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一碗阳春面

21、第二十章

　　“楚冉，楚冉！”方镜玉一大早就边喊边走进了我府里。

　　我正在厅堂里喝茶，放下茶盏，看他走了进来。装出一副不满的样子，对他说道：“你有没有规矩？怎么跟你四皇子说话呢？”

　　他对我笑笑，没理我的抱怨。对我说道：“今儿天气这么好，四皇子赏个脸，我租艘船，我们去芳沁湖转两圈怎么样？”

　　我看了看外面，的确是春光明媚、草长莺飞。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好啊。”

　　我话音刚落陈淑就喊着跑了进来，“表哥同意了？！那我们就走吧！”

　　我皱眉瞪向一旁的方镜玉，敢出卖我？

　　方镜玉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对我笑了笑。

　　我深吸了口气，对陈淑说道：“表妹今天好早啊，可是一大早就去方府了？”

　　陈淑笑着蹦到我身边，拉着我手，眨着大眼睛看着我说道：“是啊，是啊。前些日子太子哥哥大婚，我怕你忙，不敢打扰你。这几天我看方镜玉也不怎么忙了，我就想着你估计也得空了，所以今天特地一早就跟他来找你，想叫你去游湖。”

　　说完一脸骄傲的表情仰起头对我说道：“表哥，我懂不懂事？是不是很乖？”

　　我无奈地笑了笑，对她说道：“乖，乖。”想了想又说道：“不如把你哥也叫着一起去吧，这个点他应该也上完早操了。”

　　“好啊。”陈淑笑着说道。

　　我们四个乘着轿子去了城东的芳沁湖。

　　晚春时节，湖边的柳树都抽出了新枝，嫩绿嫩绿的，垂进了湖面。北归的燕子结伴飞过，叽叽喳喳的叫声很是好听。湖边有不少来踏青的人，湖面上的游船也不少，好在这湖非常大大，湖面上算不上拥挤，十分的开阔。

　　方镜玉租了艘顶大的画舫，停靠在码头边，船家在边上站着，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了。

　　陈淑拉着我的手向那边跑去，欢脱得像只兔子。天气好，我心情便也不赖，由她拉着上了船。陈澈、方镜玉也跟着我们上了船。

　　船起来之后我们便出了船仓上甲板上站着了。

　　五月末正是风景如画的好时节。陈淑站在甲板上一会看岸边的花，一会看水里的鱼，早就把要跟我这个表哥'谈情说爱'的事抛之脑后了。

　　我悄悄地从她身边移开，去到了另一头的甲板上。方镜玉正独自站在那不知道在看什么，看背影很是专注。我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发现在我们船后方不远处有一艘小画舫，船上几个花楼里的姑娘正在弹琴唱歌。在这碧波蓝天之间，婀娜的姑娘唱着多情的歌儿倒也是一幅美景。

　　我用折扇敲了敲方镜玉的头，“出来玩你还丢不了你那份色心！”

　　他摸摸脑袋，根本连一丢丢目光都不愿分给我，依旧直勾勾地看着那几个姑娘，“嗨，出来玩嘛，开心最重要。什么最让我开心呢？我亲爱的朋友，你还不了解吗？”

　　“不要脸。”我骂了他一句，也跟着他一起看了起来。

　　这几个姑娘确实漂亮，歌唱得也很不错。发现我们两个正在看她们，有两个热情的竟然招呼起了我们，跳起了舞。

　　方镜玉乐得更开心了，对着姑娘们吹了两声口哨。我低头揉了揉太阳穴，不知为何，我觉得自己有那么些许丢脸。

　　我突然想起了那天在红袖招，我跟那琴师的事我还没弄清楚呢，便对方镜玉说道：“喂，别看了。”

　　方镜玉不搭理我，我拽了他一把，他很是不情愿地回过头，眼里满是抱怨。

　　“我问你啊，那天在红袖招，你怎么先走了？我跟那个琴师怎么回事啊？”

　　他见我问这事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带着几分笑意支支吾吾道：“那天你喝了不少酒……然后就抱着那琴师诉苦，我见你……似是对那琴师有意思，我跟你兄弟这么多年，哪能搅你的好事啊，便先走了。”

　　说完抬头不怀好意地笑着对我继续说道：“楚冉，嘿嘿，我们兄弟这么多年，我怎么没发现呢？原来你好龙阳……你早说嘛！早说我就不带你看什么胡姬、舞女了，这京城的秦楼楚馆我都熟，你喜欢什么样的跟哥说说，哥给你寻摸寻摸。”

　　他说完偷偷打量着我，见我脸色铁青，撞了撞我肩膀，又说道：“哎呀，你别不好意思嘛！我不会因为这个歧视你的。”

　　我转头瞪了他一眼，他站直了身子很是认真地说道：“而且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琴师知。我跟谁都没说过，我发誓！”

　　“你知道个屁啊你！”我低声吼道。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我，说道：“你……你跟那琴师……”

　　“什么都没有，那天我合衣睡的，连卧房都没进。”

　　“啊？真的啊？那就奇了怪了……”他喃喃道。

　　“嗯？”我皱眉看着他。

　　“你不知道，你那晚一直抱着那琴师，还夸他好看……”

　　“咳咳。”我忙打断他，“大概喝多了吧，要是你挨着我坐，我也会夸你好看的。”

　　“当真？”他狐疑地看着我。“我们喝了这么多年酒了，你可一次都没夸过我。“

　　都说酒品即人品，琴师和陈澈让我觉得我人品很有问题，他这么一说我倒觉着我诚实的优良品德倒保持得很不错啊。

　　我搭着他的肩，对他说道：“那就是我喝得还不够多，还不够醉。”

