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风贰·晨风晚雨》路窅

3、萧彦

　　林沈两人重修旧好，庞大的消息来源让程远很快便知道了，程远才没有封杀了林昌鹏。事情圆满结束了，程远也便当成趣事说给薄舞逗趣。薄舞却瞄上了另一个女娃娃的欢喜事，程远一时逗趣也便顺着她一起玩笑，却发现这叫刘妍的郡主意外地有趣，虽说有点危险，但是那女子应该可以成为薄舞的好朋友。
　　相王刘显康对这个女儿也是无奈，明明都是民间长大，瑞真长公主原本就气质高雅，如今更是仪态万方。可自己这女儿却还是原本模样，看不惯就出手，也不在乎别人眼光。
　　刘显康进宫便朝着自己三兄诉苦，他们两个的关系不差，甚至说很好，刘显隆身子弱，常常生病，明明好战的性子，却是文人的身子。刘显康小时因为父皇偏爱五弟刘义恭和外孙徐湛之，所以失意。故而他一向和这三兄亲近，当年情伤时，也是三兄劝服了自己。他极其敬重三兄刘显隆，三兄病重便服侍在床榻。虽看似二人近年不和，刘显康已经外放，其实也不过是刘显康单方面想罢工。
　　自从刘妍回到他身边，他更是什么都不想要了，他想离开，彻底离开这让他失去爱人的朝堂。刘显隆不想让这个能帮助他的弟弟离开，却也希望这个弟弟能开心，顺水推舟借了一个机会让他如愿的远离了健康，兄弟也就更少见面了，可要彻底离开，帝王不愿意，这般厉害又对他忠心不二的人太少了。
　　刘显康去看刘显隆，刘显隆正和萧彦对弈，二人全神贯注。
　　“萧侍中，好歹朕也是你的上级，你也不让着朕？”
　　“陛下，是臣冒犯了，可棋盘之上，双方对战，又怎可让兵士送死？实在是臣不好，他们也说臣是下棋就痴了，一遇强敌就不由自主了，陛下见谅。”
　　“好气魄，好性情！”刘显隆叹道。
　　相王也不由叹：“的确好性情！好男儿！”
　　刘显隆偏头看见相王，笑道：“四弟来了？”
　　“文彬见过相王。”
　　刘显康拍拍萧彦的肩头，道：“好孩子，一表人才。不愧是萧润林的孩子，这份风骨让人稀罕！”
　　三人相谈尽欢，待萧彦退去，两兄弟交谈。
　　“四弟，那个孩子找到了？”
　　“找到了，多谢三兄，是在那个地方。”
　　“那个女人呢？”
　　刘显康摇头，道：“不见我，我便找不到。三兄，你的长女是个极好的女孩儿呀！我那疯丫头回来，话里话外全是长公主的好。”
　　“她们都是我们兄弟宠幸外族女子所生，性子总归不同于平常女儿，她们应该可以成为好朋友。”
　　“只怕臣弟的妍儿太野。”
　　“哈哈，朕那女儿也只是表面功夫，性子可是野着呢！”
　　刘显康叹道：“真是那样就好，倒是不会性格相驳。妍儿性子野，豪气得很，我却总是舍不得怪她，让她这样吧！就想她高兴，总怕亏欠了她。”
　　“这个，哼，我们都一样。”刘显隆苦笑道，“朕那女儿姓薄，姓萧，就是不喜欢叫刘妩，今天她是萧雨萱，明天她是薄舞，是贵妃的飞花儿，就不是朕的瑞真。也是，朕早就说过她是天赐的蝴蝶仙子，就是感觉真真不属于朕。”
　　“三兄你想太多了，我那女儿归家前就叫青妍，现在也喜欢青妍这名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么说我倒是好受些。”
　　“三兄要注意身体才是。”
　　“那老对头还没死，朕怎会死，朕还要再北伐呢！”
　　“三兄，您……我倒听说朝中您破例任用一个‘程’姓的年轻人参政，这人我听来却像是‘第二个崔浩’，智多近妖之人呀！三兄真要用他，不是之前……”
