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从良》鹤千流

21、第 21 章

　　两日后，官牢门口浩浩荡荡围了一群人，堵住狭小的入口。

　　“散开散开！”守卫拿着刀想驱散他们。
　　“我们要找江舜看病！去你的！”有人一脚踢开守卫，要往里面冲。

　　守卫势单力薄，七八个人渐渐被堵向牢房里面。

　　棠玉带着白纱远远儿的盯着牢门口，看了会儿热闹，见官府增派了人手驱散百姓，便转身离开：“小兰，我们去买只鸭”。

　　主仆二人在惠食坊买了只全鸭，往雀楼去。

　　“公子”，陆流从林合街回来，半路见到棠玉，赶了上来，递出一张纸：“宅子门口塞的。

　　棠玉打开纸，只四个字就让他的心悬起来。

　　“严刑逼供”。

　　进了那种地方，皮肉怎能不吃些苦。棠玉将纸递给陆流，加快脚步向雀楼赶：“去找药铺买些伤药”。

　　江舜是个闲散大夫，整日逍遥自在惯了，只怕受不住刑官拷打，到头来白惹担心。

　　*
　　入夜，街上漆黑一片，一盏小小的灯笼从街角打来，照出一片光亮。

　　棠玉一身黑衣融在夜色中，身后陆流提的灯笼，紧跟棠玉。

　　棠玉给了赏钱，走进牢房，熟门熟路地停在江舜那间。

　　江舜趴在木板上，地上燃着一根蜡烛，照出血淋淋的额头。

　　“江舜....”。

　　棠玉轻轻喊，双手抓住牢柱上，等后面狱卒打开门，他立即跨进去。

　　陆流和狱卒自觉退开些，江舜听到声音，微微扭头，下巴擦到木板上，他嘶的一声又垂下脑袋。

　　他总觉得眼前这个站着的，多次示好的棠玉，另有所图，还是他没有的，不愿的东西，倒不如早日断了念想。

　　棠玉盯着江舜微微起伏的后背，察觉到他不太愿意理自己，凭着往日的气性他是要转身就走的。
　　可他还是站在原地，缓缓蹲下身，轻声细语：“伤的重么，我带了药来....”。

　　“棠玉”，江舜僵直着背，并没看他：“城里要闹瘟疫了，会死很多人，你好自为之”。

　　棠玉动了动手指，并没抚在江舜头上，只道：“你别担心，我一定救你出去”。

　　城中瘟疫如何，死多少人他不关心，就算成了座空城，他若是还活着，他还能靠往日的积蓄在别处谋生也不是难事，若江舜求求他，说不定还能给他开个医馆。

　　人有了主心骨和奔头，再大的问题都不觉得是困难。

　　江舜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如何接话。

　　棠玉垂下眼，轻轻给江舜脱衣上药。

　　背上是露骨的鞭伤，皮肉外翻冒出黄色脓水。

　　“你随便说几句话，让他们信了，也不会这样打你”。

　　棠玉往上面轻轻撒一层褐色伤药，低头呼气往上面吹：“他们屈打成招，你也不能任他们作践，你是治病救人的大夫，正经得体”。

　　“你也不低人一等”，江舜突然道，莫家大公子从北令县回来，感染了瘟疫，莫府上下欺瞒不报导致城中大闹瘟疫，自己便是帮凶之一，这么大一顶帽子江舜怎么能承认，况妾莫家大公子染的根本就不是瘟疫。

　　棠玉一愣，过了会儿继续给他上药，情况棠玉已打听的明明白白，他一边拿出白布给江舜包扎，一边问：“莫大少爷是怎么死的”。

　　药粉有些刺激，江舜疼得皱眉道：“死因并不重要，他们都会认为是我把他医死”。

　　棠玉把药瓶收起来，盯着江舜的伤，越看心里越堵，忍不住道：“为了银子值当么”。

　　江舜撑起来推开棠玉，掩好衣服：“江某尚需谋生计，并不是金银自来”。
　　双腿一开，金银自来。仙灵居里最耳熟能详的话，散漫了就是柳如烟拿出来刺小哥姑娘的。

　　江舜说完就有些后悔，上回口无遮拦还是亲自做开胃小菜才又和棠玉说上话。

　　棠玉僵着脸许久才缓和，他满不在乎道：“你想做御医，是不是？”
　　江舜的心思被棠玉一举猜中，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他撇开脸并未解释。
　　棠玉径自摇了摇头，不再说这件事，他从盒子底下拿出来一颗药丸递给江舜。

　　江舜嗅了嗅，一口含下。
　　蜡烛旁边的书页被折起，是疫症的验方。

　　棠玉瞧了一眼，漫不经心道：“琴瑞身子渐好，这疫症能看好？”

　　“每个人情况不同，如今最要紧的是找到疫情的源头，把得病的人隔离起来，死的人集体焚烧”，江舜侧躺着合上眼养神。

　　棠玉点点头：“我也这般看”。
　　江舜一惊，回头看棠玉，一个雀楼的公子能有这般觉悟？

　　棠玉听到后半句话，有些讶异，焚烧尸身这种事做起来若没有官府支持，很难”。

　　棠玉抬头：“方子能开出来，至于怎么管控城里，那是官府的事”。

　　“那就等敬柏城成为一个空城吧”。

　　棠玉：“........”。

　　两人低声说话，大多数是棠玉在聒噪，江舜不搭理他。

　　棠玉在牢房里磨磨蹭蹭很呆着直到门外狱卒前来催促。

　　“公子，该走啦”，狱卒讨好道：“有什么事我一定立即知会公子”。

　　棠玉搁下伤药站起来，见江舜低着头也没一句话，便气哼哼地转身道：“有你念我好的时候”。

　　后面几日，牢房门前慕名前来问诊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妨碍到官差当值。

　　棠玉站在雀楼走廊上，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快要下雨了，满天乌云，也不知道何时散去。

　　“公子”，陆流打着伞从下面小跑上楼，他把伞收在楼梯口，朝着棠玉小声道：“林将军回府了”。

　　楼下屋檐溅起朵朵涟漪，下雨最适合不过妆花云锦服，棠玉略作思索，进屋换好衣裳赶往将军府。

　　林之朗从外地办公回来满身疲乏，泡了澡在池边亭子里听雨，傍边热汤汤的龙井茶散出沁人心脾的清香，他一边哼着调子听底下人汇报近日城中的情况。

　　端着茶还没来得及喝，侍卫突然跑进来打断林之朗的清闲。

　　“雀楼棠玉公子在门外求见将军”。
　　林之朗有些意外，把茶放回桌上：“请他进来”。

　　“是！”侍卫领命出去。

　　林之朗吩咐不远处候着的丫鬟：“端几样点心上来”。他指了指茶壶：“换成大红袍”。

　　“是”，丫鬟应声跑入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