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江湖》夜姝

15、思君如满月

　　“怎么处置她？”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问道。

　　然后是沉默，让人感到无比压抑的沉默。

　　“后屋，留。”女子的声音冰冷，似是不带任何感情。

　　一阵时间的晃动之后，感到自己被重重仍在地上，而轻微的脚步渐远。过了很久，地上本应昏迷的女子睁开眼睛。

　　凌素小心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惊喜地发现陈大叔就在自己不远处。她轻轻起身，来到昏迷不醒的陈老汉身边，蹲下探身细看，心中不禁长松一口气，幸好，只是迷香而已……正欲伸手拿解药时，似想到什么止住了动作，现在这个情况还是不要让他醒过来的好吧……

　　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轻倚着墙向窗外看去，原来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后屋其实距离那个茶亭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更难得是中间隔了一片长势正盛的稻田……这里大概是，茶亭原来的那对父女居住的地方吧。那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呢？看着屋后那片茂盛的树林，心中渐渐有了想法。

　　果然，马车在这里。扶着陈老汉来到那片树林深处发现他们的马车已经被赶到了这里，凌素的唇角不禁轻轻翘起。她小心地将老汉扶上马车，正欲牵起马车向前赶去，忽又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身上拿出纸笔，写下了‘勿找，扬州’四个字，轻放到陈老汉的身边。最后还是不放心地又把马车往前牵了一段，直到来到那条树林边缘的大路旁边才稍稍放下心折身返回。

　　弯身绕过稻田，就已然很接近那个茶亭了，而一口井赫然在目。凌素从腰间小心地拿出一个丝绳系着的一个玲珑剔透的小球，她将小球垂入井中，入水声未起，竟不知这球是什么质地。估摸时候也差不多了，凌素将小球从井中取出，当看到那微微变蓝的表面，她不禁神色一滞。

　　这！……他们到底要对付什么人？竟然不惜在之方圆几十里唯一的井中下这种毒？

　　她叹口气，将慢慢消失了蓝色的小球放回腰间，然后从袖中小心地拿出一个黝黑黝黑的小瓶，轻轻打开，向着井中滴下两三液体。那液体却煞是神奇，刚遇空气就仿佛凝结成型，宛如泪滴一般，在阳光下散出交织如梦幻的色彩。遇到井水就又无声的融入，瞬间井水表面就升腾起一阵薄薄的诡异蓝色雾气。眼见那团蓝色雾气已经消失不见，她隐隐地吁出一口气，闪身间又轻盈的绕过稻田，小心地走进树林。

　　虽然不知这场江湖刺杀背后的仇怨，是是非非，但是想到这天下至毒却会在这以后不知要牵扯多少无辜的人进来，自己还是忍不住插手了……

　　也许世事就是这样吧，有时候不经意间一个决定就已然改变了那不可预见的未来。

　　当她回到马车旁边的时候，发现陈老汉才刚刚醒过来，正一脸迷惑地坐在车前准备离开，见到她顿时显得非常高兴。

　　凌素敏捷地跳上马车，假装生气道：“大叔，你怎么莫名其妙地趁地睡着了？还怎么叫都叫不醒，只能害我这个不会驾车的人驾着车继续上路。喏，这一不小心就驶出大路了，来到这里了……”蹩脚的谎话说到这里，凌素自己都不禁好笑地抬起头，见到这淳朴的老汉一脸正迷茫样，心中不禁有种小小的犯罪感，赶紧转移话题：“不过既然大叔你都已经醒了，看这阴沉的天色好像就快下雨了，咱们得赶紧走了。”

　　听得凌素一催，老汉也不顾上想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应了一声就打起马鞭，驶上了大路，向着扬州城的方向继续前行。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凌素挑起帘子向后看去，那个茶亭的方向隐隐有着跳跃的火光，想是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吧。也不知……那个给自己一种莫名熟悉感的阿灵的女孩怎么样？

　　看着面前冲天的火光以及火中若隐若现的那具男子尸体，沉静温和的眼眸有叹意闪过。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天下至毒“思君如满月”吗？名字缱绻深情至斯，却也狠毒至斯。人只是喝下一点点混有此物的水就会身中此毒，而此毒发作却也极怪，中毒之人不但武功全失，而且全身会伴随着变蓝而渐渐枯萎缩小，痛苦不堪，但却不能死去，只能在每月月圆之夜被满月的月光照到之后才能得以解脱，而整个过程中中毒之人却偏偏神智清明。
　　只是据说天下此毒极为稀少，可遇而不可求，相传只有众生轮回，经过忘川之际，欲忘尽前生悲欢时不经意动沉淀入忘川河中的眼泪——‘忘川之泪’才能解这入骨入心的相思至毒。

　　适才那个男子临死前震惊而不解的神情再次浮现眼前，应该……那茶水中原是有这种毒的吧，只是到底是谁帮了自己……思绪回转间，他已转身上马，“走吧。”

　　见负手而立的男子转身时的沉思神情，他身后的两个随从打扮的年轻人虽有疑问也不敢打扰，便都骑上了马随之绝尘而去。

　　而他们所去的方向，却也正是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