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夜潇雨》悦乐赏月

67、崩塌的信仰（3）

　　赵湘雨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身上的痛感渐渐消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她一想到刚才程暮云在她手臂上敲打的暗语，她就更难受，她说的是‘内鬼郑有义’，她让她坚持住，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出去，可是她现在已彻底失望，她曾经那么信任的伙伴，坚持的信仰，仿佛一下子就崩塌，有人离开，有人背叛，到最后剩下的只是不堪。
　　赵湘雨缓缓闭上眼睛，或许她的生命即将在这结束，那就让它停留在这里吧，她不想再面对这个世界。但对于周家国来说一心求死的赵湘雨是他不乐意见到的，因为他还没得到他想要的消息。
　　周家国原本以为女人的心比较软，赵湘雨如果是军统定会见不得程暮云在场，没想到她俩的关系比他想象中的脆弱多了。
　　不过这事还没完，周家国带程暮云去审讯室的事一下子被捅到了川岛大夫那里，据说是陈庆博说的，这么一来，周家国被勒令停止调查此案，改为由陈庆博接手。
　　其实原本事情不大，但陈庆博夸大了周家国在这件事上起的作用，说现在特政处人人自危，而且大都数人都围绕着这个案子，没法进行正常工作，尤其是他对程暮云做的那些事。上次陈庆博看到川岛大夫亲自去审讯室带程暮云出来，他就知道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现在周家国这么一闹，也正好给了他借口挫挫他的锐气。
　　“处长，谢谢您为暮云讨回公道。”程暮云柔声说道，上次她刚从审讯室出来，看到陈庆博便一直哭，说了下在审讯室遇到的事情，其实她也知道陈庆博不光是为了她，但能借机把周家国调走也是好的。
　　“不用谢，你最近好好在家休息，压压惊。”陈庆博拍着程暮云的手臂，他这个顺水人情做完，希望程暮云在川岛大夫面前也能给他美言几句，“听说川岛课长喜欢喝茶，不知这茶你觉得怎么样？”
　　“他一定会喜欢的。”程暮云看着陈庆博手中拿着的茶叶罐便明白他想说的意思。
　　“我想还有一个礼物他会更喜欢。”陈庆博神秘一笑。
　　程暮云又道了声谢，便走出办公室，对于陈庆博最后那句话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第二日，在特政处内部又有多人接受审讯，规模比周家国那次还大，范围扩大到各个科长，不但有李诚，还有孙正平和张朝远，在所有人都莫名其妙之时，川岛大夫竟然亲自到来，找了每个人谈话，虽然这事不明缘由，但明眼人一看就不是那么简单。
　　程暮云因为休息并不知道特政处的具体情况，而且审讯的结果也没有对外公布，她只能猜测陈庆博一定是得到了重要情报，而且是跟各个科长相关，莫非与那个内鬼有关？
　　程暮云趁着休假去看了吴宇，或许能从他口中能得到有用的线索。吴宇曾经醒了一次，只说了一句‘小心郑有义’，便又晕了过去，所以他们猜到那个内鬼就是他。
　　“他还没醒吗？”程暮云问着梁潇，在赵湘雨被捕后，一直都是他在照顾。
　　见梁潇摇摇头，程暮云又说道，“现在特政处情况不明，但湘雨不能再等了。”程暮云怕他们再不施救，赵湘雨就真的没命了，上次看到的一切还历历在目，那种场景正常人根本没法看下去。现在她心中默念最多的就是‘湘雨，不要死，等我’。
　　“行，一切由你安排。”梁潇也知道特政处那种地方的手段，看看吴宇就知道了，所以他们不能再拖了。
　　回到家，程暮云一直待在房间没出来，顾兴峰也不敢去打扰她，只有派顾明夜去安抚。
　　一进房间，顾明夜就看见程暮云侧靠在床边，眼睛看向一处，一动不动。
　　“在想什么？”顾明夜拉起程暮云到自己怀中。
　　缓缓伸手抱着顾明夜的腰，程暮云伤感道，“湘雨她快不行了。”
　　“不会的，我们一定会救她出来，相信我。”拉起程暮云的手，顾明夜放在嘴下亲吻，“疼吗？”
　　程暮云摇摇头，因为心中的伤比手上的重多了，上次她为了在周家国面前做戏，并未真正打在赵湘雨身上，她几乎都打在了木桩上，很用力，手破了，流了血，让周家国以为是赵湘雨身上的，其实是她自己的。
　　“明夜，或许这次我真正的身份就暴露了，如果我还活着，以后就不能正大光明地见你，见爸还有大哥，你要好好照顾他们。”程暮云淡淡开口，不敢看向顾明夜的脸。
　　“傻瓜。”顾明夜拍拍程暮云的脑袋，都这种时候了还想着这事。
　　“还有升叔，我还没能救他出来，我觉得我真的好没用。”程暮云懊恼自己没有保护好身边的人，曾经她以为她可以把一切都做的很好，到头来才发现她最多的只不过是无能为力。夏重、沈升、赵湘雨，他们时刻都在揪着她的心。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顾明夜擦掉程暮云脸上的泪珠，自从赵湘雨被捕之后她格外爱哭，像个小女人般在他怀中栖息，可能是不想再重蹈夏重的覆辙。他想这么多年她真的很不容易，一个女人用了十年青春潜伏在敌人身边，每天高度紧张，那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她真的太累了。
　　“我想去江边走走。”程暮云突然说道，自从她和顾明夜结婚，就没有真正约会过，今日她想好好跟他在一起。
　　“好，我在楼下等你。”顾明夜看到如小花猫般的程暮云，用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
　　程暮云看着顾明夜出去的背影，幻想着他们七老八十的样子，不知道还能否像现在这般相处。
　　程暮云挎着顾明夜的手臂，两人漫步在黄浦江畔，看着夕阳落下，暮夜来临前的那一刻，都沉浸在此时此景当中，不提行动，不提将来，只看得到眼前的风景。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两人都不说破也不点破，只管享受这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