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爸爸我何裳，是…… ...
-
何裳睁开眼睛时，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树冠下面，树干粗糙的枝丫压在他的胳膊上，摩擦出一道淡淡的红痕。他周围都是这样奇怪的大树，树冠张牙舞爪地伸向高空，密密匝匝的树叶近乎挡住了黄昏残阳投射下的余晖。
何裳爬上一棵大树，有些艰难地站到了大树的最高处，目光所及处尽是广大而茂密的森林，枯黄暗沉的颜色笼罩着整片大地。
“真是个鬼地方。”何裳叹了口气，掸了掸身上刚沾上的尘土。
“叮——”游戏提示音毫无波澜地在天空之上响起。这响动惊起树冠上几只不知名的鸟雀，粗粝难听的叫声给树林的黄昏更增添了几抹不详的气息。
“为了迎合玩家的偏好和特长，本轮游戏特意合并了第一阶段的猎杀地图和第二阶段的真凶指证，合名反转狼人杀。这种新模式目前已经在十八局游戏场次中试水，效果甚佳，特此向本场的各位玩家推出。”
何裳：……并没有感受到甚佳的效果，只想敬谢不敏。
当然，游戏系统不会顾及在场玩家的真实感受，用平板的机械音说道：“反转狼人杀是由21世纪的一款狼人杀桌游改编而成，下面宣布游戏规则。”
狼人杀这款游戏，何裳在现实中也和好基友凑堆玩过一两次。这些浅薄的经历，让何裳深刻认识到——基友不可信，独爱杀人灭口；队友不能信，坑死不会偿命。
听到机械音再度响起，何裳默默收回还没吐完的槽，安静地竖起耳朵。
“本轮游戏共有十二位玩家，其中九位玩家为普通村民，一位预言家，还有两名狼人。所有玩家都可以在白天投票环节投出你们认为的狼人，一人仅限一票。预言家每晚都可以验证一个玩家的身份，但必须近身到该玩家十米以内方能奏效。”
“狼人每晚有两发子弹，第一发可以杀死好人，第二发可以和好人交换身份。只有第一发击中才可以发出第二发子弹。被第一发子弹射中要害的玩家淘汰出局。如果第二天没有玩家死亡，系统将自动抹除一名玩家。”
“游戏没有时限，直到剩下一人为游戏结束。本场游戏中玩家所有固有道具的等级都退到初级，而且游戏不进行自动配送道具。玩家不能自杀，好人之间不能自相残杀。另，狼人只有晚上可使用枪支，晚上为18时到次日6时。”
“玩家可以在贴身的卡牌上查看身份，查看完毕卡牌将自行销毁。最后，祝各位玩家游戏愉快哦。”
如今，何裳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哦”这个充满嘲讽的词语。
除此之外，他还决定有一天让游戏系统也“愉快”一下。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呵呵呵。
何裳摇摇脑袋抛开杂七杂八的念头，从宽松的裤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牌。想起之前那张有趣的猴子牌，何裳心底不详的预感更加浓厚了。他的手指僵直在半空，迟迟不想翻开卡牌。
时间慢慢地流淌着，眼看着树林将要被无边的黑暗吞没。何裳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做了一个折中的决定——低头悄咪咪地瞟一眼。
于是，何裳看到了一只好大好大的狗头。
哦不，传说是狼头。
何裳：……他就知道，游戏系统不弄只活的过来，绝壁不甘心。
何裳正要细细研究卡牌，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低沉的狼嚎。下一刻，那只硕大的狼头化作一缕微光消失在空气中。那一瞬，何裳似乎看到飘散着的巨狼正回眸望向他，血红的眼珠子透露出的神色……有点像楚篁。
何裳有点烦恼。他刚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空间，所有的道具都保持着初始等级，还新增了一格放置漆黑的步枪。步枪里暂时没有子弹，黑洞洞的枪头就像是那只巨狼的眼睛，让何裳凭空有一种局促的感觉。
而明明狼人这个设定，一点也不符合他小白花的形象。何裳暂时没有活成杨文那种衣冠禽兽的打算，他是一个善良又纯真的好人。
从何裳自己立的设定上说，是这样的。
天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夕阳已彻底敛尽了光芒。一轮皎洁的月亮悬挂在另一边的天空中，将每一棵枯树都拉出了曲曲折折的影子，奇异的形状就像是从地底冒出的魑魅魍魉。何裳感到一丝夜风正穿过树叶间的缝隙，无声无息地拂过窄窄的袖口，就像是鬼怪在试探着他的反应。
当月亮的银光没有遮挡地洒满森林，何裳听到游戏晚上六时的提示音。与此同时，他的枪支里凭空多出了两发子弹。
“真是刺激的一个夜晚。”何裳边走边自言自语着，“不知道第一个遇到的是谁。”他话音未落，一道犀利的银光破开月色，顺着一阵几乎听不见声响的风划了过来。
何裳的第一个念头是楚贱人来了。然而，这并不是楚篁惯用的刀。他一拧腰身，右腿飞快地倒退一步，险而又险地避开了来人的袭击。
何裳借机倒退了四五步，将身子紧贴着粗大的枝干。身后的枝干很好下脚，可以轻轻松松登顶，而且只要何裳踩断下面的枝干，偷袭者就很难在短时间追上他。
