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初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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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岛光在座机上接到了森鸥外打回来的电话。森鸥外为这几天的失约道了歉，说这几天公司实在忙不过来，只能她自己回去东京。但不用担心，他会派很好的部下陪着她；不等北岛光回答接受还是拒绝，那一头手机就被爱丽丝抢到了，爱丽丝在频道里大骂森鸥外言而无信，说“光酱，我跟你走吧，我们不要林太郎了。”语气是很期待的。
北岛光听着那头背景音里森鸥外痛心疾首的道歉，抿抿唇说不必了。
亨伯特在她身后默然淡去了身形。北岛光挂掉电话的下一秒门铃跟着响了。
她开门，看到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高小半头的赭发男孩。也是一身黑，装大人似的盖了顶黑帽子。他跟北岛光对上视线，不太适应的抬手压了压帽檐。他看起来并不清楚该怎么称呼北岛光。
北岛光侧身让他进屋，说，“你可以直接叫我北岛。”
中原中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察觉到了，“......怎么了？”
“......你不姓森么？”中原中也谨慎发问。他可能把北岛光当成了森鸥外的秘密私生女。
北岛光摇头，没有解释。她也想到这个问题。如果她以后真的被森鸥外收养的话，她要改名吗？
森是母亲的姓氏。但是，她是作为“北岛光”来到这个世界的。说是固执念旧也好，不可理喻也罢......她没有抛弃过去名姓的打算。
她和中原中也的相处有些尴尬。北岛光过去的玩伴大多是长于交际的富家子弟，又都是同龄人，在玩乐、学业、兴趣方面总能找到大多数人感兴趣的话题。她在人前的形象向来沉默乖顺，扮演的总是被动接受话题或是倾听的角色。中原中也却表现的比她更沉默拘谨。他像是完全没有和北岛光这类女孩相处的经验，对她的态度里总带着股莫名的尊敬。他把自己的身份定位成了保镖。贫民窟出身的保镖会坐在沙发上和大小姐谈天说地么？
中原中也的态度僵硬奇怪，倒并不全是因为北岛光的身份可能是上司的女儿。他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北岛光的语气姿态都拿捏得太好了，并不高高在上，相反一举一动里都能让中原中也感受到平等的尊重，客气疏离。出生以来培养出的教养都含蓄的蕴藉在骨子里，在和这几年进入黑手党以后才被森先生安排着学这学那恶补相关知识的中原中也之间拉开天堑。中原中也谨慎的往这边望望，潜意识里知道应该和这样的人拉开距离。
他们沉默的相对而坐，一起盯着茶水杯口冒出的袅袅白气出神。等到水汽完全消散茶水凉了之后北岛光忍无可忍的提议，“.....你上门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们这就走吧？”
中原中也如梦初醒，眨眼间迅速完成了起身开门等待几个动作，像是就等她这一句话了。
“......”北岛光走到门口，看着停在二层小楼前的空车愣了愣神，“没有司机吗？”
中原中也替她拉开后座的车门，闻声疑惑地望她，“我就是啊。”
“.....我不知道横滨这边情况是怎样的，但是，”北岛光斟酌着说，“但是东京大概是不允许未成年人开车上路的。”她一直以为整个日本都是这样的。原来横滨对这方面管制的这么宽松吗？
中原中也反应过来，再次抬手压了压帽檐，“......”学车是件很简单的事。他根本没在意过什么法律问题。他虽有一两年的车龄，但认真说起来连张驾驶证都没有。
他们犯难的对视几眼。
“我，我再叫个人来？”中原中也迟疑。在他看来驾驶证什么的倒在其次。横滨和东京离得近，而且因为横滨暗地里的混乱，车辆直接开到公路上也确实会受到一些盘查。但港口黑手党常开出去的几辆车牌照都是挂了名的，说是盘查，其实也最多就是走个过场。只是中原中也目前为止还并没有自己开车出过横滨，而且未成年就这么大摇大摆坐在驾驶座上确实过于明目张胆。他考虑一下，为了让大小姐放心还补充一句，“有驾驶证的那种。”
