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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姜格接了“太后”懿旨喊爷爷回家吃饭,从家属院晃出来。半路上还和球场上的大学生玩了两下,吊儿郎当地晃悠,想着过几天就得回北京面组了,悠闲假期到头喽。
      “爷爷,奶奶让你回家吃饭啊。”姜格边推门边嚷道,“诶,人呢?”
      实验室里只有三两戴着防护镜的学生,并未看见姜老头的身影。
      “教授在办公室。”
      “得嘞。”姜格道了声谢就往外走,不敢和一屋子的学霸待在一起,气场碾压。
      姜格晃着去了二教的办公室,手刚搭上门把手,就听见里面爷爷略带严厉的声音。
      “我听你师哥说前两天让你帮忙记录数据你能搞错小数点,犯这种低级错误,组会还给我走神。”
      “科研这条路是什么?”,是姜老头的声音,“就是无趣,就是枯燥以及无数次的失败。你要是想不通,趁早别干了。”
      “不是。”姜格只听见一个女声清清脆脆的回答,没有半点撒娇语气。
      然后就是沉默。
      也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对一个13、14岁的女娃娃说话可能有些过于严苛,姜仲德用余光瞟了瞟端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说话的安知愚,清清嗓子又开口道:“除了有延续性质的工作,新课题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才会有点名堂出来,不能急。回去画一个切开的机理给我看看。”
      “好。”
      安知愚没有想到打开门会看见一个趴在门上听墙角的人。安知愚抬头看了一眼最近一直准时出现在实验室来喊姜老吃饭的人,一来二去也该面熟了,更何况这人出现的第一天两人就在保安室杠了一顿。
      不过安知愚眼下的确没有心情,侧了侧身子避开往实验室走去。
      姜格撇了撇嘴,冲办公室里的人喊道:“爷爷,回去吃饭了。”
      “都和她说了我就吃食堂吃食堂,来回的浪费时间。你什么时候走,你赶紧走,你走了她就不会执着让我回家吃饭了。”
      “你这老头,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怎么光想着赶我走。”
      “保安室都给我打了好几回电话了,都拦了好几个小姑娘说找你了,败坏家风。”
      “嗬,那都是粉丝。”
      安知愚走远了,后面的话也听不清了。
      “小鱼儿,去食堂吗?”缪奥换了白大褂对着坐在座位上发呆的安知愚说。
      “我不去了,你去吧。”安知愚低着头志气低迷的样子,又浪费了一堆材料,什么都没做出来。
      缪奥理解她的心情,打算回来的时候给她带点包子什么的也行。转头问还在座位上不知道摸着什么的赵涧说:“师兄,你怎么还不去吃饭。”
      “啊……我收拾一下就去,不想赶饭点人太多了。”赵涧背对着缪奥,磕巴了一下说道。
      赵涧,是姜老新收的研究生,和安知愚还有缪奥这种少年天才的培养方式不一样。他是通过研究生考试招来的。安知愚和这位比自己年纪略长的师弟除了课题上的交流,便没有更多了。他好似不是很喜欢安知愚,安知愚能感觉出来,也就和他隔了点距离。
      等到实验室的人都走光了之后,安知愚重新打开电脑的文件夹,沉默的看着实验报告,拿了纸笔低头演算,想找出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有人进来了也不觉。
      “你在算什么?”突然一个男声在耳畔响起。
      安知愚真的是吓得从座椅上弹起。
      姜格猝不及防地被她的肩膀顶翻,揉着下巴瘫靠在窗户边,估计是垫着舌头了,口水猝不及防的顺着嘴角溢出,痛苦万分还说不出话来。
      安知愚原本是真的又惊又气,见他一副痴呆样,“噗嗤”没忍住笑出了声。
      姜格还是有偶像包袱的人,赶忙捂住了晶莹的口水。安知愚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笑着不说话。
      姜格没好气地从她手里抽过纸巾,假装不经意的擦了擦,开口道:“我来帮我爷爷拿文件。”
      安知愚插着兜小大人一样点点头,说:“器械别乱碰,文件都放在那边的书柜里。”
      姜格“嘶”了一声:“人小鬼大,装什么成熟稳重。”说着走去书柜噼里啪啦的翻,安知愚皱了皱眉,不理收着搁在桌上的器材。