　　说完我仔细端详着他的脸，浓眉大眼，鼻子也不塌，跟小时候一样虎头虎脑的，就是满脸的不正经。面无表情好好待着的时候倒也算个仪表堂堂的公子哥，可这一说话……啧啧……

　　他见我撇着嘴看他，有些不高兴了，甩开我的手。

　　我凑过去笑着说道：“你气什么嘛。都说酒后胡言，我就是随便夸了那琴师几句，当不得真的。我看方兄你也不比他差啊，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啊！”

　　他脸上有了些笑意，哼了一声。又正色问我道：“你当真不喜欢男的？”

　　我愣了愣。我当然喜欢男的了……只是不能告诉你。

　　我叹了口气嗯了一声。

　　他开心地说道：“这样的话，那我以后去红袖招还叫上你。话说上次那几个胡姬啊，老鸨说再有半个月她们就要离京了，你要不要再跟哥哥我好好去鉴赏鉴赏？”

　　“啊！”没等我回答他，另一侧甲板就传来陈淑的尖叫声和落水声。

　　我忙跑了过去，发现陈淑竟掉进了水里，在水中扑腾着，“哥哥！救我！”

　　我急死了，可又不会水。正手足无措的时候，方镜玉脱下了外袍，扑通一声跳了下去，陈澈也随后跳了下去。

　　方镜玉率先游到了陈淑身边，抱住了她。但陈淑估计是怕得失去了理智，还在不停地挥舞着双臂，抽了方镜玉好几巴掌才冷静下来。

　　陈澈和方镜玉合力把陈淑拉上了船。

　　陈淑吓坏了，自打抱住方镜玉之后直到上岸也没松手，在他怀里哭哭啼啼的。

　　我把外袍脱下来给她裹上，她抬头看了看我，一下子又扑到了我怀里。

　　“啊，表哥！啊呜呜呜……”她把头搭在我肩上，不停地抽搭着，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打湿了身子被春风吹得直打颤。

　　我搂住她，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啊，好了啊。不哭了，不哭了。没事了，我们去船舱里坐着，暖和暖和。”

　　我说着把她扶起来搀进了船仓。

　　出了这样的事，也没法再游湖了，便赶忙掉转船头回府了。

　　一进将军府，可就炸了锅了。我舅舅虽然对我和陈澈严厉，对陈淑可是百般宠爱，全府上下都把她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这次她落了水，大家可都心疼坏了。

　　我和陈澈把她送回她的卧房，我舅妈便赶忙围在她床边，摸着她的头，带着哭腔道：“我的宝贝儿呦！还好你没出事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可怎么办啊？！”

　　说完又转过头责备地看着我和陈澈，教训我们道：“你们两个！都老大不小了，光长个子不长精神，连妹妹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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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陈澈低着头，不敢反驳。

　　“娘，你不要怪哥哥和表哥，是我自己看鱼看得太入迷，失足掉进去的。”陈淑怯怯地说道。

　　舅妈忙转头安慰她：“哎呦，没事啊没事。”

　　又转头继续教训我们：“妹妹看鱼你们不知道在旁边看着点？！在水边不安全你们不知道吗？！”

　　“好了。”舅舅有些不快地打断她，对我和陈澈说道：“没事就好了。”

　　又对舅妈说道：“方侍郎还在外面呢，你就少说两句吧。”

　　舅妈像突然想起一般站起来道：“对！得好好谢谢人家。”说着就走出了房门，奔着方镜玉去了。

　　方镜玉正在前厅里坐着，拿帕子擦着湿透了的头发。

　　“方侍郎！真是谢谢方侍郎了。”舅妈万分感激地对他说道。

　　“将军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举手之劳。”方镜玉不好意思地说道。

　　又说道：“若是陈淑没什么事的话，我便先回去了。”

　　舅妈忙拉住他道：“方侍郎留下来吃顿饭吧。”

　　方镜玉笑笑道：“不了，我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舅妈用力把他拽了回来，“那就请方侍郎沐浴更衣后，晚上再来将军府用晚膳吧。”

　　方镜玉还想拒绝，我赶忙走过去，从舅妈手里把他手扯出来，对他说道：“你就听我舅妈的吧，快回去洗个澡，换身衣裳。晚上来吃饭，一定要来啊。”

　　边说边把他送到了将军府门口。

　　他转头埋怨我道：“你干嘛呀？我跟长辈在一块就浑身不自在，你替我答应什么啊？”

　　“你不知道，我舅妈人比较热情，你救了陈淑又不让她表达谢意，她会一直记着的。你今晚要不来，她明早就会去方府给你送早点。所以你就乖乖来吧，我也会来的。”说完，我拍拍他的肩膀。

　　他想了想，无奈道：“行吧，你必须来啊，别放我鸽子。”

　　“放心吧，快走吧。”我对他挥挥手。

　　他上轿走了。

　　我在将军府又坐了会，也要走了。陈澈把我送到门口。

　　我看了看他身上的湿衣服，对他说道：“你快回去吧，也洗个澡换身衣服吧，别着凉了。”

　　“嗯。”他低着头应了一声，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我有些疑惑，问他：“你怎么了？”想了想又问道：“是因为舅妈刚才骂我们了吗？”

　　他不说话。

　　我笑着对他说道：“这有什么的啊，从小到大，舅妈还少骂我们了？这有什么好上火的，淑儿是女生，她自然更宝贝她些，你这个当哥哥的难道还因为这个吃醋不成？”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还是一脸的不开心，“你快回去吧。”说完就转身回去了。

　　我站在原地看了会他的背影，这父母偏心眼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便转身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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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要正式开始谈恋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