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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我们连夜赶往国境,成功追上了红石所在的那列火车。看似一切都很顺利是不是?但就在我们准备下车去翻找放着艾哲红石的包裹时,我们遇上了德军。

      那个名为修特罗海姆的男人,他似乎是乔瑟夫的旧识,但在我眼里他就是个非常讨厌的自负男。这家伙仗着人多势众,抢先我们一步把艾哲红石抢到了手。

      此外,他还暴露了德军军方一直在监视我们的事情,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强盗行为!”我愤愤不平地嚷嚷道,“该死的德军!他们给我们添麻烦了!!干嘛非把红石带到瑞士啊!有木仓了不起吗!虽然是有点了不起…”

      没错,德军给我们添麻烦了!他把我们约到铁路旁的小木屋里,不给我们饭吃只给我们灌一肚子苦咖啡就算了,还卖弄神秘让我们干等着!西撒翻翻口袋掏出了最后一块压缩饼干与我们分食,乔瑟夫吃下那点分量少得可怜的食物后憋屈地表示,他更饿了。

      饿意与干等着的苦闷,对怒火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助燃剂了。乔瑟夫撩起袖子往外走,他说要去找那德军上/校谈谈,然后就一去不回。

      我们左等右等都没能等到乔瑟夫回来,而整幢木屋却忽然颤动起来了,出于担心我们便也下楼找他去了。然而当我们来到楼下时,这里已是一片狼藉,死相凄惨的尸块随地散落着,墙壁也被开了一个大洞!西撒若有所思地伸手摸了摸缺口处,我扯扯他的袖子指给他看,雪地里有几个人正紧张对峙着。

      “卡兹!”西撒惊叫道。

      我再说一遍,德军给我们添麻烦了!强盗一样劫走红石(还没给报酬也没报销汽油钱)就算了,倒是帮点忙把红石守住啊!哪怕守不住红石,依他们的实力趁早把红石转移肯定没问题啊!可他们偏不,偏要把红石放在衣兜里上赶着给卡兹摸!

      上/校也算是要脸面的人,总算想起来要亡羊补牢了。可尽管他向卡兹投射了紫外线,从卡兹手里掉落的艾哲红石着陆后,却向着悬崖的方向滑去了!

      为了追回红石,我们的同伴乔瑟夫与卡兹在冰天雪地里展开了一场赛跑,其惊险程度不亚于飞天小女警或是速度与激情。然而经历一番缠斗之后,乔瑟夫夺回了红石,与此同时却也不慎被卡兹一脚带下了悬崖。

      现在的我们,在这滴水成冰的大冷天里,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趴在悬崖边,眼睁睁看着卡兹带着乔瑟夫往下坠。

      “现在好了吧?绝望了啊!我就知道德国佬成不了事!如果直接让我们把红石带回家,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等着偿命吧狗上校!”我摘下自己的围巾,又扯下西撒的围巾,快速将它们结在一起后用力往下甩,但完全不够!乔瑟夫还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

      “可恶啊!”我愤怒地把围巾摔在雪地上,同时向修特罗海姆投去不善的目光:我在想,如果把他也一齐甩下去,是不是能勉强增加点长度。

      乔瑟夫并没有坐以待毙,在踹开卡兹之后,他利用吸附的波纹将那些与他一同下坠的冰凌连接在一起,拿来当作绳索用。见状,西撒也心有灵犀般地掰了几根冰凌。他照着乔瑟夫的方法将它们连在一起,从而补足了乔瑟夫不够的长度,成功阻止了他下坠。

      “你们真的上过学吗?你们学过物理吗啊喂?就算波纹几乎能解决世界上的大半难题,可你们这样把重力和摩擦力置于何地了啊喂!”我捂住额头惨叫着,气不过又抬腿狠踹了修特罗海姆一脚:“你德意志的科学技术不是世界第一吗?你现在也看到了吧!倒是管管啊!”

      修特罗海姆只撇着嘴瞪我,我想想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恹恹地说道:“算了,像你这种拖着半截身子还能活得很好的家伙,还是别说话了,我也不要再跟你说话。”

      “我再也不要相信科学啦!”

