回家问问你爹爹陛下到底怎么想的,再来同本宫较劲罢。广白,送客。”只听连带着阿礼也是嘲讽一笑。
      “殿下还是别自以为是的好。”邹拜月轻轻笑出了声。

      不过,我也的确是不想听他说话罢了。

      此事皇帝摆明了是要查后面的人,况且陈妙容留下大量兵力在我和宋祁手中握着,怎会动我们?此外,我安排人假意刺杀一事,可只有身边人知道,这就只能说明我与宋祁身边都不干净。此人逼着宋祁剑上噙毒一事被揭发,自然知晓内情。更何况,宋祁如今是住在宫中,身边的宫人自然都是宫中管事的安排的,而这管事的可不就是秋氏贵妃?
      秋氏贵妃是谁,那是皇后的堂妹,太后的外甥女,如今白将军在朝堂上属意秋家与郭家,那定是要扶宋厉与秋浣的。这朝堂上算起来并没有什么亲皇党,如若我不回来,怕是这位陛下早晚由不得自己做事。

      其实几日前,我听闻了个惊人的消息,二皇子宋奈其实资质明显优于宋厉,因着宋厉小时被曾经的妃子暗算,毒坏了嗓子,几乎就说不了话,自然在皇帝心里就变成了残废,而宋奈最为厌恶这些朝廷的俗事,从他母亲百般替儿子谋求皇位起便求了圣旨,带发修行,出家了。
      那时我是打心底佩服这位兄长,什么荣华富贵竟是一夜之间就决心不要了,真真是位清高人,魄力十足。

      想罢,只听着阿礼同我说已是送了客,我点了点头,没什么别的事便让他退下了。已是入夜,只听得外面突然起了风,阵阵拂窗,我闭目养神,并未觉得有异,倏尔风停,雨滴掉下天空的声音就分外明显。已是困意横生,未叫广白准备什么,便是想睡过去了。
      只是在黑暗中听得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我瞬间又困意全无。这什么情况,广白山奈睡死过去了吗,这么明显的声音注意不到?
      我假寐着,向着床内躺去,右手慢慢摸出雕花匕首。

      待来人摸至床边,反身一刺,谁想那却是个孩子,叫声可怕的很。
      “啊!”
      “殿下!您……”广白瞬时便冲了进来,“这……”

      是那个捡回来的孩子。不过他浑身湿溜溜偷偷摸过来是做甚?还好匕首并未伤了他,只是擦伤了他脖子。待山奈给他上了药,便让他们出去候着了。我转头看向那孩子,有些不耐烦道“你到底作甚?”
      “打雷,雨又大得很。我不敢独自一人。”那孩子垂着眼,我近了看,他圆脸上竟是一滴又一滴的泪珠。
      ……实在是没了办法,总不能对着坐一夜罢,待唤广白给他更了衣衫,便让他睡上了我房中的美人塌。
      “这样好罢,你可舒适?”广白悄声问了问那孩子。
      “可是……”那孩子又抬起头来要说些什么。
      “本宫不适得很,有什么事明早再说。”我头痛得很,便顺势叫广白灭了灯,转眼便睡了过去。
      真是从未见过事情这么多的“囚徒”。
      不过我想了想,确实这几日没怎么多注意照顾他……毕竟他只是个孩子。

      寅时我便醒了。向身侧感觉了下,我不由得皱了眉,缘着是因为身上贴了个“小狗”。
      这样真真难受的很,我向来不喜欢与人触碰,更别提同眠。将那孩子推开后,我便起了身。
      归京这些日子,头发有些厚重了,在这冷热变得急的日子中难过的很,只好先用一只簪子束起,不甚雅观,却也干净利落。顺手摸了面具戴上,便步出厢房。出了正厢房,见着东西侧厢房内广白山奈他们都睡着,便并未打扰。

      想着无事,便仍想去林子那边转转。那样雨后的味道许久未曾闻过,虽眼前模糊,心中确确实实多了几分宁静。不知怎么走着,好像进了另一片竹林,细细簌簌的声音更加细腻了些,想着应是走的远了,便想往回走,谁知道有个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定在了我跟前。
      “殿下好兴致。”柔和声音隐隐带着惊讶。

      我正惊异于这人是谁,“五殿下想必不认得我,贫僧法号故山,俗名宋奈。”我回头,虽是看不清那人面容,却也觉得他笑得春风明月一般温柔,不过我只是轻轻点头施礼“见过二哥,臣弟刚刚归京几个月,不大认得人的。”
      “五殿下归京路上我便见过,所以自然认得。”宋奈听起来似乎是心情很好。我不由得问“皇兄,这片林子是你的?倒是个清净地。”
      他忽然来到我跟前,牵着我走了起来“瞧起来五殿下眼睛不好?贫僧在这修了个亭子,你我暂且去休息,站在这里受凉又很累。”
      我奇怪于他对自己与我的亲人关系的熟稔,坐下品茶期间不由得又问“皇兄何故与我亲近?我只当皇兄与宫中已是毫无瓜葛才坦白来问,若是唐突还请海涵。”
      沉默了有一会,他似乎很是不好意思才说:“原来在皇室时,实在是没见过长得这么对我胃口的孩子,你又是我的弟弟,便不由得亲近了些”,他慢慢续上油灯,许是见我有些呆愣,他又补充道“不过小五,若是你不愿意贫僧便不这么称呼……”“非也,兄长随意便好,只是难得有人觉得我好看。”我忙回道,真真是位没什么架子……的僧人。
      “那贫僧就以小五相称,且小五自然是好看的”宋奈听起来很开心,竟如孩子语气一般,“不过,小五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并非是什么大事,在外流离辛苦,总是要有些代价才能成如今模样。“我垂下眼睛抿了一口茶。不知为何,总是容易在寺院和人敞开心扉,或者说,这位兄长还真是难得的纯粹,我倒是也容易与他交谈。

