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再探墓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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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
何裳百无聊赖地靠在宽敞的大床上，对着窗外的麻雀发呆。
一百五十六只、一百五十七只……
“麻雀有什么好看的？”楚篁坐在落地窗边的榻榻米上，在桌上摆放了一个小锅炉。锅底的火苗时不时向上飞蹿，映衬出搪瓷的亮白色。
锅盖上戳开了一个小孔，腾腾的热气从锅里冒了出来。
“你看我烧鸡的样子，像不像你的爷爷？”楚篁懒洋洋地咧了咧嘴角，眼神不住地向何裳那边飘去。
清隽的少年裹着一件厚厚的狐皮大袄，衬衫洁白的领口罩在脖颈处，衬出脖子纤细的美感。他低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垂落在点点烛光中，安静得宛若一幅画卷。
楚篁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装作淡定地用手摇了摇蒲扇。但他疯狂晃动的脚尖，已将他的局促暴露无遗。
“楚兄那么喜欢占我的便宜？”何裳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指尖的花蕊。那是楚篁清晨从花园里摘来的，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水。何裳一见到花花草草，立时宝贝得要命，光顾着抱着花瓶了，完全将楚篁丢在了一边。
楚篁：看看我！大写的委屈.jpg！
“我想占便宜，也不会去占了你头顶的家谱。”楚篁轻声叹了口气，“不过呢，其实我倒也不是不想占这个便宜，就是不想在上面或者下面。换个说法吧，我只想……”
“没睡醒呢楚兄？”何裳微微露齿一笑，“何爸爸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我也不想。”楚篁道，“但你却想当我的爸爸。”
何裳：……
“把这碗汤喝完，咱们就出去啊。”楚篁压低声音，哄孩子似的说道，“你的伤口还没好全，不适合剧烈运动。”
何裳看着光洁无暇的皮肤，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这具身体本来就不是他自己的，留疤也没有什么大碍。而且之的伤药的效果很好，到了第三天的白天就好得差不多了。至于楚篁说的剧烈运动——
他大概是把走个几百米归类到了竞走的行列。
“不可能，你放弃吧。”何裳面无表情，“你自己说，这是第几碗鸡汤了。”
而且一点肉渣都不留，差评。
楚篁的目光笔直地望了过来。在接触到何裳视线的下一秒，那目光突然变成了一个委屈的眼神。
“你喝汤，我还不是要帮你啃鸡骨头吗？”楚篁一斜身子，软绵绵地靠在木制的窗框上，“老累了啊何兄，我现在都能理解狗的心情了。”
何裳实在绷不住脸，“呵”地吐出一阵讽刺的笑声。
楚篁：……
“中午了，你难道准备拖到明天去上坟么？上自己的坟？”何裳拍拍手站起身来，原地转了一圈，举起手臂展示了一下自己虚无缥缈的肱二头肌，“我的身体没事了。你也可以上路了。”
楚篁：这话有种说不上的古怪。
收拾完毕，两人顺着原来的那条路上了山。坟地里此时冷冷清清，基本没有什么过客。守墓人坐在一边的凉椅上，翘着二郎腿叼着香烟晒太阳。
“老哥，请问一下——”何裳话音未落，守墓人厚实的墨镜后露出一只小小的三角眼。他瞅了何裳两人几秒钟，慢吞吞地朝前伸了伸手。
何裳：？？？
楚篁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半两银子递了过去。
“爽快。”守墓人发出嘎嘎的难听笑声，“你们想要问些什么？”
“你有没有见过木匠的棺材？”楚篁问道，“就是赵府刚死去的那个。”
“那个家伙啊……”守墓人猛地往外吐了一个烟圈，完了享受地眯起眼道，“那是个穷鬼，也就赵府那老头生前给他准备了个棺材。赵府的家丁把人抬到这儿，没人给他交墓地的钱，只好给重新抬回赵府去喽。现在估计还在赵府摆着呢。”
“那中途，有没有出过什么奇怪的事情？”何裳紧盯着守墓人的眼睛追问道。
“就一个穷鬼，能有什么特别的事？”守墓人哂笑道，“就那个棺材，连个钉子都没有钉上，全程那个棺材板儿都咯噔咯噔地颠簸着。不过他们下山的时候，我就从缝隙里瞅了一眼，瞧见里面躺着的那个死人。”
守墓人眼珠微微向左上方转了转：“我就瞧见那个人瘦削的手臂。人死了，整个人就干瘪成这样了吧。”
告别了守墓人，两人又往山上走了一段，来到了之前赵老爷的墓穴。二话不说，他们拿起准备好的铁锹，再度撬开了表层的土壤。棺材盖子一掀，就见赵老爷子躺在里面，尸体已经呈现出较为明显的腐烂。
