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从良》鹤千流

54、第 54 章

　　吃了饭，伙夫们把碗收走，江舜特地回头看了看，只见一张张陌生面孔，心中疑惑微微消淡。

　　此时，营地里大部分人都已经入帐睡觉，还有一些在外面聚在火堆旁聊天。

　　火光照耀下，茵陈一张脸眉飞色舞，和白屏风聊得十分开心。

　　“我曾经跟着爹去刨过坟，你别不信！”

　　白屏风淡淡看着茵陈：“是么刨人家坟做什么？”

　　“有癞子说是我爹开的药喝死人”。

　　江舜挨着茵陈坐下来，盯着火堆听他和白屏风胡吹海谈。

　　“我从前在外行医时，遇到过一个男人面相，却肚大如箩的人”，白屏风修长的手指靠着火，火光照的她眼睛微微发亮，辨不清眼色。

　　“是得了什么怪病？”茵陈盯着白屏风的侧脸，有些痴了，好会儿才慢声道。

　　白屏风摇头：“我观察那男子许久，当时心中有个特别惊奇的想法，只觉得天地广大，无所不有，只是那个男人拒绝让我把脉”。

　　“白姐姐，什么意思？”茵陈好奇道。

　　一声白姐姐来的突然，让白屏风愣了片刻，她没立即回答，望向茵陈，只见他眼底是年少不经世事的清澈无畏。

　　她蓦地垂下眼，半晌道：“他生了难以治愈的疾病”。

　　茵陈听罢，有些失望，“哦”了一声，立即又谈论起另一个话题。

　　约莫过了半柱香，他终于说到白屏风泛困，起身送她回了帐子，路过火堆前，见江舜仍在沉默烤火，体贴道：“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江大夫”。

　　“恩”，江舜点头，转头喊住离准备离开的茵陈。

　　“茵陈，等等”。

　　“嗯？”茵陈回头盯着江舜。

　　“有酒么”。

　　茵陈一愣，转瞬想起林安晚饭的时候给自己弄了一小壶清酒，还没舍得打开，这下江舜就问了，他有些心虚的把眼睛从江舜身上移开，盯着地上。

　　他吱唔一声：“入睡前饮酒伤身，江.....”。

　　江舜打断他：“我有用”。

　　茵陈长叹一声，没准备私藏那坛难得的酒，原打算再不济选个好日子在车上同众人分享。

　　“有一小坛，在帐篷里”，茵陈低低道，他还得记着江舜的黛县梅花香酥。

　　茵陈说完就小跑回去，偷偷抱着酒坛子回到江舜身边。

　　“谢了”，江舜拿过茵陈手里的酒袋：“以后有机会还你”。

　　“不用”，茵陈摇头：“此行艰险万分，也不知道我们还能呆在一起多久”。

　　江舜一愣，没想到这般感慨的话会从茵陈嘴里蹦出来，拍拍他的肩旁走了。

　　“各自珍重，自有再相见的一日”。

　　江舜走出帐篷，走了一长段路，火堆前正有一个人在喝水，他拍了拍着人的肩膀：“高顺”。

　　高顺摸了一把嘴边的水，回头看向江舜，有些诧异：“江大夫”。

　　这晚，江舜同高顺喝酒到很晚才摸回帐篷，带着轻微的酒气，山中凉薄，他搓了搓手臂倒头睡去。

　　微醺过后，一觉好睡，江舜再醒来时天以大亮。

　　他弯腰惊坐起身，看见茵陈还在睡，才微微吐了一口气。

　　“茵陈”，江舜站起来喊他，喊了两声见没反应，弯腰出帐。

　　火堆已经熄灭，帐篷外没什么人。

　　江舜抬头看天，应当是辰时了。

　　前方不远处有一行人进了一个帐篷，没多久又钻出来进入另一个帐篷。

　　江舜原地看了会儿，那些人他认得，是太医院的太医，顾子寒不在里面。

　　那几人出来，越来越靠近江舜的帐篷，里面的林安看到江舜，一眼认出他。

　　林安一脸焦急道：“江大夫，茵陈呢？”

　　江舜指了指帐篷：“还在睡”。

　　林安见状，埋头钻进帐篷。

　　没一会儿，里面响起细细的呼喊声。

　　“茵陈，茵陈，醒醒”。

　　江舜伸着懒腰，听了好几声，腰板一顿，立马转身回到帐中。

　　“江大夫，今早起来队伍里一大部分人都出现了呕吐、腹泻和上腹疼痛的情况，我和太医商讨后，只怕昨晚食物出了问题”。

　　林安就着袖口轻轻把茵陈额头的湿汗擦干，拨开挡着茵陈眼睛的乱发。

　　江舜听罢，立即蹲下身给他把脉。

　　脉搏细弱。

　　“为何我没事，你也没事？”江舜放下茵陈的手，站起来看林安。

　　林安皱眉摇头：“不知，顾太医已经去调查原因了”。

　　江舜仔细回忆昨晚吃的东西，问：
　　“白大夫和郭大夫呢？”

　　林安道：“也病了”。

　　“和你一起的几位太医无事？”江舜问。

　　“恩”，林安点头，听到外面有人喊自己，担忧地看了看昏睡的茵陈，神色焦急往外走：“若是茵陈有什么情况，烦请江大夫告知一声，我要去帮忙了”。

　　“好”，江舜道：“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林大夫，不耽误很久”。

　　林安和茵陈年纪看起来相当，长得比茵陈秀气许多，额上也急起一层薄汗。

　　“请说”，林安抿着苍白的嘴唇道。

　　“昨夜你们和我们吃的东西在食材上有何区别？”

　　林安望着江舜，有些迷惑江舜问这个。

　　江舜解释道：“我不是问菜品的高低，而是说做饭的在这两拨中有何差异，比如备菜，厨子什么的”。

　　“顾大夫一早就询问过了，伙房说厨子都是一样的，食材也是队里的，只有鲜菇是昨天采摘的”。

　　江舜摇头：“这两拨一定有什么细微区别，旁人没注意”。

　　林安继续道：“伙夫们只集体出去拾过一回柴，应当关系不大，此地常有村名由此上山采药打猎，应当不会有什么毒物”。

　　江舜点头，不再多问，等林安走后，他转身往林子处去。

　　现在是太医说了算，他一个也说不上话，等着太医慢慢调查，只会耽误病情。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中毒的引子，好对症下药。

　　太阳出来了些，林子里的水汽蒸发许多，江舜沿着小道继续深入林子。

　　捡柴，应当和做饭的关系不大，他们会不会还做了别的什么。

　　江舜闭眼缓缓吐一口气，他们捡了蘑菇，做饭，烧水，洗菜，喝水。

　　可能是水。

　　伙夫们又找了水源洗菜打水什么的。

　　江舜睁开眼，四处打望。

　　他小跑起来，微喘着停在了离一处小水泊前。

　　此处并非流动的山泉水，而是低洼地势和雨水累积形成的沁水。

　　他环顾一圈 ，目光微定。

　　“顾太医”，江舜声音平缓下来，望着水泊对面的人。

　　顾子寒一身织金锦收腰袍子，贵气逼人，和这山野格格不入。

　　他抬眼看向江舜，目光犹如身旁这潭水般冷寂。

　　“江大夫，我真意外，你竟然也找来了”。

　　这让人浑身不舒服的语气，一大清早的，听得江舜冒火。

　　“一点治病救人的基本罢了”。

　　总共八个人，倒了三个，还能指望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