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岛来信》雾予

26、［26］

　　之前说要带季修远去尝尝那道花椰菜奶油蘑菇汤，后来也被姜绾自然而然地抛在了脑后，今天过来附近办事，也没应酬，恰好季修远也休息，姜绾就带着他一起过来吃个饭。

　　“你觉得哪个好？”姜绾随便拿了两张图给他看。
　　季修远挑下眉，有些不明。
　　“我准备在北城安置一套房子。”姜绾的指尖夹了烟，却一直没点燃：“找不到特别满意的，这套我觉得位置不太好，这套位置好但是布局又有点丑，装修也不行，不过到时候可以打掉重来，你现在可是大设计师了，给我一点意见吧。”

　　“这套你觉得哪里丑？”季修远询问。
　　“说不出来。”姜绾琢磨一会儿：“总感觉不对。”

　　“第一套好些，视野开阔，在鸣鹿山？离商业区是远了点，不过环境好，看你方不方便。”
　　季修远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第二套位置不错，你说的户型在我看来没有问题，这样布局跟结构有关系，但大部分生意人都讲究风水，二楼卧室门打开会直接冲向楼梯，还有入户门和窗户的位置，或许都不太妥当，如果不介意的话倒也没什么。”

　　姜绾没说话。

　　“还有一点。”季修远仔细想了想，提起鸣鹿山之前有过要开发森林公园的计划，但因为负责那项目的公司老板意外去世，便搁置了，后来项目重启，原先那家公司不知为何，死活也不愿再继续干下去，只能另寻他路，诡异的是，时隔一年竟旧事重演，新公司的项目总监车祸致残。

　　因有意压制，这事儿在北城鸣鹿区很少有人知道，更别提其他地方了，后来鸣鹿山也没再开发过，也不知道为何在这附近又做了房地产。

　　看她面色十分凝重，季修远忍不住笑：“要不再看看别的？我们绾绾可介意这个，毕竟是在家里放石狮子的人。”
　　姜绾：“……”
　　那还是算了。

　　不理会他的揶揄，姜绾再认真去看那两套房子，季修远的笑意渐敛：“以后会经常去北城吗？”

　　“嗯。”姜绾的声音懒懒散散：“接下来三年…甚至是五年，可能都要经常往北城跑，我不喜欢总是住酒店，反正迟早要买的，瞧这架势，再过几年这地段的房子就要往九走了，不如早点定下来。”

　　［反正迟早要买的。］
　　季修远没听她说过以后要移居北城的事，一时沉默下去，姜绾察觉到，抬眼看他片刻，却没有直接提起这个话题：“工作室最近怎么样？我给你的人还用的顺手吗？”

　　“嗯。”季修远兴致不高，低头给她倒水。
　　“如果他们浑水摸鱼，或者是有其他情况，就和我说，趁早换掉。”姜绾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平静开口：“防微杜渐。”

　　季修远陷入沉默，他每每这样时，会有一种清廖的氛围，姜绾凑过去，亲下他的脸颊：“你不喜欢北城吗？”
　　“不熟悉，不算不喜欢。”季修远垂睫：“如果早知道你以后要离开海城，我就晚点再开工作室了。”

　　姜绾愣住，片刻间恍然笑了起来：“你在想这个啊。”
　　季修远看着她：“如果你不在海城，我没有理由留在这里，到时脱身很难。”

　　她看向他：“你在怪我没提前告诉你，我准备往北城迁移的事吗？”
　　“没有。”
　　“你就是在怪我，还不承认。”姜绾笑说：“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会带你走，其他东西我会帮你妥善处理。”
　　季修远还是不高兴。

　　姜绾强调：“我会带你走，不是在随便哄你，这是我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我和叶叔还有思瑶商量过了，你现在只要安心发展，到时候你的事业不会受到影响，这是大事，方方面面我都会考虑到，不用担心。”

　　她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自然而然地替他安排好一切，季修远什么都不用考虑，只安心跟她走就好，姜绾开玩笑的语气继续说：
　　“况且你就算不工作，也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她要带他一齐转去北城的事，他这个当事人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季修远无声叹息，凑近些，带着体温围拢了她，嗓音低沉：“看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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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绾裹着件灰白色的皮草往外走，在电梯走廊等季修远过来，没曾想在这地儿还能遇到老熟人，她往下落了墨镜，叫那人看清她的脸，又戴上。

　　“真巧，姜总也来吃饭？”林卿阳虽处境堪忧，却依旧是春光满面。

　　姜绾往他身后看一眼，认出来后笑道：“是啊，真巧，之前听说林总要回东城，我绞尽脑汁想再见您一面，也一直没机会，没想到今儿还真凑巧了，不过秦叔叔竟然也在。”

　　林卿阳有些隐忍地笑了声：“之前说和姜总有缘，还真没错，秦总邀请我来的时候，还以为能见到姜总呢。”