      姜格嘴里嘀咕着手里也没轻重,动静不小的翻来覆去找东西。
      安知愚受不了这个毛躁的人折腾出来的动静。心里还是怵,万一打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言两语说不清楚,踱着步子走近他:“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拿。”
      “不用。”姜格没好气地回答,刚刚一幅不搭理的样子,现在装什么热心肠。
      “那你可能一下午也找不到。”
      “那也用不到你。”
      ……
      最后还是安知愚从书柜里取了文件和报告整理好递给他。也没说句谢谢,屁股拍拍就走人了。
      走得倒是利落,估计急着吃午饭吧,安知愚心想。
      这么一折腾,整理数据的心思又没了,算了还是先去吃点饭吧。安知愚疲惫地脱下白大褂挂在柜子里,揉了揉了脸,带上门的一刹那,还是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落在握着门把手的手背上。
      太累了,为什么和自己期望的永远不一样。
      毕竟还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就算再天资聪慧总会有难熬的时候。安知愚从来不和别人聊关于自己的事情,问题以及一切。总想着这些情绪说了也是白费力气,不如多做点事。
      但是进组做实验已经快一年了,与原来的竞赛来的纸上谈兵没有任何关联。比如这毫无进展的几个月,安知愚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压得严严实实,她没有任何能力去翻越它。但是依旧不说一句话的完成老师给的任务,整理数据。
      “科研需要冷静。”安知愚是这么想的,于是就算自己再怎么无动于衷,感觉与这个世界的隔膜变得厚重起来,不透明起来,也还是面无表情。
      姜格再跑回来的时候,看见小小的一只蹲在实验室的门口,垂着头一只手却还把着门把手死死的扣着。
      安知愚听见声响,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微微侧头,眼角泛红。
      “我手机落在桌上了。”姜格讷然,露出无力招架这种情况的无措。

      取完手机,俩人并排下着楼梯。
      “那个,我爷爷他只是比较严格,不是故意要骂你。”姜格以为她哭是因为被训,“被老师骂也挺正常的哈,我也被导演骂过。”
      安知愚本来就不喜欢别人过于注意自己的情绪,调开话头:“导演都怎么骂?”
      “啊?”
      安知愚故作轻松地往下蹦了两节台阶,转身逆着光仰头看着发愣的姜格笑着说:“我说,导演都是怎么骂人的?”
      姜格本来是存了安慰她的心,见她不愿谈论也就不再追着自讨没趣。模仿了导演的语气,说了些剧组里好笑的事逗她开心。
      “你每一天都在见不一样的人,做不一样的事,是不是很有趣?”安知愚走在姜格的身侧。
      “挺新鲜的,不过你们这种工作的肯定不懂。”姜格没所谓地回答。
      “反正让我每天坐着写报告做实验测数据我会觉得太无聊了。”姜格接着说,“你不觉得很无趣吗?”
      安知愚在心里问自己好像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大家不都是这样吗?做科研就是这样啊。
      俩人在食堂门口散了之后安知愚也还在想着他刚刚说的话。赵涧在收盘子窗口就看见了失神的戳着米饭的安知愚。
      “知愚,你怎么一个人吃饭。”安知愚回神的时候,赵涧已经带着微笑站在她面前了。
      安知愚不喜欢他这么叫自己,一般都叫她安知愚,或是像缪奥还有实验室里的玩的好的师兄师姐们唤她小鱼儿。“知愚”这种特殊又别扭的强装亲近的称呼。
      “嗯。”安知愚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兴趣和他继续攀谈。
      赵涧似乎也不在意她的反应,留了一句:“那你慢慢吃。”没等安知愚说什么就匆匆走了。
      下午。
      “我就觉得他不太正常。”缪奥靠在饮水机旁皱着鼻子对安知愚说。
      安知愚看着饮水机里的水咕咚咕咚地落进水杯,并没有十分热情地回答道:“你想多了吧。”
      缪奥闻言大力地拍了一下饮水机顶部,说道:“女人的第六感可是很准的。”
      安知愚直起身,看了一眼缪奥的胸脯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一个t1,一个t2,说道:“在场的女人是?”
