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许华年》大块甜橙

13、初雪

　　比平时少睡了半小时的孙雅，捂着嘴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哈欠，耳边其他同学嗡嗡嗡的早读声，让她心烦意乱，书上的文言文仿佛是堆乱码，在眼前不断旋转飘浮，就是进不了脑子。

　　她再一次抬头看向教室门口：何硕怎么还没来，不会真的在那儿傻等吧？

　　“来来来，别背了，收起来吧，往后把纸传一下，别看了，大家默写的时候注意不仅要会背还要把字写对，要不高考因为字错你就冤枉死了，10分钟，大家速度快一点！”

　　班主任刘老师进入了她的早读例行收尾工作——默写。写完名字的孙雅抬起头心里直默念：快点来，快点来……

　　“大家抓紧时间写啊。”

　　在座位过道来回走的刘老师在经过孙雅时向全班念叨着，她看了一眼何硕空空的座位却没有说什么。

　　孙雅知道刘老师虽然嘴上说得是“大家”但其实是让她抓紧写，毕竟别人都在奋笔疾书，而她的小测纸仍然空空如也。她赶紧低着头飞速的动起了笔杆，内心却仍然对何硕可能因她的缺席而煎熬不已。

　　“还有人没交吗？以后大家要注意了，高考不仅要拼的是知识的掌握，还有速度，你们这样拖拖拉拉早就被一个操场的人都踩下去了！”刘老师手里忙着把默写的小测整理好还不忘给他们灌毒鸡汤，“好了，把课本拿出来，我们今天讲……”

　　开始正式上课了，旁边的座位还是空的，孙雅紧紧地咬着嘴唇，手指绞在一起，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因为何硕而焦虑。

　　“报告。”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孙雅盼望的方向的传来，何硕背着书包站在教室门口向全班展示他的迟到。

　　正在写板书的刘老师瞟了一眼却并没有理他，慢悠悠的写着板书，就这么把何硕晾在门口。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刘老师写完板书后转过身拍拍手对着何硕问道。

　　“起晚了。”何硕并没有犯错的畏缩，而是直面了自身的错误。
　　“哼，起晚了，先回座位，你下课来我办公室一趟”刘老师冷笑了一声“我说了多少遍，都是要高考的人一定要有时间意识，你迟到了，高考考场都进不去。”

　　刘老师以何硕为契机对他们进行了一番长篇大论的时间意识的教育，但孙雅却一个字儿都没听，她屏着呼吸，低着头不敢看何硕，耳朵却竖起听着他在旁边的一举一动。

　　坐下，放书包，拉开拉链拿出课本，看到桌子上的辅导书和笔记，孙雅紧张到极点了，但何硕只是翻了一下，然后将辅导书随手放在了书堆最上面，笔记本放到了桌斗里，接着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认真地听刘老师讲课了。

　　孙雅看他没什么反应，心里压力稍微缓解了些，然而还是有些羞愧失落，羞愧是放人鸽子，失落是何硕真的冷漠对她令她有点点难受。

　　刘老师在上边的喋喋不休使孙雅的意识渐渐涣散，昨天为了给何硕赶完政治知识框架三点多才睡，教室里因为有暖气暖融融的，这可比寒冷的家里舒服多了。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头一点点低下，本来还想跟困意抗争一下，但是没想到自己就这么丢盔弃甲的头枕着胳膊睡着了。

　　何硕万万没想到孙雅会趴在他旁边睡着了，他本来是在生她的气并且等他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和道歉，却没想到她就这样毫无愧疚在第一节课就呼呼大睡。

　　孙雅睡得很熟，闭上的眼睛让平时藏在里边的疏离不见了，永远竖着铠甲的她现在柔软的趴在那里。

　　何硕发现她什么都是小小的，嘴巴小小的，鼻子小小的，眼睛也不大，单眼皮却很好看，扎着的头发歪在一边，露出好看的脖颈。何硕忽然觉得自己呼出的气变热了，他想到了以前在杂志上看到一个国外的风土人情，那上边说：在日本文化中，穿和服中露出一截脖子是女孩子一种美的表现。之前不懂，今天看见孙雅修长白皙的脖颈，他一下子就领会了这种美。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浮想联翩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何硕赶紧转过头紧盯着黑板，想用那一条冷冰冰的语文知识压住自己的蠢蠢欲动。