“可惜你我都没有仵作的能力。”楚篁摇头叹了口气，伸出手指往赵老爷的脸上探去。片刻，他收回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面具，这是真正的赵老爷。”
在头一天的时候，何裳就听到过面具的传闻。据说面具是大仙从镇子外头带进来的，后来赠送给了赵府的赵老爷。民间的传言颇多，基本上一致的观点是——
面具可以在多次使用，每次只能在一个人的脸上使用。使用的对象必须是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活人带上面具就变成死人的面向，死人则变成活人的脸。
一旦取下，变脸的作用马上消失。
“看来老爷子的东西保管得不是很好。”何裳不自觉地联想到王五的破产。同样是在七八年前发生，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对了，何兄来看看这几枚钉子。”楚篁突然道，“把钉子拔掉后，下面木板显露出的孔径可有些奇怪。”
何裳低下头。几个插钉子的洞口黑黝黝的，因为孔径过于狭窄，在正午的太阳直射下，也无法照亮阴影处的全貌。之前他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几枚钉子上，并没有注意钉子下的古怪。
何裳想了想，从空间里取出热水，慢慢地顺着小孔往下灌去。原以为一会儿就会溢水的小孔竟半天没有动静，几十毫升的水眨眼就灌入小洞，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棺材的板面下层都是中空的。”直到小孔溢水，何裳收回水壶，神情略微有些凝重，“小孔的孔壁十分光滑，孔径上下基本相等，钉子应该不算靠自身固定住的。再结合之前尸身上的水渍……”
“有人用硕大的冰块，暂时固定住了钉子。那么，这人的目的应该是……”
“他要开棺。还是——定时开棺。”
……
新婚第二天，赵府上下张灯结彩，仆人们拿着下发的赏钱，个个带着喜气盎然的笑容。
这位新来的翠翠夫人实在大方，一出手就是好几两银子，人美心善好说话，比起文静娇贵的原少夫人不知道好上了几倍。
“你们见过了少夫人吗？”粉衣丫鬟想到少爷刚给少夫人的休书，不觉惋惜地叹了口气道，“本来少夫人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精神状态一下子就成了那般模样呀。昨天少夫人一个人都不肯放进房间，整日都在屋子里大喊大叫，还差点冲进少爷的婚礼……也不知道今天怎么样了。”
“是啊。”她身边的小丫头正要感慨，一个带着喘息的急促声音从小道另一头传来。
“不好啦！不好啦！”狂奔的丫鬟连基本礼节都顾不上了，直接一把推开了少爷的房门，“少爷，你赶紧去后院瞧一瞧……少夫人一根白绫吊在悬梁上，已经没气啦！”
少爷的脸色蓦地一变。下一刻，他沉下脸，阴森森地说道：“急什么。没看见我正和夫人说话呢。那女人死了就死了，丢出去扔了就完事了。”
丫鬟迅速哆嗦了一下，颤声道：“可是……刚才我进门的时候，好几个人都跟了进来。现在消息可能已经走漏了，镇子里的其他人都要知道了……”
“你在威胁我？”少爷猛地站起身，一把掐住丫鬟脆弱的脖颈，用力烙下青青紫紫的掐痕，“本少爷怎么做事，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置喙！”
“可是……”丫鬟因为窒息大口喘着气，脸上的惊恐呼之欲出，“刚才我跑到门口的时候，看到警察厅的人……”
“废物。”少爷一把丢下丫鬟，冷笑着推开门来到后院。一群丫鬟仆从围在尸体的旁边，小声互相嘀咕着什么。
“颜面肿胀与发绀，眼结合膜下出血，颈静脉怒张，大小便流出。尸体的舌头向外伸出，是绳子的勒压所致。确定了少爷，就是因为绳子勒紧脖口导致的机械性窒息。”赵府的私人医生临时接受了检查尸体的任务。
“她是自杀的？”少爷沉沉地吐出几个字，双脚向外摆开，俨然一副不耐欲要离开的模样。
“是吊死的，是否是人为还有待考证。”医生小心斟酌着字词，“一般来说，自杀的人，脚底不会有那么多的沙泥……”
除非是，有人将少夫人先行杀死，然后拖到这里装出自杀的假象。
“昨天有谁来过少夫人的房间？”少爷环视一圈，冷冷问道。
“奴婢一直守在夫人的门前，未曾看见有人进出。”贴身侍候少夫人的丫鬟颤抖着声音道。
“哦？”少爷从鼻孔中发出一声嗤笑，阴沉的眼睛直直盯着那个丫鬟。
“有……有一次。”在强烈的威压下，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眼泪鼻涕一并流了出来，“而且奴婢确实看到过人。奴婢说了，请少爷不要责罚奴婢。”
少爷发出淡淡的冷哼。
“奴婢说，奴婢说。”丫鬟又往地上磕了一个响头，一滴豆大的冷汗从她的额间淌落下来。
“是……是翠翠夫人。昨晚，奴婢亲眼看到，翠翠夫人从少夫人的房间里走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再探墓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