借着月光，何裳看到了眼前约莫三十出头的青年人。他长着一双有些凌厉的单眼皮，身上用树叶草草地遮蔽了身形。
“你不用藏了，我刚才看到你的狼牌了。”青年冷笑起来，“要不是亲眼所见，说不定让你这张小白脸蒙混过关了。”
何裳：……第一次知道自己还有刷脸功能，真是强大死了。
“你的武器都是初级，你确定敌得过枪支？”何裳其实知道，就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也不能放青年离开，不然白天很可能死的就是自己。
“不用说了，有力气留着动手吧。”青年沉着单眼皮冷笑一声，有些不屑地勾了勾嘴唇，“遇到我李樽，算你倒霉。”
何裳：……
总有人在恐吓无辜的小白花，欺凌事件是否要再现峥嵘？施害者疑似姓李，其父疑似李刚？
何裳从包里翻出九节鞭，就见装着九节鞭的格子上写着：道具修复中，暂时无法使用。而一边装着匕首的格子上也多出了一张字条：非灵异剧本，暂不能使用。
何裳深刻地怀疑，游戏系统绝对是故意的，而且还存在严重的双标。
他默默拿出配送的步.枪，思忖着可以把枪杆子当棍用。
李樽丝毫没有留情的意思，见何裳无言以对，锋利的匕首直指向何裳的心口。何裳的瞳孔微微一缩，顺着树干的弧度往边上翻了个身，纵身向着树上蹿去。而下一秒，他的脚似乎被绳索固定住了。
何裳猛地回头，就见闪亮的银光疾风般就要向着脖颈划下。他拼命地挣动大腿，想要拽住更高的枝蔓，双脚却被牢牢固定在下面。
就在这一刻，何裳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好像愈发变得心软，就算被人威胁着性命，也没打算和人拼死拼活，活得越来越像真正的白莲花了。明明他手里还拽着枪……
死前大概算是圆满了人设的心愿。但他这种变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何裳看着逼近的刀光，迷惘地眨了下眼睛。几乎同时，他感觉自己的手指被轻轻按下了。
“打架的时候，谁教你分心的？”
耳边响起楚篁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何裳仰起头，看到楚篁脸上溅上的大片血花，突然觉得楚篁真的很好看。
那种危险又带着神秘诱惑的好看。
李樽的太阳穴被小小的子弹洞穿。他死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直直地瞪着何裳身后的人影，似乎在指责对方的插手。
“你什么时候来的？”何裳抹了把眼角的血渍，看着用刀割开他脚上绳索的楚篁。
“就在你和大狗对视的时候。”楚篁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你们其实还蛮像的。”
何裳：“……你应该见见我上回卡牌的猴子，绝对照镜子的感觉。”
“你刚刚是不是傻？”楚篁没有转移话题，“我突然有点后悔和你签那个协议，要我来分分钟把你坑死。”
“我觉得你不行。”何裳无辜地眨了下眼，半拖着脑袋道，“一看到你，我就有一种辣手摧花的兴奋感，你明白吗？”
楚篁：……明白个头。
等埋好李樽的尸体，两人并肩向着林子深处走去。愈往里走，林子夜晚的阴寒之气就越发浓厚，顺着衣襟的缝隙侵袭入何裳的骨髓。时不时的，上空传来鸟儿凄厉的啼鸣，就像是幽魂们对下方过客的送葬曲。
“你已经杀过人，明天应该不会出现随机的状况。”楚篁小心避开地上破碎的枝桠，“这次的狼人杀明显不同于现实，规则处处显得奇怪，比如根本不会出现的平安夜。而且第一二轮中，往次最多只会死去一名玩家，由杀手担任第三场boss。可是这一次一下子会产生大量淘汰。”
“游戏提示中并没有说，淘汰就是宣告死亡。”何裳在肆虐的寒气中吸了吸鼻子，“游戏留下一人宣告结束，那么很可能死亡的就是这一人。”
“狼人不杀人，随机淘汰的是好人阵营，也就是说好人阵营走完了，剩下的只有狼人。狼人并没有说不能互相攻击，而玩家禁止自杀更说明问题。也就是说，死亡是正确的结束方式。”楚篁有些好笑地看着努力吸气的何裳，月光下那张娃娃脸略显得有些苍白，可怜中带着几分可爱。
他蜷了下手指，有点想摸摸何裳婴儿肥的脸颊。楚篁默默反思了一下，这大概就是他对大龄婴儿独特的喜好。
是个毛病，要改。
何裳没有理会楚篁变化的脸色，继续道：“村民只要熬过几天，就会或主动或被动地被淘汰。而狼人的方式是，装成村民，被好人阵营票出去。或者是先成功刀死一个好人后，使用第二颗子弹与另一个好人交换身份。”
“确切地说，基于最后只会剩下一人，这应该不算正统的阵营战，起码后期绝对不是。”
何裳说完抬起头，想要征询一下楚篁的意见，却见楚篁仰着脖子，直勾勾地盯着月亮。
“楚篁？”何裳觉得有点不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月圆了。”楚篁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苍凉，乍一听颇有味道。
“月圆了，你们狼族不该啸天了吗？”
何裳：……？？？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爸爸我何裳，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