　　刘显隆抬手止住他的话，道：“这程远确是个大才，他不止有崔浩的智慧，还拥有檀道济的骁勇！他没有檀道济的忠诚，也不是崔浩，崔浩有野心，再如何也是个俗人，傲慢专横固执，和他主子那拓跋老儿一个德性。程远不一样，朕是真看不清他在意的和不在意的，他总是让朕产生错觉，朕抓不住他的软肋，也摸不清他的性子，此人像风一样善变无常，远远比崔浩可怕！这样的人是鸡肋，想用又犹豫，可是不用又心痒痒，你知道朕这一生所愿为此北伐。”
　　“此人这般厉害？仅仅一个平民？可查清楚？”
　　“平民，这还有把戏呢！四弟，你帮朕办件事情，办好后，阿兄最担心的事也了了，就可以让你自在了。”刘显隆在刘显康耳边说了事。
　　刘显康道：“这人是个人物，三兄你真不愿意，就给我女儿做个郡马，离开健康就好了！”刘显隆眼一横，刘显康忙反口道：“是是是，那我看那萧彦不错……”
　　“的确不错，不过这萧家子看上去对女子不上心，没见过亲近哪家女子，也这么大了，硬是没有半点风月，就怕你女儿嚼不烂。”
　　“怪哉！不过我一贯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那四弟给你家女儿定下吧！”
　　“我可不想强迫妍儿，人倒是可以提一下，先多谢兄长了。”
　　青妍从薄舞那回来便听见自己的侍儿说着订婚的事。“谁要嫁了？”
　　“好郡主，这家子除了你谁还没嫁？不过郡主，我已经帮你打听好了，那人是中书令萧泽家的长子，比郡主长四岁，是个神童呢！在朝随侍侍中，是个极为文雅风流的人，不过倒是没有什么流言蜚语，甚至家中侍妾也没有！”
　　“慢着，玉珠，你说怎么都是真的？为什么父王没有给我说？”
　　“好吧，只是王看上了，你看着办吧！”
　　青妍扯扯嘴角，怎么原本严谨恭敬的侍女让自己带成这样了。
　　“倒是可以瞧瞧……”
　　“哎，郡主，你说他是不是喜欢男的，你看都没有女人，二十二岁，居然通房都没有！”
　　“你乱说……”
　　此时厅外侍儿道：“郡主，王上唤你。”
　　“郡主，你又干坏事啰！”玉珠笑嘻嘻地指着青妍。
　　青妍慢吞吞地去刘显康居处，进门请安，看脸色，耍赖。“父王……”
　　“少来，你不是进宫找长公主了吗？这刘记茶庄是怎么回事？”
　　“这是误会，我可以解释。”
　　“误会，那就是认错了。”
　　“嗯……认错。”
　　“那加上上次，两次并罚，禁足三日。”刘显康说完就走，书房门一关，青妍无可奈何。
　　“郡主，怎么办？守门的可是王上的沙场兄弟，怎么办？”玉珠问道，也有几分难过，“郡主，那天看到的胭脂盒说好今天去买的。”
　　“乖啦，乖啦，本郡主有法子。对了，你去安排一下，”青妍走到屏风后，“我早上去看鱼爬山，中午睡觉，下午写字绣花。你去通知守山爷爷和鱼娘安排一下，下午将丫头的嘴管好。今天你不跟我，我给你买回来，你绣个牡丹，写庄子的逍遥游。”青妍从屏后出来，已经是一身男装，她本就洒脱，举止之间毫不忸怩，好个俊秀男儿。青妍取了钱袋就走。
　　“啊啊，等等。”玉珠叫住要出门的郡主。
　　“嗯？”青妍轻哼一声询问。
　　“耳珰，耳珰。”
　　青妍抬手，恍然大悟，取下耳珰，收到袖中。
　　守门人，双戟交合拦住青妍，道：“王上吩咐，郡主不可出府。”
　　“我是送茶的青岩，正要出府买茶。”
　　“郡主，别为难属下。”
