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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圆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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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云!开门!我带早餐来了!」门外传出了秋子的叫喊声。
八云披上衣服,开了门,笑嘻嘻的说:「今天这么早就来了,对我真好!」
「啧!我做了一些馒头,加了药草汁,是给那个人吃的。」
「不是给我吃的啊?」八云有点失望。
「反正有很多,你也可以吃啊!菊婆婆说这种药草可以滋补元气的。」秋子提着篮子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少年靠着墙坐着,有点吃惊:「你已经可以起来了!」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叫……法兰……丁法兰,今年十七岁。」少年有点腼腆的颔首致意,声音非常悦耳已经不再沙哑,乌黑的长发披在肩膀上,阳光洒落在他白皙如玉的脸庞上,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光影,看得秋子一阵发怔。
秋子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回礼:「我……叫秋子,高桥秋子,我爹是个渔夫。」
「对呀!我也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山田八云,打猎的…你说你叫丁…什么兰?你的名字很难念,姓也很怪,是哪里来的呀?唐国吗?」八云对这个异国少年感到非常好奇,总觉得这少年本身就是一团谜。
「唐国……?不是,我来自……美亚利,目前在日京读书。」法兰说话的神情有点僵硬。
「美亚利?日京?现在的京城是长冈京,再之前的京城是平城京,京城里有左京、右京没听过日京啊!你在说什么呢?」秋子在一旁嚷着。
「长冈京……现在是什么年代?这里是哪里?」法兰又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延历八年,这里是后濑山…在若狭国的小滨……你不会是丧失记忆了吗?」八云说。
「是小滨没错…若狭国……延历…那是…比平安时代更早的时代……一千二百多年前……我该怎么办?父王……」法兰看着远方的天空,神色忧郁。
「父王?你是皇族?」秋子吃惊的说。
「你们救了我的命,我也不瞒你们……我是亚特兰提斯王国的王子,不是这国家的人,来自一千二百年后……」法兰锁着眉头,喃喃的说,八云张大了嘴巴。
秋子拿起一个馒头塞进法兰的手里,笑着说:「你中毒太深了,脑筋好像不清楚了,慢慢来吧!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法兰又浮现了极为悲伤的神情,将馒头剥成小块,小口的吃着,沉默不语。
秋子看到他难过的样子,似乎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反而有点手足无措。
静默了片刻,法兰又抬起头来望向秋子:「妳……有点像一个人……」
「我?原来你一直看我是因为我长得像你认识的某人?」秋子被法兰一看,脸上又浮起了红晕。
「像我的武术老师……」
「老师?」
「只是她年纪比较大…四十岁了…她叫伊藤枫。」法兰望向远方。
「原来如此。」秋子恍然大悟,却有点小小的失落。
「我的戒指……是你们帮我戴回去的吗?」
「对呀!你为什么把戒指含在嘴里?」秋子问。
「戒指……是我的封印,幸好你们及时帮我戴回去,不然恐怕就要出事了……」法兰低头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
「咦?」
「没什么,算了!」
这天八云没出门,秋子则到村子里去打听各种偏方来治疗法兰的伤。只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草药似乎功效不大,法兰的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伤口似乎还在发炎,一整天的时间不是看着窗外发呆,就是在睡觉。
接近傍晚的时候,法兰忽然对八云说:「这里应该靠近海吧?我闻到海的气味。」
「是啊!不过要走上一段路。」
「可以告诉我怎么去吗?」
「你还不太能走,去海边干什么?」
「过了今晚我就有办法走了。」法兰低垂着头,小声的说。
「你要走了?要去那里?」八云呆了一下。
「想回家,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回去……」法兰的声音非常平静。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今晚是月圆,如果等一下我的样子变了,请不要讶异。」
「变了?慢着!,你要现出原形?你果然是妖物。」八云紧张了起来,连连退了几步。
法兰抿了抿嘴,忽然笑了:「如果我说我是……九尾狐,你信吗?」
「你是…九……九尾狐!」八云胀红了脸,吃惊的说。
「呜……」法兰忽然伏了下去,长发披散,身体微微发抖,似乎有点痛苦,头发泛出奇异的光泽,渐渐变成银白色。
「啊哟!真的现出原形了!」八云拔出了挂在墙上的长刀,双手握着刀柄,刀尖颤抖着,指着法兰。法兰抬起头来,眼神清冷的看了八云一眼,银白色的头发隐隐发出像月光一样清冷的光辉。
秋子推了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惊叫了一声,提篮里的食物洒了一地:「八云!你要杀他?他……他的头发……」
「你不动手吗?那我……可要出去了……」法兰锁着眉,扶着墙壁艰难的走了出去。秋子想去扶,却有点害怕,犹豫着。
法兰走出门外,身体摇晃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上,秋子跑了过来:「喂!」
秋子发现他的身体像炉火一样的烫,焦急的说:「他在发高烧!」
八云扔下了长刀,向前走了几步,摸了摸法兰的额头,喃喃的说:「这么烫!你怎么不说?怎么不说?」
「不用麻烦你们了,今天晚上我可以治好自己……」法兰勉强坐了起来。
月光洒落一地,像要把法兰溶进月色中……空气像是凝结了,没有风,法兰的头发却像波浪般飘动了起来,他用异国语言,唱起了非常温柔的曲调,原本害怕又慌乱的八云和秋子也安静了下来,他们注意到法兰的银水晶戒指正在发光,随着法兰那细腻优美的歌声变幻着奇异的光彩。八云和秋子和法兰一起笼罩在和煦的银白色光芒中,感到非常温暖而平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三个人竟然互相依靠着睡着了。最先醒来的是八云,银白色的光已经消失了,法兰的头靠在八云的腿上睡得很沉。他的头发仍是银白色,这不是梦,八云摸了摸他的额头,出了一身汗,已经退烧了,他小心翼翼的解开法兰的衣襟,原本被蛇咬的伤口竟然奇迹似的愈合,只留下不算太明显的疤痕。
八云拍了拍秋子,秋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枕着法兰的手臂睡着,跳了起来,八云把手指摆在唇上,比出安静的手势。
「他退烧了,这么晚了,妳要不要留在这里过夜?」八云低声的说。
「啐!谁要在你这里过夜!」秋子转过身子,收拾着散落一地的晚餐:「这瓶酒竟然没摔破,哪!剩下酒和鱼干可以吃,我留下给你们。我…要回家了……」
夜色中看不清秋子的表情,想必一定是羞红着脸吧?
