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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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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玉独自撑着一把伞行在雨中,雨雾朦胧,林之朗远远看着,好不真切,他嘴角渐渐挂了笑。
白玉桌上摆着几小碟绿豆糕,百花酥和茯苓饼,还有两杯大红袍。
等棠玉收伞进来,林之朗站起身笑道:“棠玉公子怎么想起我来了”。
棠玉有求于人,脸上也带着淡淡笑意,眼里却是波澜不惊:“我替敬柏城的百姓们请命来了”。
听罢,林之朗颇为意外,一边伸手请他入座:“何人入了你的眼,让你来求我,还挂着全城百姓的名头”。
棠玉规矩坐在椅子上,扫看一眼桌上盘子,以为林之朗正在赏雨,便道:“看来是我打搅了将军雅兴”。
林之朗挑了挑眼,摇头:“特意为你准备的,杯子里是大红袍,你尝尝”。
棠玉盖了两下杯盖并未喝,低声道:“城里百姓艰难,也只有将军这儿才能享到片刻安乐”。
言罢,他端起茶杯浅浅尝一口,赞叹道:“好茶”。
林之朗刚回城,对城中热闹事了解的七七八八,没想到平日里万事不过心的棠玉也这般上心,他倒有些好奇,于是放下茶杯,靠回椅背:“棠公子是来献策了?”
棠玉吃了口点心,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给林之朗听。
丫头端来切好的瓜果,林之朗给棠玉递了一块,见棠玉就着他的手低头吃下,很给面子,笑了笑,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的样子:“待我进宫面圣详说,陛下自会让太医院想出相应对策”。
“您是才回来”,棠玉望着林之朗:“早有人带着折子进宫面圣,只是出来的四位御医死了两个,另外两位回宫请罪去了”。
林之朗听罢,哈哈一笑,顺着棠玉的话往下讲:“那你有何妙计?”
棠玉抠了抠手心,并不确定林之朗听不听得进去他的话,好一会儿才慢悠悠道:“只是将我的亲身经验告知您,好让百姓免受苦楚”。
林之朗点点头,很是乐意听故事的模样:“说来听听”。
棠玉一笔带过和江舜如何相识,浓墨重彩描绘江舜如何妙手回春。
林之朗看着棠玉眉飞色舞的神情,莫来了一句:“你们是旧识?”
棠玉讲的口渴,喝着茶水,听到这话,奇怪看着林之朗:“我和江大夫?”。
林之朗点点头:“你哪里会关心天下大事,普通的大夫和患者关系如何让你在我回来的第一天就登门?”
棠玉耳朵悄悄一烫,摸起绿豆糕假装在咀嚼东西,直到咽下去他的脸色又变得坦荡,然后看着林之朗,摇头道:“他确实是个医术精湛的大夫”。
林之朗病并不相信:“据我所知,之前陈思安可从没在你这里得到过好脸子”。
棠玉冷哼一声:“那是他医术不精”。
“是么”,林之朗说着侧过脸去,和旁边侍卫低声叮嘱两句。
二人再不谈论城中瘟疫和江舜,只是闲聊些别的无关紧要的事。
两人在亭子里喝茶说话,没一会儿棠玉就把一碟茯苓饼吃完,听着亭子外面雨声小了,站起来告辞:“打扰了,我就先回去了”。
棠玉立着,拿起伞柄,身形修长,林之朗打量两眼,低头看他的鞋面,全部沾染着水渍,于是又道:“换双鞋走吧,湿着不舒服”。
棠玉闻声,低头看自己的鞋子,不甚在意道:“不用,回去也要打湿的”。
林之朗很是不喜棠玉次次委婉拒绝自己,微微冷声:“不想和我交情过深,有何苦专门找我帮忙”。
棠玉甩了甩还有些湿的袖子:“我那是替城中百姓祈求将军体恤”。
*
短短五日,举国逢难,疫情向四周扩散,一发不可收拾,皇帝大赦天下,以期能人异士救国于水火之中。
是夜,月色溶溶。江舜带着黑纱走出牢门,前几日挨得伤让他身体疼得佝偻。
狱卒送江舜到门口,递给他一束柚子叶,客客气气道:“江大夫慢走”。
江舜回头看了狱卒一眼,接过柚子叶,微微点头道:“这段日子多谢照应”。
狱卒低头哈腰:“应该的,应该的”,他收了棠玉这多好处,还是要做点子事。
江舜点点头,扫了一眼漆黑的街道,垂眼踏入夜色。
白天下过雨,路上湿漉漉的。江舜走在路上,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空气中的凉意,脑袋愈发清醒,他一边回忆着这几日的点点滴滴,慢慢踱向自己的小医馆。
可是没走多久,一道毫不遮掩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就像清晨山寺里的钟声,打在江舜心上。
江舜站停,将柚子叶扔到一旁并未回头,背着身体有些疑惑地问:“你为什么救我出来”。
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却没有回答声。
江舜转过身,盯着回乡酒肆旁站着的棠玉,一身黑衣:“江某孑然一身,无以为报”。
棠玉把面巾扯下来,揭下斗笠与江舜对视,眼里格外坦然而真挚:“我不需要你回报,我要的,你给不了”。
江舜微微叹气,朝他说了一声“谢谢”,转过身继续走路,身后再没脚步声跟来。
他回到住处,身上也没擦洗,直接爬到床上闭眼睡觉。
白衣老人静静地打量团坐在地上的江舜,摸着胡须一言不发。
江舜仰头看着白衣老人,眼眼神也别激动地喊:“师父”。
白衣老人哼了一声,把头撇向别处:“别喊我,别以为这几年你的心思放到别出去了我不知道!”
江舜变得惶恐,他最怕师父说自己一无是处。
“师父,如今瘟疫肆掠,徒儿给一位病人用药已见成效”,江舜辩解道。
白衣老人默了会儿,继续问:“你用的什么方子?”
“紫雪散”。
“哼”,白衣老人鼻斥江舜一声:“那是你运气好,撞上了一个适用的病人,我问你,可弄清楚瘟疫源头?”
江舜面色一白,缓缓摇头:“不知”。
不等白衣老人继续斥责他,江舜又道:“我看过很多大夫治疗此病的方子,都是以伤寒论治,难以取效。固徒儿认为将紫雪丹加以改良,必定....”。
白衣老人打断他:“不死于病,乃死于医,那你觉得紫雪散起了作用,便固守此方,又与他们何异?”
江舜收了声,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白衣老人瞪着江舜:“为师教你看《温疫论》,常让你默写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