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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酸孺之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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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林默回神,才惊觉有碟泛着薄荷绿的精巧点心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的手边。
“今晚见你没怎么吃。如果饿了,就先吃些糕点垫垫肚子,等回去了让厨房给你做。”
即使是喧闹放松的宴会,顾奕坐姿也依然端正,相对平时较为精致的白袍下显出劲瘦的腰迹。
顾奕略微侧身替他挡住一些周围探究的目光,转过头来和他说话,脸上是林默熟悉的温和。
他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那他刚刚到底想干嘛,林默想。
林默感觉到一道期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原本撑着下巴的手指动了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林默随手拿起一个放进嘴里,顺便深深唾弃怎么会有薄荷这种口味。
堂上一片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本就是纨绔子弟的专场,没有了姑娘们,音乐声和醉鬼们的喧哗声混杂在一起简直像在青楼喝花酒,连常平王都没能幸免于难。
醉的五迷三道的纨绔揽着与周围画风格格不入的顾奕,执意吵着要和别人做兄弟。
至于之前被这位根正苗红的顾世子身上的“清风明月”酸的恨不能退避三舍的念头,早就已经被纨绔们忘到了京城的护城河去了。
在诸位纨绔眼里顾奕的“清风明月”就和夫子说的一样,别称也叫“酸孺
之风”,十分令人牙酸。
酒过三巡,顾奕自称不胜酒力带着林默上了顾家的马车。
晃晃悠悠的马车十分催眠,林默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又滚到了顾奕的怀里,稍高的体温在冬日里格外让人舍不得放手。
马车也缓缓停下,车夫沙哑的声音是黑夜里尤为清楚,随着寒风从车帘的缝隙飘了进来:“少爷,到家了。”
“知道了”顾奕微醺的声音在林默头顶响起,淡淡的酒香也随着说话飘到林默的鼻尖,似乎是桂花酿的味道,林默这时才装作刚醒的样子坐起来。
顾奕摇摇晃晃站起来在一阵天旋地转中试图寻找一个支撑,被林默从旁伸出手扶住。
听说喝醉的人扶着都重,可林默总感觉这人轻飘飘的,摸到哪都是一手骨头浑身上下没个几两肉,跟顾奕刚抱着他时的想法不谋而合。
于是“骨瘦如柴”的林默扶着“没几两肉”的顾奕,跌跌撞撞进了屋。
林默到底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好容易扶人进门已是极限,一个踉跄两人就在房里来了个亲切的五体投地。
真是糟糕透了,林默总觉得今天比他当小叫花子还糟心。在地上扑腾半天,才坐起身来准备拖这位清风明月的顾世子。
顾奕躺在地上看着房梁出神,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他:“小默,娶妻生子、荣华富贵的日子你喜欢吗?”
先前宴会上同顾奕推杯换盏的酒囊饭袋,几乎都在偶尔狗血沸腾的时候想过这个问题。而后发现荣华富贵、红尘万丈当真是人生几大快事。
林默不用想都能脱口而出,当然喜欢。这句话在嘴里荡悠了一圈,被长久练出的察言观色吞了回去。可能有钱人家的脑子都不大好,对如今的富裕视作生平大敌。
磨磨蹭蹭半天才憋出一句:“这应该是大多数人都喜欢的。”
“不如意事常□□,可与语人无二三。”(注)
黑夜总是能轻易让人们露出脆弱的地方。顾奕在地上躺够了自己摸回床铺,脱掉靴子倒头就睡,完全无视在一旁的林默。
林默目瞪口呆没想到顾奕看的那些书被今晚的酒泡了一晚,竟然没有变成酒糟,醉的神志不清也能蹦一嘴的诗词歌赋。
林默怀着对读书人某种不知名的敬佩,进入在那并不香甜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