月光照在法兰的白皙的脸上,像是洒上了银粉。
这奇异的少年到底是谁?
他的歌声那么纯净而温柔,没有半点邪气,
绝对不是妖物,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八云为自己的鲁莽深深感到愧疚。他的大腿被法兰枕得发麻,却不忍心将他吵醒,只得脱下了外衣盖在法兰身上。
法兰醒了过来,睡眼惺忪的揉了揉眼睛,看到天空皎洁的满月,喃喃的说:「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你好些了吗?」
「你是那个……」
「八云。」
「哎!我真希望一觉醒来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法兰轻叹了一口气。
「你还没睡醒啊?我的腿都麻了……」
「对…对不起!」法兰发现自己枕着八云的腿,急忙起身。
「该道歉的是我,我不该拔刀的……」
「你只是吓坏了。换做任何人都会吓坏的…」法兰勾起一抹微笑,就像是舌尖含了蜂蜜那样的甜美。
美丽如画的少年,
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八云居然感到有点惆怅。
「兰,我可以叫你兰吗?你的本名真是太难念了。」
「兰?」法兰停顿了三秒,才淡淡地说:「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叫过我,好吧。」
「兰,你真的是九尾狐?」
「像吗?」
「不太像,你没有狐狸尾巴呀!」
法兰又笑了,那笑容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啧!我就知道我被骗了。你唱的那是什么歌?是异国的语言吗?」
「唔……是英文,用你可以理解的话来说,就像是咒语吧,疗愈的咒语。」
「咒语?你会阴阳术?」
「我没学过阴阳术,只是天生有点灵力而已。」
「你的头发怎么会一下子变白?」
「月圆时,灵力会在封印的限制下自然满溢出来,头发会暂时变白,明天早上,就会恢复了。」
「我还是别问了,你回答了我也听不懂。要不要喝点酒暖暖身子?」
「不,我还没满十八岁,不能喝酒。」
「这是谁规定的啊?你还真有趣,那喝茶吧!我有一包不错的茶叶,。」
「嗯。」
夜凉如水,两人在月下对酌,只不过八云喝的是酒,法兰喝的是茶。法兰安静的喝着热茶,全身像发出蒙蒙的光,仿佛已经成了月光的一部份。
八云盘坐在地上,一手支着头,脸颊因为喝酒而酡红了起来,他望着端坐着喝茶的法兰,胡思乱想了起来:「多美的人啊……是个女人多好,哎!可惜不是。」
法兰察觉到八云热烈的眼光,却只是冷淡的说:「你醉了,早点睡吧。」
「好。」八云一个劲的傻笑。
翌日清晨,天才刚亮,八云在一阵香气中醒来。
「咦?是烤鱼的味道?」
「早安!我不会用炉灶煮饭,就煮了一点稀粥,昨晚的鱼干我拿来烤过了,一起吃吧。」法兰的头发又恢复成乌黑的颜色,在厨房忙碌着,脸上还有一抹炭灰。
「你的头发真的又变黑了,让你进厨房真不好意思。」
「水快没有了,我把你水壶里的水拿来用了。」法兰微微的笑着。
「当然啊!这里闹干旱,前晚把水都用光了,我今天得去找点水回来。」
桌上摆了一个竹筒,那是八云外出带着喝水的竹筒,里面插着几朵刚采下来的白色山茶花,长短错落有致,雪白的花瓣、嫩黄的花蕊,还含着晶莹的朝露。
「呵……兰,你还真风雅。」八云。
「这是屋子旁边的那棵山茶,我擅自剪了几枝。」
「没关系,这样很好,很漂亮。」八云感到不可思议,他平时都不会去多看一眼的山茶,竟然这么清新脱俗。
稀粥里还加了一些气味芳香的山菜,八云吃得津津有味。
「这附近有什么打工的机会吗?」
「什么?」
「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工作?我想过了,这个时代,就算我回到故乡,也没有人认识我,在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我必须赚钱养活我自己。一直在你家白吃白喝也不好吧。」
「我们这里是穷乡下,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啰!如果是以前,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打猎,不过这山上这几年不太平静,猎物都变少了。」
「是因为那巨蟒吧?它已经被我杀了。」法兰夹起一小片鱼干在嘴里慢慢嚼着,轻描淡写的说。
「那条蛇是你杀的?」
「嗯。」
「你身上没有武器啊!」
「我就是我自己的武器。」
「咦?」八云苦笑着,法兰又在说他听不懂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