　　“马泰、邱牵，本郡主不是和你们商量，放心，走出门的是青岩，不是郡主，我不想和你们动手，放心王知道的话，我会保你们的。”
　　两人让开，单膝跪地，道：“请郡主记住回家。”
　　“还真是王的好兄弟，知道了，本女郎一诺千金。”
　　青妍没晃荡多久便遇到了找死的，她正帮玉珠挑胭脂盒，便有一个男人趁着人多对她上下起手，还调笑道：“好个纨绔，这胭脂调的好，若是郎君用，定然倾国倾城！”
　　“放肆，”青妍是不计较和异性亲近的，可这异性也得符合她的喜欢，青妍回手给了他一巴掌。
　　男人倒也不是软弱之辈，伸手搂上青妍便道：“打是亲骂是爱，我喜欢小辣椒！”一周的人也不由笑话，显然这人是个常干这种事的主。
　　“这吴三昏头了？对着个男人这样！”
　　青妍不由气笑了，找死，青妍指尖转动。却不知道看见这笑后，一周人倒是有些理解吴三此为何了。
　　此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严厉斥道：“吴三，放开那人。”
　　吴三是放开了，却人拉着青妍的手，在青妍耳边轻声道：“小娘子，我真心喜欢你，听话。”又朝向那人道：“萧侍中，你怎么也好管这事了？难不成你也喜欢，不过可惜了，我吴三认准这个了，还请萧侍中成全。”
　　萧彦看向青妍，见青妍蹙眉，问：“这位郎君也愿意？”
　　青妍见这人虽长得好看，明显脑子不大灵光，自己这样像吗？不由好奇问：“你叫什么？”
　　“在下萧彦。”
　　青妍一笑，冤家呀！便听见吴三骂骂咧咧，欺负眼前这人。萧彦算是个恭恭敬敬干干净净的大家郎君，对这般破皮也是耐心讲理。青妍朝着吴三一笑，收手看在遇上这冤家份上，放过这破皮了。
　　这脱身的一手，吴三便知道这不是什么好惹的小娘子了，此时萧彦的随侍官来了，看对付不了他也就溜了。
　　“郎君没事了吧？”
　　青妍整理衣服，却摸着腰间，道：“我的钱袋？”
　　“莫不是吴三，你二人追去找找。”萧彦吩咐两人去。
　　青妍跟着萧彦，出了集市，找了个小亭子坐下。萧彦问：“郎君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找到钱袋便给你送去。”
　　“回萧侍中，小的青岩原是江沈人，在健康投奔亲戚的，暂居……井水街。”
　　“江沈人，不像。”
　　“像外族的？倒是猜错了，小人祖上血统有混杂而已。”
　　“不好意思，青岩，我见你大有缘分，你叫我名字便好，我叫萧彦。若是不嫌弃，叫我大兄吧！”
　　“大兄？”青妍瞧他，她喜欢纯粹热烈的东西，萧彦是她见过的最纯粹干净的男人，她喜欢。“那不如我俩结为异姓兄弟？”
　　“异姓兄弟？从没有人和我说过，你……”萧彦看着这目光狡黠的人，和那远离的妹妹倒是很像。“好好。”
　　两人折柳结义，萧彦取出自己佩戴多时的玉作为信物，青妍看着自己买的那堆东西，不是药材就是……忽然想起袖中耳珰，取出来给萧彦，道：“小弟没有什么好东西，一副明月珰赠给大兄，给嫂子吧！”
　　“谢你好意，只是怕是不知何时了！”
　　“哦，大兄为何不娶个妻子，看小弟就成亲了。”
　　“青弟有妻子了？”
　　“莫要岔开话题。”
　　“那个……不提了。”
　　此时那二人已经寻了钱袋复命，萧彦让二人回去当值，与青妍又厮混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分离。
　　青妍算着时辰回去，不久相王便来盘问了，守门人口供一致，鱼娘守山爷爷更是偏爱青妍。