      玩闹归玩闹,我还是蹲下/身子与西撒齐心协力地把乔瑟夫给拉了上来。乔瑟夫没心没肺地咧着张嘴笑,他还冲我们展示红石。西撒板起脸假装很凶地捶了他几拳,结果自己倒先憋不住笑了,他说:“真有你的啊,JoJo!”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出手!”乔瑟夫眉飞色舞地自夸道。西撒看不过眼了,于是他又抬起手肘给了乔瑟夫几下,乔瑟夫立刻上房揭瓦捂着肚子假装重伤倒地,两个人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在那热络着,我则在忙着为我们争取权益。趁修特罗海姆行动不便的空档,我拎着他的衣领前后左右摇晃着,厉声要求他给予我们应有的待遇,起码一顿合口的晚饭要有!修特罗海姆爽快答应了,他表示厨房里食材应有尽有,任我们取用。闻言,我又失望地把他推一边去了。

      小气鬼,好歹也算是东道主,我还以为能有现成饭吃呢!

      我思索着一会儿回去烹制些什么比较好,耳边却隐约听到了狂笑声,似乎是从谷底传来的。但那笑声转瞬即逝,我沉下心来再去细听时,便只能听到呼呼啦啦的风声了。我本想把它当作是幻觉直接忽视,心底却不知怎地腾起不安的情绪。

      就当我打算再往悬崖下张望会儿,以求让自己安心时,侧脸却“砰”的一声炸开一阵凉意。我揩去蹭到睫毛上的雪,冷眼一扫就看见乔瑟夫正捧腹大笑呢,这混蛋居然团了个雪球砸过来!西撒当机立断团了个更大的雪球替我复仇,乔瑟夫也不甘示弱地回敬了他,再加上我反应过来后发动了反击——转眼间,我们三个年轻人竟吵吵嚷嚷地打起了小孩子才热衷的雪仗!

      “要阻止他们吗?”梅西纳问道。

      “不,不用了。”莉莎莉莎老师宽容地笑笑。她拾起打闹间落在地上的红石,将它戴回脖颈间后复又说道:“现在就让他们放松下吧,不妨事的。”

      在老师的默许下,我们也尽情地去放松了。当这场雪仗接近尾声的时候,我们眉来眼去又暧昧一笑,然后手挽着手走向修特罗海姆——

      我们把他举起来插进了个超大雪团里,了不起!雪人修特罗海姆!

      第二天,我们来到了圣莫里茨。七十四年前,这座小城市被人发现很适合在冬季前来旅游,自那以后它便快速发展,现在已经成为了有钱人专属的度假胜地。

      我们正处于一座高级酒店里,莉莎莉莎老师拿着望远镜在观察不远处那座废弃旅馆的情况。之前艾西迪西寄来圣莫里茨的包裹,上头的收件地址写的就是那里。

      “想不到,有一日我竟还能来到这种地方,甚至可以住高级酒店吃美味餐点。”我感慨道,“太挥霍了,我真是个有出息的小保姆。”

      然而没有人理我,大家都心事重重的,就连西撒也都沉着张脸,他只伸手心不在焉地摸摸我的头。我明白,这里离危险太近了,大家不可避免地都有些着急。即使是乔瑟夫——别看他现在一副悠然自得逗猫的样子,离他心脏处的那枚戒指融化就只有五天了,我不信他不着急!

      从这里可以清楚看到,那栋废弃旅馆的窗户都被木板钉得死死的了,很适合柱之男们藏身。西撒当即判断,他认为卡兹肯定就在那里,他一定在等夜晚降临或是等瓦姆乌回来。听到他的话,莉莎莉莎问道:“西撒,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当然应该立即发起攻击!”西撒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竟是这样想的!

      我惊愕地抬头看他,昨夜那种发慌惊悸的不祥预感再度涌上心头。平时与西撒聊天时,他的声音里总带着缕暖呼呼的太阳味…或者说,人情味,像新晒好的被子。但现在,他的声音硬邦邦的,我甚至能从中听出丝不惜与柱之男们玉石俱焚的可怕情感。

      我打了个激灵,抓住西撒的手臂劝说道:“也许我们不用这么急,再看看情况吧?或许…或许我们还可以找驻扎在附近的德军联手,西撒你不是和德意志军方关系还过得去吗?我们找他们商量下要些军/火过来,远远地把旅馆轰塌好不好?这样更稳妥些吧!”

