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个好姑娘》阿溧

114、第一百一十四章番外：小七（四）

　　一夕之间，罗家的人疯的疯，傻的傻，即使还有脑子正常的人，也被鬼们送进了监狱。
　　早些年的时候，罗家为了维持名声和地位，做过一些不干净的事情，到了现在，也有个别人做过和他们老祖宗一样的事情。
　　鬼们结结实实地吓了罗家人一场，然后找出了他们做坏事儿留下的证据，全部送了警察局。
　　要知道，这些鬼可是对罗家虎视眈眈很久了，虽然碍于那些符篆不能接近罗家人，但满大街地跟踪罗家人，观察他们每天做了什么，再记下他们放证据的地方，还是很容易的。
　　不说警察叔叔们对这天降的证据是有多么的意外和惊喜，就说鬼们这么报复了罗家人还是挺出口气的。
　　见着罗家人被抓进了监狱里，而没做过这些事的女人们因为罗家的财产被法院收押，只能去住大街了。
　　鬼们报了仇，慢悠悠地飘去了明水山。
　　不管S市有多少人震惊于罗家的覆灭，又有多少人在得知这出自于许陟之手，而起因只是小七在罗家受了怠慢后，是如何的心生惧意，都影响不了明水山的人和鬼。
　　小七是一路睡回来的，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手上的伤果然都痊愈了。
　　她从床上滑下来，噔噔噔地跑下了楼，在身后许陟问她去哪儿的时候，大声地回了一句去找公主姐姐，就跑得没影了。
　　许陟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回厨房继续做饭了。
　　“公主姐姐……”
　　小七一头扎进了树林里，就看见了一身红色宫装的长公主和妖精鬼几个围着几只很眼生的鬼……也不是很眼生，她摸了摸头，想起她今天好像在罗家见过那个穿白衣服的女鬼姐姐。
　　“小七，你醒了。”长公主回头，对她招了招手，“这几个鬼说是许陟那老家伙让他们来这里的，你认识他们吗？”
　　小七点点头：“认识哦，那个姐姐我见过的。”她指了指白衣服女鬼。
　　长公主他们这才收起了不怀好意的目光，顺便侧开身体，让出了一条路来。
　　“从这里过去，你们会看到一栋别墅，那老家伙就在里面。”
　　长公主想了想，看在大家都是鬼的份儿上，多说了一句：“对了，你们是新来的，进去之前记得先敲门。”不然会被许陟给捏死的。
　　她隐去了后面的那句，免得吓到了这些以后可能是邻居的鬼们的小心脏。
　　新来的鬼们感激地看了一眼长公主这群鬼和小七，而后按照长公主指的方向飘走了。
　　等这些未来的邻居们走了，长公主这才低头看向脚边的小包子：“快到晚饭的时间了吧，你不在屋里等着，出来干什么？”
　　小七眼神飘了飘，一看就是有事儿。
　　“说不说，不说我们走了。”妖精鬼憋着笑道。
　　小包子傻乎乎的，一逗就炸毛的样子可爱极了。
　　果然，还不知鬼心险恶的小包子立马急了，生怕他们真的走了，一手薅住了长公主的裙摆。
　　“不走嘛，小七有事要问公主姐姐。”
　　长公主面带微笑：“好，我不走，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就是了。”实则暗地里用力抽了抽，然后绝望地发现她根本就挣不开这小包子。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以后类似于现在的情况可能会越来越多。
　　“……”小七憋了憋，似是不好意思，“公主姐姐，怪物是什么意思啊？”
　　今天从罗欣柔嘴里听到这个词时，她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虽然不知其意，但从罗欣柔的态度中也能看出这应该不是什么好词。
　　师父和阿九从回来后就对白天的事情避而不谈，小七年纪小，但有一种很准的直觉，就算她去问了，也可能从他们那里得不到什么答案，所以她就来找这些鬼了。
　　长公主他们从阿九那里知道了在罗家发生的事情，但阿九很多事情都没有说得很仔细，很多地方都是一笔带过。
　　显然，罗欣柔说小七是怪物这事儿阿九就没有仔细说，因此，长公主虽然疑惑为什么小七突然想起问这个了，但也没有联想到白天的事情上，还以为她是在看动画片的时候看到了这个词，所以耐心地解释。
　　“应该怎么说呢……”
　　“《礼记·祭法》中记载：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孔颖达疏：怪物，庆云之属也。”
　　“它有两种意思，一种是指神话中奇形怪状的妖魔，泛指奇异的东西，而另一种是指称性情非常古怪的人。”
　　侦探鬼揉了揉小七的小脑袋，笑道：“反正啊，这词不是什么夸人的，如果有人敢对你用这个词，不要客气，揍他。”
　　小七懵懵懂懂的，对长公主说的一知半解。
　　但总体而言，她明白了这个词是骂人的。
　　可是，罗欣柔为什么会这样骂她呢？
　　小七低头，看了看自己白嫩嫩的小手心，一片白皙，连一丝伤痕都不曾留下。
　　好像，罗欣柔就是看见了这个才骂她的。
　　所以，她真的是怪物吗？
　　不是性情古怪，而是那种宛如奇形怪状的妖怪。
　　三岁的孩子有时候懂得比大人所想的还要多，他们以为可以随便糊弄孩子，却不知小孩子早就知道了大人是在糊弄自己。