　　秦晓潇恨不得躲起来，姜绾倒是不在意他有没有邀请自己：“秦叔叔的聚会，聊的话题都太高深了，我这人没什么内涵，插不上话，我也不好意思打搅了。”

　　秦晓潇突然被拉进战场，不得不站出来调和，姜绾也是滴水不漏的话术，林卿阳一点便宜也占不到。

　　季修远过来的时候，看到和姜绾“谈笑风生”的人是谁，震惊之余，只是瞬间便面沉如铁，跨步走到姜绾身边，搂着她的肩膀带至身后，姜绾转过头来，发觉他的衬衫领口没折好，下意识地伸手替他整理：“怎么冒冒失失的？”

　　他的目光十分警惕地落在对面，而林卿阳只是不经意地抬头，视线与季修远撞上时，烦躁的动作硬生生地一停，意识到眼前二人的关系后，林卿阳却是笑了。
　　哈哈大笑，是十足地畅快，也裹挟着讽刺。

　　姜绾皱眉，有些不解，却嗅到了危险，伸手把季修远拦在身后，自己上前半步，脸上挂着笑，十分官方的辞令：
　　“先不打扰各位小聚了，改天我请各位喝一杯。”

　　“等等。”林卿阳主动挽留：“姜总，这位是？”
　　姜绾打量他片刻，选了个折中的说法：“忘了介绍，季修远，海大设计系毕业的，最近他的工作室在起步，德驰提供了资金。”
　　说罢后又看向季修远：“这位是士伯特的新任项目总监，姓林，也是东城来的，说起来你们还是老乡，不过可惜林总要回东城了。”

　　“这样啊。”林卿阳摸着自己拇指上的戒指，随即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姜总投资的大学生，才华都毋庸置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亲眼见到这位同学的作品，这是我的名片，将来若是在姜总那儿犯了什么错，大可以来我这儿试试。”

　　名片停滞在他手里，没人去接，季修远漠然地看着他，字句森然：“不必了，在东城的时候听说过几件林总的光辉事迹，我这样的人怕是能力不足，很遗憾不能为您做事。”

　　林卿阳全然没有尴尬的意思，无所谓地把名片收了起来：“那真是可惜，毕竟姜总的眼光向来不出错，不过从前我总觉得姜总做事狠辣、能洞察人心，现在看来……似乎也并非如此，还是保留着所有女人都会犯的错误，过于心软，容易被蒙蔽。”

　　季修远捏紧拳，正要出声，却被姜绾打断：“看来林总对我有些误解，不过我并不介意，林总这回被紧急叫回东城，士伯特这边没人举帅彻底成了烂摊子，自家都火烧眉毛了，竟然还能来关心我，林总您人真的很好，能认识您是我的荣幸。”

　　说到这里，林卿阳的笑意才敛下：“姜总，我也是好言相劝，别最后连栽到了谁手里都不知道。”
　　彻底撂了挑子。
　　撕到了明面上。

　　“您多虑了。”姜绾承认，她现在的确只是想逞强压他一头：“您不了解我，我从来都是听不得好言相劝，人生在世，起起落落还是空手而归都是常态，更何况我有收拾残局的能力，不劳您费心，您有为我操心的时间，不如多想想怎么和陈董交代士伯特被搞砸的事。”

　　在外头，总不能起内讧，叫人看了笑话去。

　　有些事姜绾自己不是意识不到，只是那零零散散的碎片无法聚集成线，她主观意识上，其实也并不想去弄明白。
　　如今骤然被林卿阳这么一说，姜绾也忍不住生一肚子火，回家的路上也只是保持沉默。

　　等太阳落了山，季修远被一通电话叫走，姜绾方才拊着脸沉默。

　　房间昏暗，只有床头的小夜灯透露着微弱的光亮，她纠结之后，打开手机，确认了自己下午的猜想没错，随即给叶青山拨了过去：
　　“叶叔，您在忙吗？”

　　“还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叶青山回复。
　　“之前我让您帮忙查过的，季修远的资料还在吗？我突然想起来件事，想确认一下。”
　　“应该在，稍等。”

　　从没觉得十分钟有这么漫长，姜绾给自己倒了杯水，双手握着，却是一口都没喝，直到手机提示音响起，她把杯子放回去，点开了那文件，屏幕的光亮，让她忍不住眯着眼睛。

　　家里有点冷，她的手微冰。
　　沉默太久。

　　“出什么事了？”叶青山隐隐感到不安。

　　姜绾抿唇，出声时嗓音沙哑，她咳嗽两声，把嗓子里清干净：“叶叔，这些资料，您是从哪里查到的？”

　　“还是平常的门路，从未出错过。”

　　“是吗？”姜总无奈地扯了下嘴角：“那么季修远2013年在北城待过一到两年，这么长的时间跨度，您给我的这份资料里竟然对他去过北城这件事只字未提，叶叔，您觉得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