　　刘显康笑道：“抄的谁的书，你说！”
　　“是……”青妍欲答，却见玉珠在后摆手，作老人福胡须状，忙道：“自然是老子的《道德经》喏！”玉珠拍拍心口。
　　“那花是什么花？”
　　青妍看玉珠没反应，自然道：“牡丹。“
　　“哦，你自己看看。”刘显康将绣品递给她。
　　青妍见是芙蓉，不由蹙眉，一转念，从袖中取出一块换掉，递还给刘显康，道：“可不是牡丹嘛！”
　　相王一看，却是不由畅笑，道：“罢了，罢了，放过你了。”
　　青妍拉着玉珠出门，玉珠便道：“郡主，吓死玉珠了，您可知道几天我去借书，就听说孟子的都搬王上那了。”
　　“老滑头。”
　　“郡主不一样？”
　　“那芙蓉怎么回事？”
　　“什么芙蓉，是牡丹呀！”
　　“我知道了，一定是他换了，准备诈我呢！幸好我又准备。走，去看看你的胭脂盒，为了它可是……不过也幸好是它。”
　　“郡主说什么绕口令呢？对了郡主你的耳珰呢？”
　　“给萧彦了！”
　　“什么？郡主，女孩子要矜持！”
　　“你听我的就好。”
　　朝后，大臣们互相庆贺，夸赞着萧彦，萧彦面上绯红，抓住程远便道：“岚枫，你……”
　　“诶诶，我出主意，你得夸赞还不好？”程远打着哈哈道，这兄弟还是太干净了。
　　“你……明明是你的主意，我这算什么？”萧彦拂袖有些不悦。
　　“好兄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姓什么，换我说可就不会有人应承了。何况这次的确是你在出主力，我只是提了几句。好大兄，我也是借你东风好行舟，不用多言。”
　　萧彦不由蹙眉，安慰道：“岚枫，你……”
　　“我没事，不过你有事。你听到他们的话没？我可听说你好事近了，相王找回来那郡主定的是你。”
　　“这又是什么好事？”
　　“别问我，我找阿舞去了。”
　　“替我给表妹问好。”
　　“嗯。”
　　程远说给薄舞听，薄舞放下笔就扑他怀里，笑道：“这事好事呀！青妍若能得大表兄为夫倒是极好！”
　　“你个傻丫头，这哪是什么好事？你瞧见过你那表兄和哪个女儿亲近？他非不解情爱，心中有事而已。而那青妍，虽说是你的好友，你怕是也不清楚吧！那可是个医毒双修的女子。”
　　“我怎不知道？可是青妍这样的女儿最喜欢的便是我那表兄那样的，好看却单纯正直的。”
　　“这个我可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你喜欢我这样的。”
　　“你个油嘴滑舌的小子，哈哈。”薄舞看他得意的样子，凤眸飞起，动人极了，薄舞抬起准备戳他的指头，也顺着他的眉眼拂下。“岚枫，你这般模样怎么出得了门的？”
　　“你没听说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啊？”
　　“就是在喜欢的人眼里喜欢的就是最好看的。”
　　“还有这样的说法？倒是贴切，那么岚枫你要一直喜欢我，我在你心里最好看就好了。”
　　“你在我心里就是好看的，我这一生都忘不了你的美带给我的感觉，那份感觉足以回味一生。”
　　一生，薄舞是不会想要用一时的美好感觉来回味一生的，她想要陪伴程远，一生的陪伴。程远的一举一动直至今日仍旧让她心动，让她喜欢不已。或许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男人在得到女人的爱之后，继续的爱是依赖于之前的心动，记住的是女人最美好的永恒的样子。而女人在得到男人的爱之后，却会越发的为爱的人而心动，为自己的男人自豪，为男人的每一个改变而越发爱慕。
