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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丧心病狂的回归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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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太后吾日三省儿身:找女朋友,找女朋友,找女朋友的谆谆教诲下,六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而从洛纷缊入职后第二天起,安宜修跨越大半个省份,为期五天的出差,也在脑细胞散尽之后,终于画上了句号。
他原本可以像以往一样径直回家,切断所有与外界的联系,睡个天昏地暗来迎接第二天的新生,偏偏在打车的时候技术性地手一抖,将目的地从家切换成了公司。
从机场回去的路上,安宜修不停地看表,盯着慢慢移动的秒针,身心一拍两散,虽然没有催促司机,但是打司机见到他的第一眼,便感受到一股气息上的急不可耐,俨然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就等着他这个中坚力量,开疆拓土,拯救万民于饥饿当中。
自从毕业到现在,即便是赶年夜饭,他也从未有过如此丧心病狂的回归之心。
近六十公里的行程,二十分钟一大堵,十五分钟一小堵,终于在晚上八点一刻钟回到了公司。
门口,安宜修放慢脚步,定了定神,然后气定神闲地走进去,走廊里柔和却又略显冷清的白炽灯下,行人极少,见此,他不禁加快脚步,拐过两道弯,洛纷缊形单影只的背影落入视线的刹那,也猛然撞入心里,原本空荡荡的心房一下就被填满了。
悄无声息地走到洛纷缊身边,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个正把全部精力放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企业和专业培训课程上的男孩,安宜修心无杂念地微微一笑,安然静好。
除了电脑机箱发出的轻微的嗡嗡响和洛纷缊偶尔传来的呼吸声,周围一片安静。
若是在三天前,一下班,洛纷缊比谁跑得都快,每每看到大波浪眼镜妹和沙宣假小子沆瀣一气,装腔作势地加班,一边在心里骂真是装得一手好×,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人生不如意十之有十,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然后晚上回到家,在群里继续批斗,你看看这些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奇葩分子,简直就是就是对《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的侮辱。
他会为清晨上班见到大波浪眼镜妹和沙宣假小子而有那么一瞬间的懊恼。
也会为晚上早下班远离这对臭味相投的姐妹花而无端生出莫名的兴奋。
作为这个专业的新人,洛纷缊曾在课堂上听说过数以百计的企业案例,或成功或失败,但是纸上得来终觉浅,每每看到她们拿着在研究生阶段实操的经验和前辈们侃侃而谈,一系列的人性弱点之嫉妒之心便形成连锁反应。
几天来,洛纷缊一直在劝慰自己,不要被嫉妒这个绿眼妖魔所蒙蔽,一旦被自己在眼前遮住了帘,就会变得丑陋、冲动、面目全非。
这样的情绪持续了三天,三天后在弟弟的当头棒喝下,他幡然醒悟:在鸡窝里再光彩也是鸡,在凤凰堆里再垃圾也是凤凰。
就像是雪碧一样,跟高档餐厅一接触,就能卖到一百零八,混在小摊里,永远就是那个六块八,成分虽然一样,但是高度不一样,过滤掉一些渣子,和优秀的人在一起时间久了自己也会变成优秀的人,原因就是吸入的能量和塑造自己时吐出的能量是守恒的。
所以三天之后,面对这即将到来的测试,洛纷缊不自觉开始紧张起来,虽然表面天下第一,但是内心却慌得一批。
一页一页地将ppt翻完,心中一遍一遍重复着可能会测试到的内容,走火入魔之际,突然一个安人心智、抚人心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纷缊!”
洛纷缊一惊,转身便看到了站在他身前的安宜修,“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虽然已经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那股喜悦之情即使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刚回来。”安宜修淡然一笑,风尘仆仆后的疲惫在听到洛纷缊声音的那一刻顷刻间烟消云散,停了停,继而关心地问道:“吃饭了没有?”
洛纷缊抓了抓后脑勺,露出孩童般的表情,“还没有。”他压低声音,好似意识到因为自己不听话而犯的错误一样。
“走啊,一起。”安宜修说话的功夫在旁边的座位上稍坐了一下,松了松领带,语气温和,目光温柔。
“可是……”洛纷缊露出一个有些难为情的表情,“我还没有看完。”
“吃饭要紧,说不定吃完就有答案了。”
洛纷缊看着安宜修嗯了一声,然后在心里长长地,长长地舒了口气,好像只要有他在,他就会感到心安。
车子行驶在环山公路上,夜晚的风收起蠢蠢欲动的锋芒,欲语还休。
洛纷缊慵懒地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望着窗外,静静地发呆。
偶尔有车辆擦肩而过,不急不缓。
路两边一些高高低低的不知名的树木,枝繁叶茂,在空中交叉、合抱、相连,有阵阵微风吹过,发出飒飒的声响。
想象着自己是路边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遗落于此的石头,轻掩在草丛里,不需要伪装,不需要刻意,不需要隐忍,不需要小心翼翼,什么也不需要,把自己还给自己。
恍惚间,他不禁记起大学时,也是这样一个傍晚,坐车去往江津南部山区的路上,改编自顾城的那首《窗前》:
我多么希望,有那么一个夜晚,月光撒在草叶上,窗是矮矮的,有月光照进来,我们就坐着,什么都不说就十分美好,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坐着,什么都不说,就十分美好。
心无旁骛地开着车,安宜修偶尔侧头看他一眼,也不说话。
此时此刻,什么都不说,就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