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一个重要的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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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的，尤其是当远行的人拟定了归来的日期却迟迟未出现时，这种期望和担忧就会逐渐生长，甚至会让人陷入一种没有阻止他离开的自责情绪之中。在拜托过穆斯加鲁德后，亚娜莉安也莫名其妙地产生了这种情绪。
原定一周的旅行又过了两周，穆斯加鲁德船上的电话虫也一直无法接通，这不仅让亚娜莉安替他担心，也让现在作为唐吉诃德家族管事的修里瓦埃也有些坐不住了。
首先我们要明确一点，虽然在当时天龙人处于一种至高无上的地位，但是他们是没有权利发布抹杀掉某个岛屿的命令的。如果说穆斯加鲁德真的葬身海底，修里瓦埃所能做的只不过是惩罚那些对他动手的人罢了，其他有关政治的事情他是无法参与的。
管理家族的人毕竟是少数，除了有心抢夺政权的某些人，大多数天龙人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的。如果这时候有心人煽动穆斯加鲁德家的主人，修里瓦埃很可能会被从他的地位上拽下来。
因为父亲命令而嫁过来的凯蒂雅并不知道其中的玄机，但因她的父亲偶尔在她面前处理公务，她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修里瓦埃政途上的压抑。凯蒂雅本就是因两家合作的利益而于修里瓦埃缔结婚姻的，再任由事情继续发展她的利益也岌岌可危。
单独将亚娜莉安的母亲的这一段表现拿出来，也是一件精彩的无硝烟战火。一个外姓的人、一个女人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对手，在气势上却将他们打击得体无完肤。她的每一句言辞都无比犀利，让这些高傲的贵族不自觉表现出惧怕的情绪，并对她提出的条件妥协。一个没有经过任何政治上指导的女人，仿佛天生般具有压倒性的气势，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亚娜莉安也许就从她的母亲那里遗传到了这一点。
由凯蒂雅出面后，虎视眈眈的夺权者放宽了条件，只要求修里瓦埃彻查穆斯加鲁德的事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苛刻的条件一下宽容了许多，修里瓦埃开始着手安排调查的工作。因为凯蒂雅出面解决了矛盾，修里瓦埃也不再对她一副冷面模样，但两人依旧不愿意说话。
还没等调查团队出发，穆斯加鲁德就重新回到了人们的视野之中，与他一同上岸的还有一名女性人鱼。
亚娜莉安本想第一时间就前去问问穆斯加鲁德的安危，但修里瓦埃他们都聚在了穆斯加鲁德家中，想要从那个金鱼人鱼的口中盘问出此次事情的始末。
接连两天亚莉安娜都被关在门外，她终于忍不住抓了一个侍奉在穆斯加鲁德家的奴隶一问究竟。
“回大人，穆斯加鲁德圣一切安好，是那金鱼人鱼照顾了他。”奴隶不敢看她，只是对她低着头。
“金鱼人鱼？”亚莉安娜示意对方详细讲讲。
奴隶抖了一抖，不知面前这个小恶魔的语气是何含义：“是一个矮小的金鱼人鱼，金色的波浪长发，蓝色的眼睛，自称是人鱼岛的王妃。”
“是乙姬王妃！”阿奇柏德忍不住叫了出来，这个年轻的鱼人说不上多么喜欢“亲近人类”的王妃，但他的敬意并没有因为意见不合而减少半分。冷汗遍布他的全身，他不敢想象如果像乙姬王妃那样脆弱的人鱼被抓住当作奴隶会有多么痛苦，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亚娜莉安回头看了一眼不安的阿奇柏德，对被抓住回答问题的奴隶命令道：“你去告诉堂哥我来了，我的奴隶想与那个金鱼人鱼一叙。”
对方似乎没有想过会有天龙人满足自己奴隶的愿望，尤其是那个奴隶还是一个鱼人，但他很快就应了下来，急匆匆地去向他的主人汇报这件事。
我之所以说亚娜莉安是一个颇有传奇色彩地女人，不单是因为她的故事，而且是因为她难能可贵的善意。这种善意在今天来说是十分普遍的，但我们必须结合那个人生活的环境，结合她接受过的教育和周边人的态度，不论她当时是否是将阿奇柏德当作奴隶来看待，她都满足了他的愿望，这是在天龙人中罕有的事情。
穆斯加鲁德同意了亚娜莉安的请求，但因为还要应对修里瓦埃他们的询问，所以只让乙姬单独过来了。
