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梦》一生一花竹

153、晋江独发

　　神无月澪强行和芥川龙之介达成了共识。

　　没办法，不把这只小野狗打服，他根本不会好好听她说话。但是呢，她也有注意没有彻底打断小野狗的那几根硬骨头，好让对方还有胆子为了妹妹的自由时不时搞下偷袭来娱乐一下自己。

　　既不强大到无法匹敌，也不放水到令人轻蔑，每次被暗杀都给对方一种“下一次我再仔细一点就能成功了”的错觉。

　　生活上也仅限于让这两兄妹吃饱穿暖，更多的就没有了。

　　在小野狗逐渐习惯这样的生活时，冷不丁提醒他他们兄妹俩还在她的掌控之中，让他有动力有目标为了妹妹继续变强来挑战她。也经常交代他一些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做，不让两个小孩子觉得这是施舍。

　　神无月澪用“胡萝卜”吊着这头倔驴一样认死理的小鬼往前走，倒也感受到了几分养孩子的乐趣。

　　而对芥川银，就不能用这种方法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小银这孩子比她哥哥聪明得多，心肠也更柔软，神无月澪只一句“银酱不想一直成为龙之介的累赘和附庸吧？”就打动了她，乖乖接受训练，平常还会主动帮忙收拾屋子、做做饭什么的，希望能借此减轻自己的哥哥在训练中挨的打。

　　神无月澪做的还不止这些。

　　小孩子的嫉妒和恶意是很可怕的，在贫民窟这种不受法律约束的地方更体现出了这一点。

　　虽然神无月澪觉得自己提供给芥川兄妹的生活条件很简陋，但在贫民窟竭尽全力才勉强能活下去的其他孩子看来，这样的日子已经是身处天堂了。

　　【只要能打败狂犬就可以取而代之】

　　这样一条流言无声无息地在贫民窟传播了起来。

　　于是贫民窟内数量惊人的流浪儿们开始前赴后继地挑战神无月医生身边的恶犬。反正就算输了被打个半死丢出去，神无月医生还是会免费治好他们，给他们发放一份食物作为安慰奖。

　　莫名其妙被其他孩子针对、只顾着埋头把站在自己面前的所有敌人击退的芥川龙之介逐渐回过了味儿来。

　　他就觉得自己没有出去树敌、还有这么多人来找他麻烦的这件事不对劲，原来是神无月这个女人在坑他，可恶！要不是暂时打不过……

　　一直致力于给小野狗引怪送经验包的神无月澪笑而不语。

　　其实她也并非不能理解芥川龙之介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用流浪猫来打个比方吧。不知为何带着孩子流落至此的母猫一死，心智尚未成熟的小猫就被迫在这个复杂且残酷的世界独自生存下去，因为还有年幼的妹妹需要保护，不得不快速成长起来，承担起作为哥哥的责任，在贫民窟摸爬滚打，为唯一的亲人撑起一小片灰蒙蒙的容身之地。

　　已经快要忘记了，像个正常的小孩子一样被母猫悉心照料的感觉。

　　小猫们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因为被伤害过，吃到了随便相信人类的教训，所以选择张牙舞爪地拒绝他人的接近，宁可固执地认为对它们好的人都是有目的的，也不愿再相信别人的善意。

　　哪怕被人领养，给了它们一个宽敞舒适的猫窝，那些在骨子里扎了根的恐惧也不会消失，每次吃饭都像是吃了这顿就没有下一顿了似的，吃得很快，生怕被人抢走。

　　饥饿太可怕了。所以随时做好了被抛弃的准备。

　　看到芥川龙之介的第一眼，神无月澪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用温和的方式让他回归正常的生活太困难了，只能下一剂猛药，叫他知道“听话”两个字怎么写。

　　这也并非驯服，神无月澪做人的底线还是有的，在小孩子三观还没有成型的时候给他洗脑，放大他的偏执，她做不到。

　　一年过去，好歹把大的这个孩子掰回来了一些。l

　　至于小的那个，根本就不用大人操心。

　　“所以啊小芥川，你该感谢我的。”

　　神无月澪给小野狗做了局部麻醉，戴着无菌手套取出他身体里的弹片，自顾自地得出了结论。

　　她自己的前路看不清楚，但小孩子只好好好教导，总归会有光明的未来。

　　躺在地下室的手术台上的芥川龙之介瘫着脸，经过这一年的相处，他也算对这个恶趣味的女人有了些了解，知道这个时候应该采取的措施是不理睬她。

　　再说，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源源不断的给他拉仇恨，他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吗？