      西撒没有直接拒绝我,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在注视着旅馆。梅西纳也是赞同西撒的,他认为白天会对我们更有利。

      可我不这么看,我猜测道:“他们已经活了几千年,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的!如果我们贸然闯进去,而他们早已在里面提前布下陷阱,岂不是会很危险!”

      莉莎莉莎又询问乔瑟夫的意见。谢天谢地,他和我一样反对白天行动。我们俩的观点也差不多,乔瑟夫认为白天进入旅馆太过莽撞,卡兹他们的狡猾程度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更高。

      可他的话却让西撒感到愤怒,各执一词的两个人甚至争吵起来了。这时我已经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西撒今天过于急躁,都变得不像他了。可我也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急躁,他的祖祖辈辈或直接死于柱之男手中,或间接死于卡兹创造的石鬼面所引起的悲剧事件里。眼下仇人近在咫尺,西撒是想做个了断。

      “你这家伙!爷爷又怎么样!真无聊!”乔瑟夫不耐烦了,他攥着拳头怒吼道:“别把五十年前的死人搬出来,你这笨蛋!”

      没想到乔瑟夫会这么说,西撒惊诧了,他拔高嗓音质问道:“JoJo…你这家伙说什么…!”

      “连见都没见过的祖先根本就狗屁都不是,蠢货!为了祖先?哈!因为那种事情丢掉性命的话就太蠢了,你这笨蛋!”乔瑟夫大声叫嚷道。

      听到他出于无意,却句句戳西撒肺管子的混账话,我顿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我知道短期内他们之间是绝不可能和好了。尽管明白两人间的裂纹起源于看待家族的观念不同,一旦发生是很难和好如初的,但我真的不想看到昨天还志同道合情同兄弟的两个人今天却水火不容,这太令人悲伤了。

      然而来不及劝解,西撒就已压抑不住怒火,他上前一拳将乔瑟夫打倒在地,接着又补上了一脚。乔瑟夫擦去嘴角的血渍从地上爬起来后,两人便骂骂咧咧,你一拳我一脚地打起来了。

      莉莎莉莎与我合力将西撒拖开,而梅西纳则制住了乔瑟夫。乔瑟夫双眼喷火,他气愤地盯着西撒,似乎完全不明白西撒为何突然发疯。我冲他拼命摇头示意他可千万别说话了,他们这次完全是观念相反。西撒的怒意来源于他心底的背叛感,西撒本以为和他遭遇相似的乔瑟夫是能明白他的心情的,可乔瑟夫不仅不明白,还大放厥词…

      “我要去。”西撒草草拭去唇角的血迹,他背过身看向那栋建筑,表情镇静而又严肃。我连忙拉住他的手,低声挽劝道:“我们晚上一起去,这样不好吗?也是为了安全起见…”

      莉莎莉莎老师也在劝说他,她说:“西撒,这是命令,一切都该以保护红石为先。”

      “是啊,保护好红石,起码主动权会在我们这里——”

      可是西撒却说,恕难从命。

      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轻柔却又坚定地挣开我的手:“这是关乎我血统的问题,是齐贝林一族的问题。现在齐贝林的仇人近在眼前,我已经无法等待了。”

      说罢,他便翻身从露台上跳了下去,在雪地里缓慢地向着旅馆走去。我见他心意已决,皑皑白雪上留下的脚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远,咬咬牙也跟着跳了下去。

      “等等,西撒!”积雪太厚,我险些摔倒在雪地里。再掌握住平衡后,我用力挥舞着手臂叫喊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快步向西撒跑去:“我和你一起去!等等我!”