      缪奥满不在乎地说:“我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怎么不算女人。”
      “你是说,前几天来帮你搬书的你表弟的那个同学吗?”
      “嗯哼。”
      “他看着智商不高。”
      “智商比我高的同龄人也挺难找啊。”缪奥眨眨眼。
      安知愚靠近,挑起她下巴说:“女人,那你考虑考虑我。”
      “哈哈哈哈哈哈,安知愚你要死啊。”
      俩人在开水间闹着,进来个人。瞬间消音,赶紧出去。
      “你看你看!他看我们俩那个眼神,笑那么假!”缪奥捂着水杯煞有介事地说,“他刚肯定在门口听了很久!”
      安知愚抿着嘴巴,不说话,脑海里闪过赵涧以前和自己说话时的样子。
      “你说句话啊!”缪奥着急道。
      “我们以后离他远点。”
      没等到以后就出事了。

      安知愚坐在警察局里的时候已经平静了。爸爸妈妈安复还有老师都来了,很安全。姜格从房间里出来,坐在她对面,斟酌了一下开口道:“你还好吗?”
      安知愚抬头冲他勉强笑了一下回答:“还好。笔录做好了?”
      姜格有些惊讶,一个小女孩遇到这样的事还能这么冷静,是真的异于常人。
      “嗯。”输人不输阵,姜格也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今天谢谢你。”安知愚站起身说道。
      “啊?应该的。”
      姜格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安知愚安慰好家人后,去找负责案件的警察说了什么。
      “本来按规定这是不行的。”把安知愚引进关着赵涧的审讯室,无奈的说道,“不要靠近他,就坐在这吧。”
      “谢谢。”安知愚冲站在身边的警察说道。

      安知愚注视着铁窗里铐着手铐的赵涧平静地开口:“你讨厌我。”
      赵涧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虚伪地微笑丝毫没有阶下囚的窘迫回答道:“讨厌你怎么会想上你。我喜欢你。”
      安知愚安静的看着他说:“所以你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把自己送进监狱吗?”
      赵涧依然在笑。
      安知愚好像不在意他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悠悠然开口:“我之前听刘师姐说过,你考研进来还挺不容易的,姜教授去年就只收一个学生。”
      赵涧摆弄着指甲不接话。
      “不过你这种普通人的辛苦我也的确感受不到,毕竟没那个机会。”安知愚嘴角挂着嘲弄笑着继续说,“但是站在我的立场上也挺不能理解你的。看多了公益纪录片,总觉得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应该很质朴才对,好好读书,成人成才,报效祖国报答父母。”
      赵涧抬头问警察:“我有权利选择不见她吧,这个点了我有点困了。”
      “姜教授刚刚和我父母通过电话了。你妈妈在来的路上,不过我想你应该挺无动于衷的吧?”安知愚反问道,“困了也好,睡醒也能见见你妈妈,看她为了自己省吃俭用供出来的研究生会怎么和我爸妈道歉。”
      安知愚说完起身和警察道谢,欲离开。
      “无动于衷的人是你吧。”赵涧对着安知愚的背影大笑道。
      安知愚没有转身。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你怎么对着我就没个好脸呢。我也不是个自讨没趣的人,今天下午开水间里的对话我全听到了。之前实验分组讨论你说的不要和我一组其他都行我也知道。”
      安知愚皱了皱眉,回头:“这就是你要不惜堵上自己前程也要把我拖进来的原因?”
      “不是。我就是想看看你绝望害怕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这辈子就没穷困过吧,家境优越,父母疼爱。别人争取一辈子的事你轻而易举就得到了是种什么感觉?我就是想让你尝尝被踩进泥里的滋味。”
      安知愚的确没有想过会有人对自己抱有莫名的恶意仅仅是因为这种原因。如果今天晚上真的被强/暴/了,自己会被踩进泥里吗?