　　本来慷慨激昂的刘老师忽然戛然而止，她眯着眼睛盯着何硕这个方向，何硕预感可能孙雅这个觉是不能长久下去了。

　　“怎么回事儿，大早上就这么困吗？一天之计可是在于晨啊！”刘老师将书往桌子上一扔，“来，旁边的何硕叫一下你同桌。”

　　何硕很不愿意干这件事，虽然他仍在生孙雅的气，但他并不是一个反抗老师类型的学生。

　　他轻轻推了推孙雅的肩膀，没有反应，好吧，他原谅她了，这得多累才能睡这么死。

　　他看了一眼刘老师，刘老师脸上的病情并不好看，他赶紧又加重推了推，孙雅似乎有点反应了，她蹭了蹭肩膀，似乎是在睡梦中厌烦着这只不断干扰她美梦的手。

　　何硕这时候想当个叛逆学生和刘老师抗争：语文课本来就很无聊，让孙雅睡会儿怎么了。但刘老师并没有给他这个放飞自我的机会，她胖胖的身体似乎是要气炸了，她噔噔噔的走下讲台，亲自动手推醒了孙雅。

　　“来，醒醒了，别睡了。”

　　孙雅平时学习好，刘老师并没有一上来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责骂，她铁青着脸看着孙雅爬起来。

　　脸上一边带着因为校服压出来的印子，刚睡醒懵懵的眼睛无辜的睁着，似乎并不了解现在全班大气不敢出的看着她，害怕刘老师的火山爆发。

　　刘老师吸了一口气刚准备发火，下课铃恰到好处的响起，何硕觉得这是他听到最棒的下课铃，因为下节课是数学课。

　　小个头的数学老师推开教室门，探头进来：“怎么啦，下课了吗？”

　　数学老师永远喜欢早到，然后压榨学生的课间，刘老师这口气因为数学老师催促憋在了嘴边硬是没出来，她狠狠指着孙雅和何硕：“你们俩来我办公室，其他人下课！”

　　到了办公室的刘老师反而没有那么生气了，她吹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小心的抿了一口：“说吧，怎么回事儿，孙雅先说。”

　　“昨天睡得太晚了。”孙雅低着头小声的回答道。

　　听到这个答案的何硕瞬间知道了今天放在他桌子上那本笔记原来是孙雅连夜赶制出来的。

　　“是不是熬夜看书啦，何硕你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

　　何硕赶紧点头，虽然他迟到的原因并不是这个，但是他很乐意刘老师给他自动分配一个答案。

　　“我说了多少遍，学习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吗，尤其是高考，这是一场持久战，保证良好的睡眠与作息特别重要，我知道你们两个成绩不错，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尤其是孙雅，因为上次月考没考好着急了是不是，一次考试代表不了什么，学习成绩有波动是正常的，我们现在就是要及早发现问题才能保证高考对不对，所以你不要太焦虑。”

　　孙雅和何硕老实的答应着，刘老师语重心长的看着班里成绩在上层的两个学生也没有再过多的为难和教育，挥了挥手：“把我的话好好想想，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行了，回去吧，估计你们数学老师已经开始上课了。”

　　何硕和孙雅走出刘老师办公室时，发现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数学老师真的已经开始讲课了，但是孙雅并没有选择进去，她怕一进到教室就又被温暖哄得睡着了，她想让自己在外边冻两秒，清醒清醒。她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伸出手接住她今年的第一片雪花。

　　“你知道吗，每一片雪花都不一样”何硕也没进教室，站在她旁边忽然说道。

　　孙雅看着手里不断落下的雪花：“嗯，因为每一片雪花的形成，都是从一个独立的冰晶开始。”

　　“人跟雪花差不多，上一秒的人和下一秒的人是不同的，你之前想问我是不是喜欢你，之前的回答是‘是’，但现在不是了，我不喜欢你了。”

　　“嗯，好。”

　　“所以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孙雅沉默了，收回手，雪花一到手上就都变成了小水珠。明明是她违背了和何硕的承诺，到头来他却还是依然温柔的选择退步，只是让她能轻松一点，开心一点。

　　“我先进去了，你也快点吧，数学老师估计讲了不少了。”何硕准备进教室了，“还有，咱俩说好的并没有作废，因为那是一百年都不许变的，不是写在纸上的三声狗叫能抵消的。”

　　何硕狡黠的笑着进了教室，孙雅看着满天飘下的雪花又开始头疼了：他果然看到了，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啊。这算怎么回事儿啊，他不是说不喜欢了吗，说的和做的怎么不一样啊，怎么到头来自己还整得越来越和他扯不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