　　“小七，该吃饭了。”许陟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双温热的大手抱起了她。
　　鬼们一哄而散。
　　小七将小脑袋埋在许陟的脖子里，闷闷地不说话。
　　许陟眼里闪过不解。
　　进屋后，没有先让她吃饭，而是走到了沙发旁，俯身把小姑娘放了下来。
　　他蹲在沙发前，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轻声问道：“小七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因为白天的事情在不开心？”
　　小七眼睛蓦地红了，年纪再小的孩子也是不愿意成为那个异类的。
　　“师父，小七是怪物吗？”她的小奶音中含着哭腔。
　　许陟顿时知道她的情绪异常是为什么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不是哦。”
　　“我的小七，只是异于常人罢了，不是怪物。”
　　许陟抱起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脊，声音温和而缓慢：“世间人相万千，唯你与众不同，我们小七，是这沧海一粟中，最特别的那个。”
　　“不是怪物，也不是异类，而是你是特别的。”
　　“不要在意别人说了什么，爱你的人，不会因为你的特别而离开你，不爱你的人，就算你毫无缺点，你多喝了一口水，多说了一句话，在他们看来都是错误的。”
　　“那师父……是爱小七的吗？”她吸了吸鼻子，红着眼问道。
　　“爱，师父很爱小七。”许陟回答，“师父这一生，是没有孩子了，小七的到来，让师父觉得这人生也不是那么的无趣。”
　　“阿、阿九呢？”
　　许陟笑了，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小贪心鬼，有了师父的爱还不够，还要阿九的。”
　　“要的。”
　　经过许陟的开导，小七也没那么纠结怪物的事了，反而还有精神和许陟算账。
　　“师父是小七的师父，阿九也是小七的阿九，当然都要爱小七啦。”
　　“还有公主姐姐和侦探哥哥……一个都不能少。”
　　“行了行了，大家都爱小七，行了吧？”
　　小七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所有人都爱的小公主殿下，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许陟忍笑。
　　小公主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两条小胳膊抱住了许陟的脖子，一手指着饭桌的方向，特别大声地道：“吃饭饭咯～～”
　　许陟抱着她走过去，曾经孤傲的背影此刻却是那么的温柔。
　　——
　　凡事有一就有二。
　　既然第一次成功地让许陟带出了门，那么后来的无数次也理所应当。
　　许陟也不拘着她，每次下山办事都把她和阿九带上，就当是长见识了。
　　罗家的事情出来后，S市的豪门对小七在许陟心里的地位有了一个明确的了解。
　　怕会步上罗家的后尘，这些豪门对小七的态度可谓是恭敬得很，而是，他们也不敢让家中的小辈去接触小七，就怕熊孩子一个不小心惹哭了这小祖宗，到时候许陟也把他们像罗家一样灭了怎么办？
　　在豪门心中护短又凶残的许陟此时却愁白了头。
　　以前就听人说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当时许陟还没放在心上，可当自己也养了个孩子时，才明白这话还真不是胡说的。
　　这一个不经意，小七就快要四岁了。
　　四岁的孩子可以上幼儿园了。
　　偏偏他家的这个一听到要读书就撒泼打滚，而是还一心都在动画片上。
　　看着不想上幼儿只想看动画片的小姑娘，许陟头疼万分。
　　他真怕闺女看多了电视会近视……说实在的，他很难想象自己的漂亮闺女将来会有一天戴上厚厚的近视眼镜，到时候会不会影响闺女找男朋友哟？
　　——这大概是老父亲最担心的两件事。
　　一是担心自己的闺女以后找不到男朋友，二是担心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会被哪家的猪给嚯嚯了。
　　这两大担心具有相当大的矛盾，同时也让老父亲非常矛盾。
　　矛盾的老父亲镇压了倒霉闺女，把她送去了山下的幼儿园。
　　小孩子还是要有同龄人的玩伴才行，不然对其心理健康不太好。
　　至于阿九……
　　都已经是成年猫猫了，实在和还是小孩子的小七玩不到一起去。
　　小七坐在小背篓里，气嘟嘟地不说话。
　　阿九拍了拍她的小肉手，安慰道：“上幼儿园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还可以交很多朋友呢！”
　　“小七才不要朋友呢，他们都是大坏蛋！”小七哼了一声。
　　自打出了罗欣柔的那档子事后，小七就对同龄的小朋友没什么好感，甚至还有些排斥。
　　阿九噎了噎。
　　这小姑娘真是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
　　许陟听着他们的对话无奈扶额，更加坚定了要把小姑娘送去幼儿园的心思。
　　许陟这两个字在S市就是一张通行证，什么好资源得不到。
　　千挑万选之下，许陟最终选择了一所贵族幼儿园。