      “……”

      万幸,西撒还是能听得进去话的。他依言停下脚步,等我磕磕绊绊得赶上他后,才又迈开步子与我并肩同行,他小声道:“你,回去吧。”

      “不,我就要和你一起去!”我恶声恶气地假意推了他一把,不许他再说下去,然后又跑了几步走在他前头去了。我将手背在身后,叹了口气后故作沉痛地说道:“你刚才那个冲动样子,我怎么好放心你一个人去的?行啦,这件事就听我的,我是肯定要和你一起的。”

      “冲动?没有的事。”西撒还跟我嘴硬,他说:“我现在的精神状况非常好,跟我在贫民窟讨生活的那段日子里相比,甚至要更好些。”

      我故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做作地惊叹道:“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只比在贫民窟的时候要好上一些咯?天呐,贫民窟里过得是什么日子!整天惶惶不安地担心自己会被抓进局子,还要为了食物东奔西跑,生怕自己有上顿没下顿——那样的状态,怕是不太好吧?”

      西撒就叹口气,说你不要打岔,其实你完全不必跟过来的。这和你无关不是吗?

      “要,必须要。”我最讨厌这种与你无关我一人承担的疏离态度了,我捂住耳朵不听不听,坚持道:“我才不会抛下你咧,不会抛下西撒·齐贝林!让你一个人面对敌人,我成什么样子了!”

      “起码,起码得有个人在旁边加油打气吧,你说是不是?”

      西撒很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但那笑容转瞬即逝,只是他脸部的肌肉没那么紧绷了。他见我在没过膝盖的积雪里移动得很艰难,便询问我要不要爬到他背上来。在被我拒绝后,西撒牵住我的手领着我走。我垂下脑袋偷偷笑,双手隔着手套小心摩挲他的右手,这样他原先冰凉一片的掌心也渐渐温暖起来了。

      “对了西撒,你知道吗?听说在圣莫里茨哦,如果碰上天气很好很好的时候,空气在阳光照射下会变得闪闪发亮的。当地人管这个叫香槟气候,因为他们觉得很像香槟泡泡。怎么样,听上去是不是和你很搭啊!”四周都是茫茫的白色,我觉得太过乏味了,便主动找西撒聊天,也算是缓和下他的情绪吧。见他似乎起了兴趣的样子,我又笑嘻嘻地建议道:

      “等解决完柱之男的事,我们在这里多停留阵子,对了!去滑雪好不好?虽然阿尔卑斯山很漂亮,但如果没有你的泡泡啊,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我想和你一起去,我想看看是你的泡泡和香槟泡泡,哪个更漂亮。”

      “嗯,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西撒答应道。

      “不带JoJo?”
      “不带JoJo!”

      经过一段时间的行走,我们终于站到了那栋废弃旅馆前。其实近看就会发现,其实窗户上的木板钉得很粗糙,而且木材都很旧了,隐约能从较大的缝隙间窥到黑洞洞的内部。旅馆里头死气沉沉的,站在外部的我们根本听不见里面有动静,只能听到风吹进旅馆破损处时发出的呜呜声。

      卡兹他们,真的就在里面吗?

      就在我心生怀疑的时候,旅馆大门竟自己打开了!我顿时慌了神,死死盯着敞开的大门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我看到了一道透明的人影。

      “是你们啊。”

      那人影开口说话了,我们也得以确定所见为实,并不是眼睛的错觉。在看不到的敌人面前,我忽然感受到一种莫大的恐怖感,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手套汗津津地贴在皮肤上,我便将它们扯下丢掉。即便感到害怕,我也没多做犹豫,与西撒对视一眼后,他谨慎维持着防御的姿态,我则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一步。

      异变突生。

      平坦的雪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脚印,看上去是有人跳起来向我们逼近了!我戒备地仰起脸观察情况,却在刺眼的阳光下看到了瓦姆乌。

      卡兹明明说过他在希腊的…为什么!以及,到底发生了什么?瓦姆乌竟然不惧怕阳光了?他那能让身体变得透明的身法究竟是——

      我尚未找到答案,手臂处就传来一阵剧痛。我在西撒的惊叫声中茫然地低下头,我的右手落在雪地上,雪已经被染成了一片浓郁的红色。瓦姆乌并未给我喘息的机会,他拽住我的双腿把我向旅馆内拖去。我知道他这样做是想将西撒引进旅馆,好将我们一网打尽。我不愿成为拖累,所以努力运起波纹想做抵抗,可立刻就被瓦姆乌一记重拳打在肺部。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能感受到喉咙里有血沫伴着挣扎在往外溢,痛得不行,就连鼻腔都满是腥甜的血味。我眼前发黑,呼吸也变得紊乱。我听见瓦姆乌在警告我,他说他不想和女人战斗,可如果我妨碍到他了,他也不会手下留情。我还听见西撒在喊我,听见靴子踩在雪地上的嘎吱脆响。

      “别进来!西撒!”

