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精灵一样睡着》贺兰汀

42、四二章 胸针

　　尽管单军祥动用一切手段封锁消息，但风声还是传了出去，一些报纸大肆渲染，单小锋也因此被禁足在家。

　　其实对单小锋来说，禁不禁足根本无所谓，这些天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常常一整天都在睡觉。

　　有时候梦里会出现容峥忧伤的脸，对他说，锋少我回来了。

　　可每次醒来，发现那是一场梦，单小锋的心就会不甘。

　　有一天早晨，他在佣人的尖叫声中醒来，开门出去才知道，小雨死了。

　　小雨赤身裸/体死在她自己床上。

　　单小锋惊怔地站在她房间门口，甚至不敢过去探一探她的呼吸，然后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仿佛走过了一条很黑很长的巷道，单小锋倏地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周围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他看了看手上挂着的的吊针，一阵云里雾里。

　　脑海里忽然闪过小雨那张面色发青的脸，单小锋一激灵，拔了吊针就往外冲，谁知刚一开门就和谁撞了个满怀。

　　苏凌杉见儿子醒了，先是一把抱住他喜极而泣，而后忽然推开他，扬手就是一巴掌。

　　单小锋捂着脸，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凌杉。

　　而苏凌杉浑身发抖，连声音都在抖，“你平时胡闹也就算了，我真没想到你会碰毒品，小锋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

　　“我没有！”单小锋不解。

　　“还敢骗我，那个小雨就是注射毒品过量死得，你突然晕倒，身上也检查出了一些药物残留。”

　　“那是致幻剂。”

　　“不管是什么，你都别想再碰！”

　　苏凌杉说着“嘭”一声关上门，挡在单小锋面前不肯让步，单小锋也急了，一把推开她，风一样跑出了屋子。

　　苏凌杉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以致他不得不去探究那话里的深意。

　　在一个转角处，单小锋猛地顿住脚步，贴在墙上轻微地喘息，他听到单军祥和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的对话。

　　“这么说，确定她的死和小锋没关系了？”

　　小雨真的死了，那个曾经蝴蝶一样翩然的少女，昨天还温柔地对他笑。

　　单小锋简直不敢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他靠墙的身体终于无力的滑了下去。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女孩是注射毒品过量而猝死的。”

　　“那小锋他……”

　　“他的血检报告暂时还没下来，不过，他可能也在服用一种含有毒素的药物！”

　　“这……”

　　“初步估计是一种致幻剂。”

　　“他服用了多久？！”

　　“时间不好估算，少说也有半年了。”

　　“怎么会这样？”

　　单小锋听到爷爷的声音有些颤抖，而他的心也跟着一起颤抖起来，他屏息凝神，忽听一个轻快的声音响起：“翟主任，这是贵宾病房那个小帅哥的血检报告！”

　　“这么快？”翟主任接过来仔细看了一会儿，“从这上面看，他服用的是一种致幻剂，可能是LSD的一种。”

　　“什么是LSD？”单军祥小心翼翼地问。

　　“大麻的提炼物。”

　　“大麻？”

　　“也不是，只是含有少量的成分，吸食后意识会变得很不正常，常常产生幻觉，即使停止服用，也会有长期服用的后遗症，也就是说这幻觉经久不散，可能会让人产生思维上的“假想”和混乱。”

　　“假想？”

　　“比如把自己想象成另外一个人。”

　　“翟主任，这……”

　　后面的话单小锋一句也没听进去，他一直在回想那段空白的记忆，如果真如翟主任所说，那么他究竟把自己想象成了谁呢？

　　或者说，他把谁想象成了自己？

　　那个想象中的人又做了些什么？以致给他留下了眼前这么一个收拾不了的烂摊子呢？

　　苏凌杉追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儿子无力地靠着墙坐在地上，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而不远处单军祥正和医生说着什么。

　　她马上意识到，单小锋听到了那两人的谈话内容，她不由放慢了脚步，轻轻走过去蹲在单小锋面前。

　　“小锋，你别怕，那种药物的副作用是可以控制的，那并不是毒品！”

