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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00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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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教职工宿舍区。
霍秋言也在进行一场视频通话。
视频里的小伙子说:“死者身份已经核实过了,确实是昨晚送到九弓大学的那位,死因是车祸。车祸发生第一时间就有人叫了救护车,死者是在救护车赶到前两分钟断气的,目击者称现场已经能听到救护车的鸣笛了。生的希望就在眼前,他却没能等到,也难怪他会对‘救护车’三个字反应那么大了。”
霍秋言颔首。
对面又说:“尸体送去老许那了,老许初步查验后怀疑死者大脑被人动过手脚,详细情况要等查验后才能确定,老许说最快也要明早能给结论。”
霍秋言一面翻阅对方刚发来的电子文件,一面说:“让老许休息吧,明早再验也来得及。今晚闹得这么大,短期内不会再发生类似事件了,我们的时间很充裕。”
对面:“这话你跟老许说吧,他那变态的兴奋劲上来,我站旁边冲他耳朵喊他都听不见。三更半夜的,我可不想把冰柜里那些位给吵起来。”
霍秋言笑着摘掉金丝眼镜,轻轻按压额角。
对面的眉梢突然扬高:“哎?你这面相怎么回事?面泛红光眼含春水一颦一笑骚气十足,一看就是要走桃花运啊,你谈恋爱了!”
霍秋言手一抖,好悬没戳自己眼睛上。
对方一派过来人很懂行的模样:“你也老大不小了,平时忙得连饭都吃不上,这会儿一头扎进女老师女学生的包围圈里,忙里偷闲谈个恋爱挺好的,我理解。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到处乱说的。不过……”
他搓搓手,贱贱一笑:“你要谨记自己不是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咱适度,适度哈,别大劲了,伤身。”
霍秋言真怕他再说些惊世骇俗的言论,赶紧中断了通话。
没等他耳朵烧起来的温度退去,那边又发来新一轮通话申请。
霍秋言不是很想接,但理智命令他还是接了。
对面换了张没有表情的大白脸,小小的眼睛耷拉眼皮,乍看像一面没刷平整的白墙。
他的嗓音很尖细,有种异次元的飘忽感。
“你让我查的人没有问题,履历我发给你。”
屏幕上弹出一份简洁的履历,照片上的女生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超厚近视镜,赫然是韭夏。
霍秋言才看了两行,先前那张贱笑的脸挤开大白脸,霸占了整个屏幕。
“这就是你女朋友啊?长得,嗯……”
飘忽的嗓音直线拔高:“女朋友?言老大交女朋友了?”
大白脸这一嗓子穿透力十足,很快,屏幕那边就被一张张渴求的八卦脸堆满了。
霍秋言:“……”
他瞅瞅被挤出屏幕,只能在边框细小的角落里跳脚的白大褂。
“老许你凑什么热闹,尸体查验完了么?”
老许跳脚兼挥手,那样子比接收到诈尸还兴奋:“明早再验也来得及,我们的时间很充裕。”
霍秋言:“……”
同样戴着厚眼镜,一张脸占了半个屏幕的胖胖男人大概是唯一一个把注意力放在履历和照片上的人了。
他推推眼镜,不可置信地说:“九弓大学大一新生,十七周岁,言老大你这有点过于老牛啃嫩草了吧,嫂子还未成年呢。”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从霍秋言的脸上移到韭夏的履历上,顿时“啧啧”声一片。
制造谣言的罪魁祸首感叹:“我就说老大成天被美女围绕,怎么会选了这么个……稍显平凡的妹子,原来是看上人家花一样的年纪了。你俩的年纪取个平均值,正是风华正茂好岁数。”
一群大老爷们八卦兴致逐渐走高,霍秋言百口莫辩,索性由着这帮混不吝呲哇乱叫,反正也说不出太出格的词儿。等他们嗓子冒烟再叫嚷不动,他才轻飘飘送上一句:“既然大伙热情如此高涨,今晚通宵加个班吧,明天一早我就要看到诈尸的具体原因。学校这边怎么丢的尸体,校园里还有没有各方势力的卧底,大体诈尸与神秘实验基地有无关系,诈尸的那位死者死因是否存疑,暂时就这么几样活儿,你们自己分配吧。”
不等众人提反对意见,霍秋言再次切断通话,这回屏幕上就只剩下韭夏的履历了。
霍秋言反复看过好几遍,陷入沉思。
这个女孩的言行很符合这份履历,但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
今晚上课前路过水潭救了个小孩,他就瞧见过她,当时她蹲在离水塘不算太远的小径上,貌似也有救人的意图。可是直到他救完人离开,她也没有动过地方。
就算已经有人下水救孩子了,正常人也会忍不住好奇凑到跟前或看热闹或搭把手,再不济远远避开也是常见心态。
她的反应,有种结果尽在掌握的从容。
原本霍秋言没往心里去,时下年轻人的脑回路不是他这个年纪的人能够轻易解析的,可能人家就是觉着有人救人了,自己不必多此一举了呢。
可她偏偏又出现在他的课堂上,她身边坐着的一个是新鲜出炉的诈尸,一个是卧底,她也自然而然成为今晚这场闹剧的核心焦点。
别有用心的人通常会选择尽可能低调,夹在这二人中间实在不是明智之选,但救人时韭夏留给他的印象在他回顾整件事的每一个细节时起到了关键作用——万一她不按照常理出牌,反其道而行呢?