　　且说萧彦出宫便遇上了青妍，青妍带着他去了茶楼座谈。
　　青妍是有意找他的，她喜欢这个男人，却也听到了些不好的东西。“大兄，喝茶。”
　　“上次忘了问青弟，青弟可有上手的工作，可需要大兄帮忙？”
　　“大兄不用担心，小弟本就是个采药的，现在也没放下，暂时在相王府中亲戚落脚而已。”
　　“又是相王！”
　　“怎么？相王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只是……”
　　“大兄，大男人结巴做什么？小弟又不会笑话你。”
　　“还是不说了……”萧彦喝茶掩饰道。
　　青妍看他转话却想知道他的心思，她拿过萧彦的杯子，倒上一杯，指尖滑动，递回萧彦。
　　萧彦接过便喝了，一时便眼睛迷离了。
　　“本女郎递的茶你也敢喝！说吧，怎么了？”
　　“听说相王要将妍郡主嫁给我。”
　　青妍笑道：“怎么？不乐意？”
　　“我……我有喜爱的人了！”
　　青妍柳眉一蹙，问：“谁？”
　　“求而不得何必言。”说完就不说话了。
　　青妍看这人居然在自己的药效下也不说，看来问不出来了。她打开腰上挂的纹银香囊，挑起一点香丸磨开扑他身上。
　　萧彦醒过来，就看见青妍放大的脸，较一般女子还要白皙细腻，五官深刻，真的不像江苏女子的柔和。
　　“大兄，你怎么喝个茶都打瞌睡，是太累了？”
　　“可能吧！最近在和程大人办个案子，可能是有点累了。”
　　“那大兄回家休息吧！”
　　“改日再约。”
　　青妍笑道：“我可没钱，看大兄了。“
　　萧彦含笑点头，这人倒是真有绮梦的脸皮。“好呀！”
　　青妍到药房查看，发现药是对的，这个男人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温软，意志力意外地强，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呀！箫家的教养怎么会养成这样的意志，明明那萧侍中看上去也是淡泊的性子。可这样的反差偏偏青妍意外地喜欢。
　　“玉珠，你去探一下萧彦喜欢的人。”
　　玉珠查访去了，回来大呼小叫道：“郡主，你怎么知道真有哦！那女子就是个花娘，不过之前好像是个富商明珠，江苏来的，叫宋燕。而且当年二人定亲，萧彦为了她得罪了一帮子青年才俊。后来莫名其妙宋家满门死了，宋燕却成了花楼头牌，只要有钱就可以得到。萧彦找过一次，回来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我倒想会会这女子。”
　　“郡主不可，这红颜楼可不是善地！”
　　“我也不是善人。”
　　青妍从来都不是只说不练的人。红颜楼轻纱飞扬，隐隐约约，乐声渺渺。青妍听着曲音，不由蹙眉，这女儿也是个肆意的，若不是宋燕，青妍会喜欢。青妍拍手。
　　那音却一下断了，青妍掀帘进去，抬起女子的头，娇美女子，江南人的温润水灵，在风尘中却没有媚俗风情，果然是那种人的喜好，这表里不一的个性也和那人相当。“可惜了。”
　　“郎君说笑了。”女子勉强一笑。
　　“不想笑就不要笑，”青妍收手，坐下，“你是宋燕。”
　　“郎君真不同。”
　　“哦，哪不同？”
　　“性别不同。”宋燕倚在她怀里，轻言：“心跳也不一样，没有男人在这还如此冷静的，你太香，太白皙，是个美人。”
