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江湖》夜姝

16、把酒言心 花开盛宴

　　明月清辉，把酒言欢时。

　　怀璧亭中，两人正对酌倾谈。

　　“在想人？”楚琢倾壶间出声询问。

　　乔南浔此时正看着月亮略微失神，待回过神来，不禁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温雅男子，叹然应道：“确实想到了一位故人。”

　　楚琢将手中倒满了的酒盏递给他，轻笑道：“应是你的心爱之人吧？”

　　接酒的手略一停顿，一丝苦笑出现在乔南浔脸上，“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先生。她……确是我的心爱之人，只是她已离我远走，到现在也不知身在何处。”接过酒，仰首间一饮而尽。

　　“你到漕帮也是为了找她吧？”平静的语调听不出是喜是怒。

　　正陷入自责和思念中的乔南浔闻言，不禁一怔，终是坦诚地回答：“是！当日我们原是在海上失散的，而漕帮掌管天下水运，应该会有整个三月的出海船只的记录。所以考虑之下，我便来到了扬州，并加入了漕帮。只是……海纳大会上实是无奈之举，而司安堂堂主之位更是我意料之外。”
　　楚琢轻倾酒盏，静静听完乔南浔的一番用心良苦，只道：“那你在帮中这么长时间，就没有查到什么吗？”语气依然平静如常，却切中要害。

　　没想到楚琢会问这个，乔南浔似有些尴尬，良久才道：“实不相瞒，我本有心想去翻阅帮中关于船只来往的记录，只是因为这……实在是很不光明，所以一直以来我都还在犹豫，并没有查到什么。但无论如何，这当中确有所欺瞒，但在下实非有意为之，还希望先生能够见谅。”

　　楚琢微微挑眉道：“来往船只的记录？在漕帮这么久，你应该也知道那是帮中机密，即使是各堂堂主也是难得一见的。”说完，不由起身看向乔南浔，“不过你还真有胆识，竟然敢对我说这些。难道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将你赶出漕帮，甚至会给予你严厉的惩罚吗？无论哪种结果，你都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乔南浔也起身，仰望中天的圆月，深深感慨：“当然想过。只是这些天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我这样一次一次地违背自己的心意，等到终于能找到她的那天，已经面目全非的我却已经不能再给予我欠她的那份幸福，而那对她和我而言，又将会是另一种怎样的悲哀呀……”停了一停，转身回望那双深邃平静的眼睛：“而且，我并不想辜负先生所给的信任。所以先生无论有什么样的惩罚，我都会心甘情愿的接受。”

　　那双眼中闪过波澜，嘴角不由得弯起温和的弧度，楚琢轻轻坐下，修长的手指划过酒盏的边缘，“惩罚？”抬头看着还站着的乔南浔，做了个请入座的手势。乔南浔虽不解他的意思，不过还是坐下了。

　　“明日是四月十六，陪我去趟花满楼吧。至于惩罚，从那儿回来之后，你自会知道。”楚琢意味深长地看着乔南浔，“要去吗？”

　　乔南浔点头，毫无畏惧。

　　这时月色正好，亭下如积水空明，而大概认清了方向的心也是如此吧，空明通透，不再畏缩。

　　四月既望。就在十二年前，明玉和宋晚词一手建立起了现在名震扬州城的花满楼。

　　碧梧一直以来所居住的只是花满楼的后院，那里充当的是楼中姑娘们的休息，训练场所。而外人所见的花满楼却是指那个位于后院之前的真正的花满楼。

　　同后院的清雅不同，花满楼于匠心独运的设计中显现出的是一种优雅中的妩媚，即使此刻为了庆典精心装饰，也并没有流于俗艳的华丽，只是多了一份浓重的喜庆和愉悦。

　　庆典定于中午午时开始，而午时未到，宾客已然在座，焦急的等着这惊才惊艳的开场。

　　时间在等待中悄然流逝。终于一声叹声婉转空灵，似有抚慰人心的神奇力量。那歌声如一泉流水驱散了一切的烦躁不安，顿时让心无比清凉慰藉。在这犹如天籁的声音中，身着浅黄的宫羽正盈盈走来。

　　清歌悠扬，绕梁有声，让人心不由得陷入歌声中，随着歌声漂荡起伏不定，随风而去看到不可见的远方中的无限风景。而当在歌声中看到那些记忆中存在过的最美的风景，心中便不由地涌现出了巨大的喜悦。

　　渐渐的悠扬的歌声从四面八方都响了起来，而当这众多歌声汇交在一起的时候，沉浸在歌声中的人们仿佛看到了微风拂动下，蓝天白云下，无边无际的广垠原野……

　　追随最后一丝消散云端的歌声，心生油然生出无限不舍和等待花开的期待心情。等清歌散尽之后，才回过神来的人们这才不禁叹然于花满楼的实力……

　　曲终人散后舞台上，一个轻纱式的卷轴正悬挂在台上的空中。当众人正瞩目间，那一袭云烟般的卷轴已缓缓向下伸展开来后，依稀可见远山皑皑中一个墨衫女子正静坐于一株遒劲梅树之下，对着面前的棋盘冥思未语，而身后红梅点点未开，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醒目。待仔细看去，才发觉刚刚所见之景都是绘于那画轴之上的，只是画工高超，让人看去不禁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甚至可感到那彻骨的凉意，而那女子更是眉眼悠然宁静，犹如真人一般。午时的阳光此刻从楼顶的天窗中透进来，照在这画纱之上，光影斑驳，显得更加迷离如梦。

　　看了一会儿此刻静止于台上的画纱，众人心中不禁疑惑，画虽如生但是画技高超者皆能为之，和刚刚惊闻的清歌一曲实在不能相比。突然有人不知看到了什么，惊呼道：“快看那梅花！”众人随之看去，心头俱是一震。

　　只见那梅花正在阳光下悄然绽放，凌霜的风骨，傲雪的风情，于严寒中带来料峭的春意。座中的人不敢置信的揉着眼睛，待确认看到的不是幻觉时都不由发出赞叹之声。不过似乎……这只是开始而已。慢慢地抬手间，将手中的棋子轻落，女子本静默的脸上不禁笑意盈然。“天哪！！”那画中人竟然活了！台下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地看着台上女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难道是……”突然一个激动的声音响起。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个素色身影已起身来到台前，仰望那画纱，细细地看向那嫣然微笑着的女子面前无人注意过的棋盘，喃喃道：“真的是它！只是怎么会……”

　　众人虽听得他说话但是都未解何意，只是远处静然的墨衣女子正注视着他，心思如电转。

　　光影流转间，那这画纱上所绘之景又逐渐起了变化，画卷角上的一处，“山中遇仙，今夕何年”的一行字隐隐可见。只是已经始终未停的变幻后，台上最后剩下只是一袭洁净的轻纱。顿时楼中一片喧哗之声，面对此情此景人们都不知去怎么表达心头的震撼。

　　只有那个男子还怔怔地看着那袭轻纱，神情复杂。“公子……”回眸间，却见画中女子微笑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