灯下黑投射进现实,往往是要命的。
他身为非人机密调查处的负责人,跑来九弓大学卧底却成了学校里最拉风最受瞩目的老师,不正是此种逆向思维下的成果么。
故而他主动接近韭夏送她回宿舍,故意没有提醒她脚下的低矮台阶,陪她去配眼镜,种种,都是对她的试探。
凭他的眼力,没看出任何破绽。
结合这份再正常不过的履历,霍秋言长舒口气,看来是他今晚神经绷太紧,想多了。
~
第二天一早,韭夏顶着一双肿眼泡奔出宿舍,快到教学楼才想起今天是周日,全天没课。
内向如她,平凡如她,除了室友,班上甚至整个学校里再没有她熟悉的人了。她抱着忘记拉好的书包找个背阴的角落席地而坐,浑浑噩噩的像个不知该往哪飘的游魂。
有早起打球的男生抱着篮球路过,多看了她几眼。
韭夏抽搭着鼻子,活脱脱一个霜打过的小茄子。
抱篮球的男生走出老远还时不时回头朝她的背影张望,再往一个名为“嗷嗷待哺”的群里发一句话:“嫂子真人,唔,比一寸照片还朴实。”
昨晚新成立的群里瞬间沸腾起来。
生怕大伙不信,他发出一张韭夏的正面偷拍照。
照片上的韭夏头发蓬乱,发梢在朝阳下泛着枯燥的焦黄,她昨晚应该没睡好,还哭过,不怎么大也不聚光的眼睛下面青黑一片,肿成青蛙的眼皮在超厚眼镜片的衬托下更显眼了。脸倒是小小的,可那眼镜框大呀,不成比例的搭配显得她像个脑袋被驴踢过的呆头鹅。
沸腾的群又瞬间沉默下去。
半晌,老许发出一行字:以貌取人是不对的。
沉默。
老许:我继续去研究诈尸了。
这边再度陷入沉默,那边的韭夏倒是找到了今日份的乐趣所在。
她发现有好几双眼睛在窥伺她。
有眼熟的,也有完全陌生的。
她的室友是卧底这件事现在人尽皆知,把这事当传奇的普通学子根本不知道她们是室友,会看她全然是因着她这身过分邋遢的形象。
不枉她大周末起大早,还画了个这么用心的妆——给别人一个堂而皇之多看她几眼的借口。
如此,她才好识别出那些隐匿在校园暗处的势力。
他们必定会因为室友的身份曝光而增加对她的关注。
他们中,有些早就对室友的身份起了疑心,一直在暗中紧盯室友的一举一动。
这其中很可能就包括了那个神秘实验基地的人。
室友对此毫不知情。
这也是韭夏急着把她踢出局的主要原因。
室友是奔着校园失窃案来的,那些人可不会这么想。一旦她触及那些深层秘密,那些人会毫不犹豫地除掉她。
一帮连鬼都敢研究的疯子,什么样的索命意外搞不出来。
不过韭夏也并非托大要搞独家,她清楚学校里除了她的室友,还有其他或官方或私人的眼线,而且不止一个,有明面上故意被人发现端倪的诱饵,也有跟她一样藏得很深的“眼睛”。关于那个神秘实验基地的情况,那边掌握的信息可能比她要多。
那个非人机密调查处会那么快出面对接诈尸的大体老师,不会是临危受命,他们应该是深挖学校里重重迷雾的主要力量。
上来就接手这么重要任务的部门也不会是拍拍脑门临时成立的,以贩卖消息为主业的她,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
韭夏摩拳擦掌,职业病要犯。这么大个未解之谜,她非破解了不可——
刚刚那个偷拍她的陌生打球男同学,会不会是非人机密调查处的?
韭夏挠挠脸颊,掏出小本子写写画画。
只几分钟,她就笑了。
这个人,她认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