　　“哈哈，宋燕，我叫青妍。说吧，我要知道你的故事！”
　　“你是说书的，还是写书的？揭人的伤疤不是君子所为。”
　　宋燕起身走向内室，她行走起来是青妍学不会的风姿，青妍没有见过，薄舞在她面前也像疯丫头，她却知道，这样的仪态是大贵之家才能养成的。
　　青妍跟了进去，轻纱摆动，青妍突然一笑，抬袖向前一挥，便上前接住仰倒的女子，“我从来只相信身体的真实反应。”
　　青妍看着噩梦中挣扎的女人，混乱疯狂的话语，这个女人哪里还有方才半分优雅，如此的人，经历的是丧心病狂，越是高的心性，越是不可能再和萧彦一起。青妍解了药性，看着满眼泪水的女人道：“你是爱萧彦，我知道了。”
　　“你为他来的？就为了知道我爱他？”
　　“对。”
　　“所以你就让我再经历一次那样的残酷，你……好狠的心肠。”
　　“那个人拿萧彦威胁你的，所以你才……”
　　宋燕吼道：“不，妾身一个弱女子的清白何需拿萧侍中威胁，妾身和大人已经没有关系了。只是……只是……因着大人的良善，不想牵连无辜的大人而已，所以吊着残生不死，所以无情辜负大人。”
　　“宋燕，萧家不是你所想到那么弱，他的继承人也不是说灭就灭的！”
　　“可堂堂宋家却是付之一炬，那个人不简单，妾身只是其中一个如此的，妾身……不敢赌。”
　　“哈哈，你的家族主根在江苏，这健康本就不是你们的。”
　　“若真是这样，女郎，那就由你让他忘记我吧！”
　　“这是一定的，只是宋燕你要知道，爱本来就不一定要花开结果。宋燕，有时候相爱过就可以了，你幸福过，之后的苦难也只是爱他，你的一生很值得。”青妍看着她，拥抱她一下。
　　宋燕一时泣泪，看着青妍，只一句道：“喜欢他，你要小心，你……妾身不喜欢你，你……很好。”
　　百花园里薄舞安安静静地躺在垫上赏花，堕髻和金步摇是新来的两盆兰花，开得很有姿态。明明静谧到静止的空间却可以让青妍给打破。
　　“薄舞，我找你讨个决定。”
　　“你说，我听着。”薄舞躺回去，头顶的桃花飞来，她伸出双手接着纷飞的花儿。
　　青妍和她躺一起，道：“你觉得我嫁萧彦这事靠谱吗？”
　　“看上我表兄了？他喜欢你吗？”
　　“他以为我是男的，不过关系不错，我是他义弟。”
　　薄舞翻身起来，“嗬，他眼花了？”
　　“拜托，我是男装，我男装很潇洒的，换个词那叫啥风流倜傥。”
　　“真是这样那不是更好办？”薄舞眼里的狡黠像流星闪闪，“表兄在几年前就单独住在萧府别庄了，你现在女装出现，混进他的庄子试探他，一边仍可以用男子身份探他心意。放心，见过你的舅舅从来不去表兄府上，你不用担心。”
　　青妍想着那木头呆子知道时的呆样，不由笑得花枝乱颤，抱住薄舞道：“好主意，细节我自个就能修正。”
　　“哎，不过你得答应我，到时候不喜欢也不要伤害他。”
　　“这个不好说，不过我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不是太招人厌恶的，我应该不会。”
　　“那我帮你搭线，我介绍我枫阿兄给你认识。”
　　青妍看她一下子娇羞了，好不自在，抖了一下，美人娇羞是好看，可是知道本性的两个人，怎么都觉得很惊吓。
　　萧彦是让程远约出来的，到了郊区萧彦还在纳闷，程兄弟知道自己最近很忙的呀，为什么还约自己来郊外游耍什么的？
　　萧彦左等右等等不来人，程兄不该不守时的，难道自己记错了地方。正思虑，却看见两个人鬼鬼祟祟用麻袋套住一个人就跑。