      一来二去,不过是谈了谈过往,宋奈说他当真是烦了宫墙中的你来我往,尤其是他母妃做事,虽说在外道人长短不好,更何况他是出家人,不过他是真觉得这城中的生活让他疲累,“那时候贫僧加冠之时便想将府邸建在城郊,陛下却是不许,其实贫僧能理解,但贫僧便只能出此下策,出家便是不受这些俗事打扰了,真真是极妥贴的。”他贴近为我斟茶时,我看清了他的样子,那是双盛满碧海星辰的眼睛,满是柔光晨色。

      其实说到底,我是极为羡慕兄长的。
      何出此言?
      兄长能选择自己做什么,而臣弟向来身不由己。
      说起来,回到皇城不就是小五你自己选择的吗?

      谈了一会,真真是觉得这位皇兄为人上佳,到了时辰也便散了。快回到屋舍时,我感觉到有人等在外头。
      闻着这味道,应又是邹拜月?这一股松柏凤尾竹的凌然味道,真是……“巧的很。”幸好戴了面具,不然这人怕不是又要话多了。
      我转身要走。“殿下,有些事不如说清的好。”他似乎是急了,我轻轻笑了笑,回头道“怎么,小公子与本宫有话说?” “十年前,你我不过是孩童。有些事并非是自己决定得了的。”他接近了几步,言辞恳切。

      谁能不明白这道理?只是该做的没做,终究是没有那份心的。

      十年前,我初到京城。带着一身血气,仿若死里逃生。按理说四岁的小孩子记不得什么,可是当时那种想求生的绝望,真真是能让人记一辈子的。
      怎么说呢?大概与这唐国的缘分就是从那天开始的罢。

      具体之前发生什么我并不记得了,只记得我醒来时,便是在马车里面了。伤口满身,全是血污。我不敢说什么话,深怕被发现醒来。谁知这一群是什么人呢?
      只听得马蹄声,兵械声,并没什么人说话的声音。我轻轻拨开了窗角看,有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偏偏这时看向了我。
      这一次,我一辈子忘不了那时的对视。那是个苍白柔美的人,偏偏又像是个无常,一身的阴狠劲,眼神中都能流露出来。
      “您醒了?”

      到了皇城,陈妙容哭的几近背过气去。据说她是我的姑母,我瞧着这位是个大人物,衣着华贵的耀目。可是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大概是因为我曾经的父母与她当真是亲情至深罢。我当时是这么想的。虽然我实在是不记得了。
      恰巧那时,这位姑姑有个儿子刚刚逝世。大概是我生的像极她的孩子,她说,从今往后便把我当作她自己的孩子疼爱。
      有段日子我以为我当真安稳了。元夕夜在宫中还遇见了个有意思的孩子,我们一起放过宫灯,那时他说他叫拜月,他母亲拜了月亮求来的他,所以他算是月亮的孩子,放宫灯时便是告诉月亮娘亲他好好的生活着呢,不要担心。我当时信以为真的,我以为那时拜的月亮不会变,以为它永远是那么……令人愉悦。

      直到那天晚上,我记得是血月当头。

      我从宫中逃出来,他们说要将我送去别的地方当作祭品。而我可能觉得自己要死了,便只想活下去。当时记得死定是要流血的,我不想死,因为……流血真的好疼啊。
      我只能往宫外跑啊,就这么跑,宫中似乎没几个人见过我,没有谁拦着我。我遇见了那个我以为可以带我走的人,我跟着他回了他的邹府中。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群那样阴森森的人又站在我面前,那位姑母她说,她真的不得不这样。
      可到底是为什么啊。这样真的很痛。
      后来,到底为什么一切就变质了呢?我被再次送出皇城时,她不停说着对不起,就像是真的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到底是什么事呢?……我不记得了。

      想罢,我闭了闭眼,“那时邹小公子不过是孩子,本宫不会计较。至于以后同为陛下办事,自然有同僚之谊,小公子不必担心。”
      “不知道那时怎么会变成最后这样的结果,总之,过去了的事就是过去了,本宫回来,也并非是为了这些事。”我说罢,便快步往回走了去。

      我虽是小肚鸡肠的人,但也总是明白些人之不得已。
      可世间谁不是不得已?这样的记忆,这样的人生,这样的麻烦,为什么非要给到我?
      邹拜月似乎是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只是在我走开时,却急得大声喊了起来“喂,我真的错了!只是……”
      后面的话像轻烟入山林,自然是听不清的。

      只是你可知道,当时为了你,我被爹爹断了玉簪子。不过……也不曾后悔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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