原来你还是无证上路。北岛光欲言又止的看看他，最后还是没有根据这点做出什么评价。她说，“我来吧。”
她回到屋子里装模作样的拨了号码。原来的手机不知道是遗失在了学校还是警局里。虽然拿回来好像也没什么用，里面存着的号码要么是没有拨打的必要，要么是永远都不会再拨通了。
中原中也还在车前等着。过一会儿专门叫来的司机远远地从街巷那头冒了个影子出来。这一幕其实是有些诡异的。北岛光现在住的房子位置算是在城郊乡下，周围的别墅建筑都散得很开，明显不是给农民居住，更像是有钱人额外买的消遣。这个季节还并不是出来散心欣赏乡下田野风光的好时节，更何况此处的风景也并非绝佳，在海滨城市居然连海都看不到。近来有明显人气的屋子也只有北岛光这一间而已。
而没有人烟的意思就是说，周围的设施相当不发达，是那种杀人抛尸都十天半个月不一定有人发现的地界。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是这里作为东京到横滨之间来往的中转点还算方便，只是兜兜转转要多绕些路。如果不幸哪天两座城市之间的平坦公路全部堵塞，大概也还是会有司机来走这条路的。政府也出于这种考量，勉勉强强把这里的道路修整了一下。不然那天森鸥外开过来的奔驰大概会变成一辆水泥车。
——但北岛光对这些是不知道的。她这两天窝在小楼里哪也没有去，连饭食都是定时定点的有黑衣外卖员送过来，更别说出门了。
这个时候，在这个四望之下除了稀稀拉拉的建筑群几乎可以说是一览无遗的地界上，突然远远地从不知哪栋建筑后冒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人，闲庭信步的腿走过来——中原中也不理解怎么有人不开车往这种地方跑。但是经历过稀奇古怪的上司和同事这些年的折磨后中原中也已经能淡然接受这种古怪的出场方式，对此连个惊诧的表情都没给。他转头跟北岛光确认一下这是她叫过来的人后就稍微放下了警戒——走近了看看，至少对方从外表上看还是很专业的，长相端正，精英气质，温和疏离的贵族式表情和大小姐如出一辙。
“这是亨伯特，可以看作是我的......管家。”北岛光又转向另一边，“这位是......”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问过中原中也名字，而对方也就一直没有说。
“......中原中也，”他垂了垂钴蓝色的眼睛，“首领让我来保护......北岛小姐。”
北岛光没有对他口中的“首领”作出什么反应，只是自然的坐上了中原中也替她拉开门的后座。
亨伯特和中原中也分别坐上驾驶座和副驾驶。这时后者余光瞥到前者握着方向盘的姿势和脚踩的位置，眼角眉梢抽了抽心生不妙，“等等，你这家伙到底会不会......”
“开车”两个字没说出来，对方已经一脚蹬在离合器上！车子当即离开大路向着田地里飞了出去！后座的北岛光跟着发出一声惊呼！
“！！！”中原中也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先回头确认一下大小姐有没有事还是应该先把方向盘抢下来，“挂档啊混蛋！不然就松开你的脚！”
情急之下他秒开“污浊”，车子定在半空时司机本人还凝重地把着方向盘，仍旧是一脸端庄、严肃。实际跟无能咆哮着的豪车一样僵成了雕塑。
中原中也忍着脾气没先揍这个神经病一顿，探头去看后座的人。北岛光正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捂着额头，神情羞耻隐忍。
“......”中原中也觉得这种情境下自己应该问候一声，“...你没事吧？”
北岛光摇摇头，看起来不是很想说话。她爬起来重新坐好，往车窗外望了一眼，发现整车都悬在空中。对此她不置一词，只是绑好了安全带。
中原中也，“要不还是让我......”
北岛光摇头拒绝，神色莫名阴沉，“让他开，”她说，“他总要学会开车的。”
亨伯特听到她的话，抬头朝后视镜里的两人笑笑，神色里带着点儿歉意，但也确实没有要下车让开驾驶座的意思。
......中原中也感受到大小姐和她的管家不怕死的决心，跟着默默坐了回去。但他也决定了——这一路上他都要开着“污浊”。
——他不会让车轮有机会挨着地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初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