乙姬如同奴隶说得一般娇小，单薄的身板让她看上去随时都会昏倒，但她眼眸中闪烁着的光芒也让人难以忽略。她给人一种包容万物的感觉，心怀慈爱却坚强无比。她毫无疑问是一个伟大的人。
“听说您想要见我。”乙姬微笑着对亚娜莉安打招呼，“看来您是一个心善之人，您对待我和这位年轻的人与旁人都不同，您也很少苛责这位年长的女性，您对其他天龙人虐待奴隶的行为也感到不屑一顾呢。”
先是惊奇于乙姬知道如此多关于她态度的事情，亚娜莉安很快就想起了在书上看到过的被称为“见闻色霸气”的东西：“您还真实狂妄呢，人鱼岛的王妃。不过不是我要见您，是我后面的阿奇柏德要见您。”也许是欣赏乙姬的某些气质，亚娜莉安并没有恶语相向，反而对她用了敬语。
在那一瞬间，乙姬同先前的那个奴隶一样差异于亚娜莉安内心深处的些许体贴，这让她觉得也许这个天龙人女孩是如同穆斯加鲁德一般可以劝诫的。但她知道劝诫这个怀有骄傲的女孩是不能操之过急的，所以她温和地与阿奇柏德聊起了天。
玛蒂娜仿佛被眼前的一幕鼓舞到了，自从她被亚娜莉安买下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了。她知道祈求亚娜莉安放她离开是不可能的，她所希望的只是再见一见自己的儿子，那个与亚娜莉安同龄的男孩。有时玛蒂娜也会因为思念而将这个天龙人女孩当作自己的孩子来看待，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她，但身份上的差距总是会提醒她不过是个奴隶的事实。
“小姐，如果可能的话，请您允许我探望我在香波地的丈夫和儿子。”玛蒂娜跪下来，小声说出自己的请求。
亚娜莉安没想到玛蒂娜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请求而直接下跪，她曾考虑过初见时玛蒂娜身上的母性从何而来，也猜测她应当是有一个孩子，但她不会主动去过问这些事。“起来吧，这种事情只需要跟我说一声就行了，但不要想着逃跑，你知道后果的。”
“谢谢您，小姐！我当然不会逃跑的！”因为被应允，玛蒂娜的声音都激动得带上了颤抖。她太思念她的孩子了，母爱是这个世界上的神秘的伟大力量，这种力量创建了无数纽带，也保护了无数稚嫩的幼童。
关心过阿奇柏德的情况之后，乙姬主动与亚娜莉安攀谈起来：“亚娜莉安小姐，您真的很出色，我想如果我的女儿长大了，她一定会像您一样成为一个出色的人。”
“您没必要奉承我，我也是天龙人，我跟其他人一样瞧不起平民，甚至在买下阿奇柏德之前我都认为鱼人和人鱼是未开化的野蛮民族。”亚娜莉安将视线从书上移到乙姬王妃的身上。她感觉得到乙姬的真诚，她并不是像别的平民一样只想哄她开心而得到好处。
“我能听到您的心声，您有着其他天龙人没有的善意，就像您的堂哥一样。我不会对您瞧不起他人这件事做出什么评价，因为您成长在这样一种环境之中，但您拥有探索的精神，如果您见识过大海的辽阔，就会发现自己的渺小。您感觉自己被束缚在圣地之中，渴望着与外界接触，却忘记了自由对每个人来说都是触手可及的。”乙姬的话语充满了魔力，重新让亚娜莉安回忆起了当初她是如何对大海充满了向往。
“您只说对了一部分，在读过很多书之后，我的确对外界充满了好奇、也不认为其他人以虐待奴隶为乐是什么光荣的行为，但我并没有被束缚在圣地里，我的父亲禁止我出远门是处于我的安全。”亚娜莉安冷静地驳回乙姬，“我知道我们之间存在着巨大的仇恨，您大可不必强迫自己来讨好我。”
乙姬没有再说话，像是仔细思索着亚娜莉安的回答。
在道别时，她告诉亚娜莉安：“亚娜莉安小姐，人类和我们过去是存在着不可抹去的仇恨，但如果我们只抓住这种恨意不放，就会失去更加美好的未来。您也是一样，如果您只满足于现在的安宁，或许您永远也不会得到您最渴望的东西。我能听到您对自己身份的困惑，每个人都是大海的儿女，如果您能亲自去看看，或许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亚娜莉安突然起身，将手中的书扔给玛蒂娜，并禁止她和阿奇柏德跟上来。
玛蒂娜看见高傲的亚娜莉安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般跟在乙姬身边，怀着某种敬意沉默地送她回到穆斯加鲁德的住处。
“也许你是对的，谢谢你。”在穆斯加鲁德家的大门被关上之后，亚娜莉安舍去了虚假的礼貌敬语，对着乙姬离去的方向喃喃。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一个重要的人（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