      在被拖入黑暗之前,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着告诫他,千万不要进来。

      可西撒…他没有听我的话。

      再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肮脏又陈旧的木桌子上,此时的伤口已经痛到麻木,无法再引起我的过多注意了。不顾灰尘会粘在血肉里,我挣扎着坐起来就想从桌上下去,因为我看见西撒了。他背对着我站在瓦姆乌面前,身子摇摇晃晃的,可却又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安静到令我害怕。

      我惊惧地睁大眼睛,西撒和瓦姆乌都站在楼梯上,可那十几级台阶的高度在我眼中,突然变得有些遥不可及了。因为那楼梯上淌满了鲜血,从西撒身上流出来的血。

      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木桌经不起我的折腾,我还没离开,它就哗啦啦散了架。我摔倒在一地木屑里,眼睁睁看着西撒从楼梯上摔下来。他跪坐在地上,满脸是血,身下也洇开一滩血迹。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只能咬紧牙关催促自己再坚持一会儿,只能艰难地向他所在的位置爬去。我想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想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听见西撒奋力呐喊着,他说让JoJo收下他的波纹,他这光荣的齐贝林最后的波纹。

      西撒也看到我了,他眼下那两颗小小的三角胎记已经被血糊住看不清晰了。他很释然地冲我微笑,他向我伸出手却很快又无力地垂下来。他叮嘱我不要再靠近了,他希望我好好活下去。他说能够与我相识,他非常快乐。

      “你在说什么啊,西…西撒?西撒!”

      当我爬到他身边时,他已经不能再给我任何回应了。无论我哀求还是发怒,无论我威胁要把他的收藏全部砸烂踩碎,还是软声祈求他不要再吓我了——西撒永远都低垂着脑袋,他嘴角还噙着笑意,可眼睛却再也不会睁开了,我再也无法看见自己在他眼中的模样了。

      哪怕我已经将他紧紧抱住,心脏却跟着他的体温一起越来越凉。我清楚的感知到他已经离我而去,已经跑远了,就像他那次把我关进肥皂泡里然后自己落荒而逃一样,我被留在原地,我追不上西撒了。

      可我还是不愿离开。

      我用我完好的那只手去握住他的手,我咬紧嘴唇努力地把手指挤进他的指缝里,就像他曾无数次牵着我时那样。我哭着亲/吻他的额头他的眉骨他的鼻梁,他的血已经开始凝固了。我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有墙灰和尘土落在我的头发上,屋顶可能快要塌了吧。

      但我却不再害怕了,我页并不打算逃命。我安静地拥住西撒,为这场赴死感到欣喜。因为我知道,死亡意味着再会。我轻轻哼唱着西撒唱给我听的意大利民歌,我渴望与他再见。没有他在的世界,即使现在已是白天,我也觉得自己身处极夜。

      上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死亡已经迫近,往事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现。

      我记得西撒被洋葱辣得眼泪汪汪时的模样,记得他被蛀牙折磨得小声嘀咕妈妈咪呀时的模样。我记得他站在罗马的街头,咧着懒洋洋的微笑冲我张开双臂;也记得他讨厌虫子,当他颤抖着抱住我的时候,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水的清香。

      我还记得他的梦想,他想拥有一个温暖开朗的大家庭。

      只是西撒啊,若有一日能亲眼见证你的梦想实现——这也是我的梦想。

      我倒在巨石之下,骨头与血肉都被一寸寸地压碎了,我能感觉到生命在不断流失,以一种再没可能挽回的方式。可我心中却无比地安宁,我知道我一定能和西撒、能和我的伙伴们再见面的。下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他丧命。他还没来得及履行与我的约定,我也还没找到机会告诉他,我想对他说的话。

      圣莫里茨,一年里三百二十二天都是晴天的小城,它又被叫做“太阳之谷”。这里的阳光虽明媚,我却觉得很是寻常,因为西撒——

      你也是我的太阳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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