　　单小锋漆黑的眼珠转了转，焦距对准了眼前的苏凌杉，忽然说，“妈，我想出国一段时间。”

　　好像许久以前，他就应该走的，只不过那时候他以为自己还有必须留下来的理由，可是现在没有了。

　　那个唯一能留住他的人不知身在何处，也许他们注定不能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有无数个巧合可以重新来过。

　　这一点，在没有来得及赶到机场挽留容峥的那一刻，单小锋就已经清楚的认识到了，现在他自己站在机场的大厅，似乎还能看到容峥美好的侧影。

　　甩甩头，赶走脑子里最后一丝留恋，单小锋从苏凌杉手上接过行李，交给身后的保镖，忽然笑着抱了抱她。

　　“妈，我到了墨尔本给你打电话。”

　　苏凌杉点了点头，然后哽咽了，说不出话来。

　　单小锋环视了一圈冷清的机场大厅，然后转身一无反顾地向通关处走去，可还没等他掏出登机证，一个身影忽然扑倒在他脚下。

　　“loyroy ？”

　　单小锋讶异地看着眼前极美极魅的男人，在得知失去一部分记忆之后，他并不奇怪自己怎么会在第一时间，说出这个有些拗口的名字，事实上他知道眼前这个人妖是龙五从泰国买回来的奴隶。

　　“小姐，这里是不可以乱闯的！”

　　两个机场的保安想要将loyroy礼貌地请出去，可是他们口中的“小姐”死死抱着单小锋的腿不肯撒手，他们只好上手，想将她拖出去。

　　单小锋本来很不耐烦，也没想制止这些人有些粗鲁的动作，但他一低头却对上loyroy楚楚可怜的目光，心顿时像被针扎了一下，刺痛。

　　“等等，我认识他！”

　　单小锋在他被拖走的最后一刻，终于还是发了话，那两个保安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大概不明白他怎么不早说。

　　其中一人反应过来，慌忙放了手，“不好意思先生。”

　　单小锋摆了摆手，将登机证装进口袋，拉着loyroy走出关卡，用英文说：“你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

　　说完他一拍自己的额头，这才记起loyroy是泰国本地人，根本不会说英语，他无奈地听他啰嗦了一会儿，抬脚就要离开。

　　谁知loyroy忽然冲他跪了下来，单小锋忙向旁边跳开一步，机场来往的人流都向这边张望，他不禁上前想扶起loyroy，可却反被他抓住了手臂。

　　“你到底想干嘛？”

　　单小锋忍不住低声哀号，偏偏听不懂loyroy的话，一时进退两难。

　　要是搁以前，他早就一拳上去了，可不知为什么，如今的他就是下不了手，即便loyroy的力气根本敌不过他，他也无力挣开这双纤瘦的手。

　　这时，他耳边忽然响起一句流利的外文，却不是英语，他疑惑地转头，面前正恭顺地站着一个男人，手上提着他的行李箱。

　　这是苏凌杉执意为他安排的贴身保镖，三十几岁，叫做阿庄。

　　“你会说泰语？”

　　“您母亲没向您介绍我么？”

　　单小锋笑了一下，那倒不是，实际上苏凌杉没少唠叨，说这个阿庄是怎么样聪明的一个人，会说五国语言，而且身手不凡。

　　他指着loyroy问阿庄：“他刚才说什么？”

　　阿庄笑了笑：“他一直在重复，救救那个人！”

　　“你问他，救谁？”

　　“遵命，少爷。”

　　阿庄说完便用泰语和loyroy交流起来，期间单小锋频频看表，过了一会儿，机场终于响起那个轻柔的女声。

　　“少爷，他不肯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你告诉他，我没功夫跟他打哑谜，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

　　单小锋不耐烦地说完，loyroy忽然牵起他的手，将什么东西放进了他手心里，他轻轻摊平手掌，见上面躺着一枚别致的胸针。

　　那是一个跳芭蕾舞的少女。

　　他的心，忽然痛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