      “你错了,就算你今天做了。被踩进泥里的人也不是我,还是你。我不会因为一次被胁迫的性/行/为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我的父母也不会因此抛弃我,我什么都不会失去。而你,现在没成功也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安知愚转回身,平缓的说着,“我们的成长环境不同,当然走的路不同。你觉得我轻而易举是因为你不曾了解我付出过的努力,当然我也不会对你说。至于你说我对你没有好脸,我想,你的意思是我看不起你。没有,我只是不喜欢和你相处,我不喜欢和很多人相处,不仅仅是你。你过于敏感了。还有,下午在开水间里的对话你是没有听错的,理由除了以上我说的还有,我感受到你对我们的威胁了。果不其然就一会儿落单时间,你就动手了。”
      赵涧的眼神里蓄起愤怒,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如果换一个角度想的话。你我在今晚之前本来就是同一起跑线。我并没有赢很多。”安知愚说道,“现在你应该很后悔了吧。”
      安知愚看清了赵涧眼里的悔意,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那你听好了,我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虽然你说的大部分都是错的,但是我的确是对大多数事情无动于衷。所以不管你母亲如何祈求,我都会让我爸爸妈妈请律师尽最大的可能让你进去的,你放心吧。”
      赵涧低着头,不发一语,像是在思考什么。
      “你想要这样的结果吗?”安知愚盯着他手上的镣铐,问道,“做出这种行为前你有考虑过这种结果吗?”
      赵涧抬头,看着眼前稚嫩的脸却吐着冷静的字眼,皱眉不语。
      “你应该要考虑到才对。你也应该明白,像你这样的家庭背景,如果我死咬不放,你更是没有重来的机会,不是吗?”安知愚直视着他,伸手隔空指着他鲜血已经凝结成黑色血块的额角说道,“你当时应该后悔了,所以你没有追上来,我说的对吧?砸的那一烧杯是有让你清醒了。”
      赵涧还是抿着唇不说话,他眯着眼等着安知愚接着说。
      “或许你的人生看过太多黑色,所以会这样。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安知愚出去后,待在审讯室里的警察和赵涧保持默然。
      两个警察互相在使眼色——
      A:“这女孩子真的是14岁吗?”
      B:“太可怕了。”

      安知愚像是打完仗,整个人脱了力气,耷拉着眼皮子不说话,垂着头贴着安妈妈。安家父母只当她是吓坏了,又心疼又生气。自己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囡囡遇上这种事真是想想都后怕。
      夜深了,姜格一人走也危险,二人商量着先送姜格回家。于是诡异的画面——姜格,安复,安知愚三个人排排坐在轿车后座。
      “爸,我等会儿也回学校,你把我和他一起放下车就行。”
      “闹什么闹,今天都给我回家。你怎么做哥哥的。”安爸爸头也不回,盯着后视镜里杵在正中间的安复压低了嗓子吼。
      “我明天早课。”安复反驳着,“我回家肯定明天上课要迟到。”
      “那就请假!平时怎么不见你这么热爱学习?”
      “啧,我怎么不爱学习了。再说了,你看这小屁孩她哪里有害怕的样子,害怕还敢跑去审讯室找那个人渣对质啊!您女儿就不是普通人,您啥时候能认清这个现实!”
      姜格在一旁安静的听着的确有理有据。
      “你说句话,你救我妹的时候是不是看见她还拿烧杯cei人了。”
      姜格在一旁被突然提及,下意识看向后视镜里前排安家父母的眼睛。
      “毕竟还是女孩子……”姜格就说了个开头。
      “你听听人家小姜!要你有什么用!一个学校,妹妹遇到事也找不到人!现在还在这里胡搅蛮缠,我现在没空跟你算账。”安爸爸说着往后伸手,要去揪安复的脑袋。安复忙着左右来回躲。
      安知愚被吵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双乌黑亮丽的眼睛隔着中间来回晃荡挡锤的安复直直的看着自己。还没等自己看清他眼里的情绪,那人就把头转向了窗外。
      安知愚偏着头看了一会儿他毛茸茸的后脑勺移到他不知道被什么化学药剂染色的衣轴,应该是晚上打斗的时候甩上的,安知愚心想。随后也将头转向车窗,闭着眼睛安神,嘴角偷偷地弯着。
      “爸!您女儿真的受刺激了,你看她还在笑!”安复突然嗷了一嗓子。
      安知愚垂下嘴角,皱了皱眉。有些人,聒噪是天性不分年龄。安知愚腹诽。
      安妈妈转头看了一眼靠着车窗睡觉的女儿并没有表情,压低了嗓子说:“闭嘴!你妹妹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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