　　果然，碎碎念了几句之后，见听众没反应，神无月澪就自觉无趣地闭嘴了。

　　这孩子刚来时可是被挑衅几句就炸毛，现在似乎免疫。可惜。

　　“今天就不揍你了。吃了饭到书房来一趟。”

　　二十分钟左右，神无月澪给病人缝合了腹部的硕大的创口，宣布手术结束，收拾着器具时又补充了一句。

　　难得发一次善心捡了两个孩子回来，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肯定是要教他们读书识字的，她得先摸清楚大的这个的学习进度。

　　虽然已经预料到了会很惨烈……

　　不习惯异能离身的芥川龙之介迅速穿上衣服，沉默着点头，他想对方应该有什么重要的是有说，但不方便让银听见。

　　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那次是神无月让他去杀掉一个人。

　　一个影子一样的武士。

　　……

　　厨房里——

　　神无月澪扎起了头发，围着围裙在灶台前炒菜。

　　她换下了自己日常穿着的那身白大褂，身上就一件黑色衬衫和一条牛仔裤，脚上穿着拖鞋，袖子挽到了小臂，露出一小段白皙的皮肤，手里拿着锅铲在锅里翻炒着。看着倒有那么几分居家的味道。

　　明明一举一动都是和贫民窟格格不入的优雅高贵，性子却偏偏这般随意。

　　芥川银也不嫌厨房呛人，搬了个小凳子增加高度，站在灶台旁边看着神无月医生炒菜，一双黑亮的眸子水灵灵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烟熏的。

　　她也想学做菜。只是人还没有灶台高，神无月医生不教她……

　　旁边的电饭煲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够三个人吃的米饭已经熟了，炒菜和米饭诱人的香气混在一起，热得小姑娘直咽口水。

　　神无月澪还没有修炼到在炒菜的时候忽略身边站着这么一个大活人的地步，一直听到咽口水的声音也觉得有趣。

　　倒是胆子大了不少，脸上也多了些肉，不再看着就营养不良了，比起去年跑来求她救人的时候，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抓着锅把手颠了一下勺给锅里的肉和菜翻了个面儿，觉得差不多熟了，神无月澪放下锅铲，抽了双筷子从锅里夹了片肉，送到小姑娘嘴边，“尝尝咸淡。”

　　刚出锅的肉还很烫。芥川银像被烫了舌头还不肯松口的猫，被烫得一下子失去了平时的稳重，呜呜直叫，又不想吐出来，只能不断的吸气，迅速嚼了几口就咽了下去。

　　神无月澪被逗笑了，“味道怎么样？”

　　已经缓过来了的芥川银脸一红，捂着嘴说道，“很好吃。”

　　“先端出去吧，还有一个菜就可以吃饭了。”小姑娘面皮薄。神无月澪弯眸笑了一下，转体贴地移了话题，把锅里的炒菜腾到盘子里，“我再弄个汤。”

　　比刚开始多了几分孩子气的芥川银乖巧点头，听话地把厨台上做好的菜端了出去。

　　小姑娘就是比人菜瘾大还一堆心理问题的臭小子要可爱呀。

　　神无月澪心生感慨，往加了热水的锅里敲了个鸡蛋，用筷子拨开蛋花。

　　……

　　吃过饭，神无月澪阻止了主动收拾碗筷的芥川银，用眼神示意芥川龙之介去洗碗。

　　芥川银看了看自己哥哥突然被点名时迷茫的小表情，又看了看板着脸的神无月医生，小声地说道，“哥哥是男孩子，还是我去洗吧。”

　　她不觉得哥哥能搞定生活上的事……

　　“男孩子怎么就不能洗碗？做家务的事情还要分男女？”神无月澪抱着手臂，半点不退让，“赶紧去，别让我说第二次。”

　　虽然知道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她看着小银每天都像保姆一样地照顾二大爷似的龙之介，心里就是不爽。

　　芥川银担忧地看着芥川龙之介沉默了一下，学着她之前的样子收拾碗筷去了厨房。

　　神无月澪倒不担心对方下毒，小芥川要有能毒倒她的本事就可以出师了。

　　只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放心得太早了。

　　“啪啦”一声。

　　瓷质的盘子破碎的脆响让神无月澪端着茶杯的手一抖。

　　能在贫民窟这种地方弄到一整套餐具可不容易，可以想象一下这东西的价值。

　　芥川银眼角一跳，连忙去厨房查看情况，就看到她哥手里拿着一个刷锅用的钢丝球，一脸迷茫，洗碗池里还有一个碎成两片的盘子。

　　这个带着青花的盘子看起来就不便宜的样子……

　　芥川银艰难道，“哥哥，还是放着我来吧。”

　　不然她得打工还债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