　　“大胆，竟敢绑架良家妇女？”
　　“老子发财，干你什么事？走开。你要是看上了出钱，这小娘皮就给你。”
　　“买卖良家妇女是犯法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放下女子就将萧彦打了一顿，抢了钱财，骂骂咧咧道：“纨绔倒是有钱，这钱就当赎金，女人给你了。”
　　萧彦身上疼痛，走到麻袋前解开。麻袋里钻出个女人，趁着萧彦还未回神，女子不迭哭着感谢大恩。
　　萧彦再看了她几眼，不由惊讶，还是熟悉。想想又觉着最近无礼了，于是起身说：“这本来就是我们为官未尽职才让你们受罪，起来吧！”萧彦扶起她就转身离开。
　　于是当程远与薄舞看到萧彦时，就只看见他由着小女儿搀扶着蹒跚而来。
　　“萧兄这是怎么了？”
　　萧彦只当自己真记错了位置，和程远告了罪。
　　薄舞笑道：“表兄，这是哪来的丫头？”
　　萧彦还未说话，那女儿已经上前行礼道：“小女子姓青，得萧侍中的恩情，是萧侍中的侍女。”
　　“好个伶俐的丫头，青女，你大人受伤了，还是快些送他回府吧！本来今天就是想要带他休息一二的，现在看来不行了。”
　　三人送萧彦回府，程远去找大夫上药，薄舞拉上女儿私言：“青妍，你这下手也太黑了吧！他可不会武功。
　　“谁叫他不学的，这样挺好，还可以休息几日不是？薄舞，你让你的阿兄替他分担一二，事成再答谢你二人。”方才还怯懦低眉的小丫头此时眉飞色舞，好不潇洒。
　　“成交，祝你多磨能成好事。只是这侍婢难免委屈了你。”
　　“此言不对，薄舞，你我山野中人谈这些可就不对了。这些只是怡情自在的本事，哪来委屈？”
　　“那随你了，表兄府上之人也不是多心眼之人，也简单，你看着办吧！”
　　程远找出来，看着攀谈两个女娃，狡黠水灵，不觉已是这座府邸最亮眼的颜色。这样的女孩子，怕是很引人注目吧！不会要多久，萧彦定然会喜欢的，那样的热情对单调的人生太有吸引力了。
　　“薄舞，走了。”程远唤一声。
　　青妍探过身子笑道：“哎，怎么回事？岚枫，你唤声薄舞听听，我这姊妹现在喜欢薄舞这名字。”
　　薄舞面上绯红，喃喃道：“又不是没听过，走啦！”薄舞拉上程远就走。
　　程远心情极好的看着那桃花一样的脸庞，在耳边轻轻一声：“阿舞。”
　　薄舞面上越发发烫，却目光灼灼盯着程远，痴痴一句：“你唤我一声‘窈妆’可好？”
　　程远记得“窈妆”这个名字，那个女扮男装的夏影就是这么唤她的，只有那个男装丽人那么唤，这样痴的眼看到的是我吗？为什么要我唤“窈妆”。“我喜欢‘飞花儿’……这个名字，飞花儿。”
　　薄舞迅速掉过头，指尖颤抖着攥紧衣角，又低声颤颤道：“那就叫飞花儿，以后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可以叫……飞花儿，我……我喜欢你叫我阿舞，也喜欢你叫我飞花。”
　　程远实在想不出怪在哪里，也就只有不去想，只是看着她道：“那以后我们两个人，你叫我三郎，飞花儿，我的阿舞，我是你的风三郎。”
　　薄舞迅速抬头，看着他，许久唤一声：“三郎。”心跳得极快，像是要跳出来似的，却又生出几分愧疚，夏影呀夏影，你扮得再像，也不像程远这样一个名字就让她感觉就是那人长大的样子。三郎，我是爱你的，只是那份执念要放下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