　　能来这所幼儿园的，无一不是家中有钱有权又有势，更重要的是，这些孩子的家长都长了一双精明眼，知道哪些人该惹哪些人不该惹。
　　小七来这里上学，他也不担心有熊孩子会来惹她。
　　许陟把小姑娘抱了出来，牵着她的小手来到了幼儿园。
　　不愧是贵族幼儿园，门口的老师一见到他们，就上前把他们带进来，态度热情而不失礼貌，一一地为家长讲解幼儿园的情况。
　　这家幼儿园光是老师就多达二十个，他们对所有的孩子态度都是一样的，不存在偏心谁的现象。
　　小七没有去听老师说的那一大通话，目光紧紧地黏在了院子里的滑滑梯和秋千上。
　　许陟见她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喜欢这些游乐设施，就不怕小七不会乖乖地上学。
　　于是许陟把阿九留在了她身边，然后和老师去报名。
　　有阿九陪着，小七也不拘束了，开开心心的去玩滑滑梯了。
　　很快，许陟办好了她的入学手续，和老师走了出来。
　　看着那边玩得很开心的小七，老师说道：“报名的第一天，我们都会建议家长把孩子留下来先适应适应，这样正式上学的时候他们才不会排斥。”
　　许陟注视着小七没有说话。
　　“当然，许先生如果不舍得，还是可以先带她回去的，等过两天上学了再把孩子送来。”
　　之前还说着不要朋友的小七已经开始和孩子们打成一团了。
　　到底是孩子，说气话时信誓旦旦，转眼间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许陟想了许久，还是同意了老师的第一个提议。
　　“让她在这里待一天吧，我明天再过来接她。”
　　贵族幼儿园有宿舍，孩子们是可以睡在这里的。
　　“好。”老师笑着说，“不过，许先生还是偷偷地离开比较好，孩子第一天离开家长的身边，会哭的。”
　　许陟叹了口气，点点头，最后又看了一眼小七，从幼儿园里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小七就有所察觉似的抬起了头。
　　她抹了把头上玩闹时的汗水，站在原地左右看了看，面上有茫然，有无措，但更多的是害怕。
　　“师父……”她揪着小手，喃喃唤了一声。
　　“小朋友们，吃饭啦——”
　　老师拍着手，把所有的小朋友召集过去，“拿着自己的小碗，排队去自己的教室，不能插队哦。”
　　“吃饭饭啦！”
　　“老师，我可不可以多吃一个鸡腿？”
　　“老师，我想吃糖糖。”
　　“鸡腿可以多吃，糖糖现在不能吃哦，要吃了饭饭才可以吃糖糖。”
　　很快的，小朋友们都回了各自的教室，只剩小七和阿九还在院子里站着。
　　她孤零零的，像一只被遗弃了的小猫咪一样可怜。
　　阿九蹭了蹭她的脚踝，喵了一声，像是在安抚她。
　　她一双大大的杏眼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小七小朋友，我们也该去吃饭了哦。”老师不知何时过来了，在她身边蹲下，柔声地道。
　　“我不要，我要师父……”小七哽咽着，“师父，我要师父……”
　　老师早就知道小孩子离开大人时会哭泣，面不改色地撒谎：“等你吃了饭饭，再睡一个觉觉，你师父就回来了。”
　　“我现在就要师父。”
　　小七的眼眶立刻红了，她弯腰一把抱起阿九，朝着大门的方向跑了过去。
　　大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她打不开，只能抱着阿九扒拉着栏杆，一个劲儿地往外看。
　　师父……
　　没有看见师父。
　　师父不要她了。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要师父，我要师父……”
　　“小七小朋友，你乖乖的，你师父会来接你的。”老师轻声哄着她，“而是，这里不是有很多小朋友和你一起玩吗？你看，他们都没有哭呢。”
　　“不要，我不要，我要……我要在这里等师父。”小家伙犟起来连老师也拿她没办法，“我……我只要……只要师父……”
　　她一边拿小爪子抹眼泪，一边抽抽搭搭地说。
　　老师无可奈何，却也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小七的师父会来接小七的，他不会不要小七的。”
　　“小七应该也饿了吧，走吧，和老师一起去吃饭饭。”
　　小七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打掉老师伸过来的手，抱着阿九无助地站在铁门旁：“师父……师父……”
　　她好害怕，她想要师父抱抱。
　　师父，你去哪儿了？
　　小七害怕。
　　老师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哪怕小七一个劲儿地嚎着不愿意，也没放下她。
　　幼儿园外。
　　许陟看着那个嚎啕大哭、嘴里喊着只要师父的小人儿，心脏一阵一阵的疼。
　　可再疼，他也不得不这么做。
　　他的孩子终会长大，终有一天会离开他。
　　他给不了他的孩子一辈子的庇护，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为他的孩子做好一切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