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精灵一样睡着》贺兰汀

74、七四章 试探

　　太阳一点点西斜，只余靡丽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空，湖面倒映着黄昏的剪影，变成了另外一种别致的风景。

　　水阔云低。

　　单小锋和龙五并排坐在垂柳依依的湖岸，沉默在他们四周蔓延，龙五是因为不知该说什么，而单小锋纯粹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他咬牙切齿地看着龙五，“你！”

　　心里的火一突一突的，烧得单小锋理智全无，他勉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倏地起身向来路走去，谁知手腕却被龙五一把握住，他狠狠瞪了回去：“放手！”

　　龙五定定的望着他，轻唤了一声：“单老弟……”

　　单小锋见他眉峰紧蹙，手上虽不敢用力却也执着的不肯松开，心忽然像被针刺了一下，有细微的疼，忽然记起从前龙五对他的维护和纵容，他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重新坐下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龙五低下头，似乎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他说：“我不知道。”

　　此际单小锋的怒火再也无法隐藏，忍不住质问他：“你不觉得自己很卑鄙么？用那种下三烂的招数对付一个女孩儿！”

　　单小锋的眼神像利剑一般穿透了龙五的心，他别开脸望着湖面，终究一句话也没说，毕竟事到如今解释再多也是惘然，更何况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他龙五从来不曾软弱到要去乞求什么，即便当初单微变了心，他也没有放弃尊严一味的挽留，在他的字典里，从来不存在妥协二字。

　　他宁愿让自己活在刻骨的仇恨里，也不愿自怨自艾，他的爱强烈到不允许丝毫的背叛，同样的，他的恨也决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动摇。

　　他，不后悔，不后悔在和单微相恋的同时，将苏凌杉送到单微的床上，不后悔在单微渐渐疏远他的时候，求苏凌杉嫁入单家，不后悔在那之后仍旧装作余情未了，和单微纠缠不休，甚至不后悔将单小锋拉进这场永无休止的战争。

　　龙五一直沉默，单小锋却忍不住怒火中烧，他自信没有那样的定力，在听到自己的母亲被人设计陷害时，还可以云淡风轻的置之一笑。

　　“你狠，你真狠，比起你对我妈所做的，对我可真是太仁慈了，你说我是该谢你呢还是该恨你呢！”他恨声道。

　　龙五望着他俊美的脸，一时连呼吸都被夺了去，他知道今日说出这陈年旧事，来日他将再也得不到眼前这个少年哪怕一丝眷恋。

　　自作孽不可活！

　　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用尽全力去爱过的人可以在转瞬之间把他打入尘埃，他不择手段伤害的人早已在冥冥之中主宰了他的灵魂，可惜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

　　他不敢对上单小锋冷峻的眸子，因为那眸子里的寒意几乎将他生生凌迟，对于单小锋满含讥诮的话，他也唯有沉默以对。

　　即使知道单小锋之于他已不是一件报复的工具，龙五也绝不允许自己低声下气请求他的原谅！

　　“我只问你一句，你为什么……”单小锋忽然羞怒不已，但仍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为什么给我喝那种东西？”

　　“因为我既要得到你，又不想你恨我！”

　　“什么意思？”面对龙五的坦诚，单小锋有些发懵。

　　龙五低垂了眉目，捡起单小锋刚刚扔掉的柳条，轻轻拨弄着水面，沉声说道：“其实那茶并没有什么特别，甚至还有安神的功效……”

　　“哈……”单小锋忽然讽刺一笑，“说谎居然都不打草稿，你的意思是我污蔑你？”

　　龙五摇了摇头，艰涩的开口：“那茶的确没问题，问题出在一种药片上。”

　　“什么药片？”单小锋皱了下眉。

　　“一种刻着RU的药片，是一个西藏僧人给我的，他还说……”

　　“说什么？”见龙五迟疑，单小锋冷冷追问道。

　　他有预感，龙五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是他一直没有弄明白的，也是他一直找寻的答案，关于这种刻着RU两个字母的淡褐色小药片他是见过的，而且上网查过，也问过医生。

　　那药有致幻作用。

　　龙五说：“那僧人说两种东西配在一起喝，可以更换人的灵魂！”

　　单小锋心下一动，这才明白何以自己拿着那种茶去检验，却什么异样也查不出来，原来竟是这药片在起作用么？

　　龙五看了他一眼，继续道： “那僧人还说这东西是以前西藏的奴隶主给不听话的奴隶准备的秘药，可以随意更换他们的灵魂，以使他们对自己忠心不二！”

　　单小锋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成了拳，指甲深深掐进手心里，一丝微弱的痛感迅速传入脑际，让他混沌的思维闪过一抹清明。

　　单小锋甚至不知该如何看待龙五此刻的坦率，包括在说起这些的时候，他那虔诚的表情，于是忍不住刺了他一句：“这你也信？该不是蒙我的吧！”

　　龙五忽然笑了笑，那模样微微落寞，他将手伸出来，似乎想拍拍单小锋的肩，却在单小锋凌厉的眸光中败下阵来，狼狈的低下头，

　　“其实我拿这药片去化验过，只不过是普通的致幻剂，而且和那茶水混在一起喝，对身体的副作用也会降低不少……”

　　说到这儿龙五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单小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不禁心中一乱，忙打住话茬。

　　却听单小锋冷笑道：“这么说你还想把这该死的东西用在我身上？”

　　龙五哑然。

　　单小锋越发咄咄逼人：“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自己不喝？”

　　“我喝了！”龙五苦笑道。

　　单小锋愣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了龙五几遍，“你喝了？那你把自己想象成谁了？”

　　即使现在两人实在谈不上友好，但听了单小锋这话，龙五还是弯着眼笑了起来，这一次很自然的，他的手拍在单小锋瘦削的肩上，“我现在是如假包换的龙五了，但过去有一段时间，我是容峥！”

　　猛地从龙五口中听到容峥的名字，单小锋竟呆呆的看着他不知作何反应，这样的情况实在出乎意料，单小锋甚至来不及询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他竟完全没有感觉呢？

　　见单小锋怔怔的盯着自己，龙五尽量缓和了目光回望着他，他放在单小锋肩上的手透过夏日凉薄的衣衫感觉到那具年轻的身体传来的阵阵暖意，让他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才知道，一向以嬉戏花丛为己任的他也会因为害怕惊飞一只蝴蝶而屏息凝神，原来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三个月的思念早已泛滥成狂。

　　回过神来，单小锋冷淡的别开眼，即便龙五曾经以为自己是容峥，在他眼里却连容峥的小拇指都比不上，虽然不知道龙五这么做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单小锋却直觉地避免去想这个问题。

　　他将龙五的手从肩上拂开，漠然道：“你说这药可以随你的心意，让我成为你要我成为的人？”

　　龙五点头。

　　单小锋试探道：“你认不认识沈思玥？”

　　说完这句，单小锋留心观察龙五的神情，却见他面上一派了悟的样子，叹息道：“原来那一次你竟以为自己是她？”

　　单小锋眉梢轻挑，不置可否。

　　龙五道：“那日你冲出门去，我便派人跟着你，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你没想到我会听到你和我妈的对话，是吗？”

　　龙五动了动嘴唇，终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而单小锋见他如此，更觉火上浇油，刚要再出言讽刺他几句，忽听不远处一阵人声鼎沸。

　　“不好啦……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