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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行动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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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九是被一阵香味馋醒的。
一觉又睡到大早上。
伸着懒腰打开门,跟昨天一样的场景,一个小圆桌子,两个凳子,几碟小菜。
不过今天可不是白粥咸菜,红黄相间的炒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饭锅热腾腾的冒着香香的白气。
南九看看院子里的母鸡,感谢它,又奉献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
“醒了姐姐。”顾恣起身,乖巧的盛好饭放到南九前面。
“五子做的?你起这么早?”
“早课都是早起的。”
“幼儿园用得着这么准时嘛。”南九翻了一个白眼接过饭碗,一个幼儿园的孩子,还早课,可怕。
“习惯了。”顾恣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跟南九的狼吞虎咽形成鲜明的对比。
南九好奇的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小顾恣:“你跟我讲讲,你在幼儿园一天都做什么?”
“上课,外教,钢琴,大提琴,模拟金融。”
“什么?”南九险些噎到:“模拟金融?”
“是啊,不然姐姐怎么可能在我书包里.....捡到那么多钱。”顾恣抬头,黑白分明的大眼天真可爱,说话间还带着一抹骄傲。
“真可怕。”南九由衷的说:“你不会觉得童年很无趣吗?这么小就学那么多东西?连医护也教,老师还把你们当孩子吗?”
“嗯,是很无趣。”顾恣放下筷子认真的说:“所以姐姐,我很喜欢这里,谢谢姐姐。”
南九被孩子纯真的眼神看得心虚的躲闪了一下,赶紧扒拉饭:“你赶紧吃!刷完碗还要出去呢!”
聊什么天,越无趣越好,最好自己把自己无聊死了,省着长大去害人。
南九吃完饭跟个老佛爷似的坐在凳子上看那臭小子干活,这个过道很破,因为里面是厨房,墙壁黑的黑,灰的灰,一片斑驳,地上是坑洼不平的水泥浇筑,锅碗灶台,无一不显示这个房子主人的贫寒程度。
可那个专心干活的小孩,卷起手腕的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的胳膊,就算离洗手台有段距离脚底垫了小凳子,也是身子笔直,刷个碗有条不紊,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干过多少活。
南九恨是恨,讨厌是讨厌,也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会干这些的?你在家应该没干过活吧?”
“跟电视学的。”顾恣刷着手里的碗,忐忑的回头:“姐姐我有哪里做的不对吗?”
“当然了!”
南九立刻起身,准备找茬,自己撞上来的,可就怪不得她了!
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有啥问题,南九不死心的低头仔细找能借题发挥的地儿,都快趴洗手台上了。
顾恣看着眼前的南九,近在咫尺,低着头盯着洗手台,头顶正好在他下颚下方,头发随意的掖到耳朵后面,露出一截粉白的耳朵,鼻尖是熟悉的味道,顾恣低下头,掩盖了眼里的情绪。
“看!”
南九兴奋的跟发现新大陆一样,用手在洗手台里面一抹:“你看你怎么干活的?!全是油!这可是要招耗子的?懂不?”
“姐姐说的对。”顾恣拿起抹布,准备干活,眼神瞄向刚洗出来的炒菜盘子,无奈的笑了笑。
“知错就好,赶紧干活!”
南九找茬成功,心情大好的走了出去晒阳阳,做鬼的时候最怕太阳,被阳光环绕的感觉真好啊!
顾恣从门口往外望去,看着享受阳光的南九,看了看太阳,也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真好。
过了半晌,南九转身冲屋里喊道:“还没洗好吗?怎么这么慢,你也太笨了吧!”
趾高气昂的走进屋子,顾恣正好换了一件衣服出来,南九一看就愣了:“怎么换衣服了?把昨天的穿上!”
南九气的啊,怎么这件跟大爷打拳一样的灰白马甲,穿他身上愣是有种书香气的少爷感,还是那件红绿鸳鸯好。
“已经.....洗了。”顾恣指了指脚下的盆。
“好吧好吧,回来在洗。”南九说着就走,边走边训:“知道为啥让你穿那件吗?因为好看啊!你年纪这么小,不要穿黑白灰这种老土的色儿,孩子就要穿大红大绿才好看,懂吗?”
“懂了姐姐。”
“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
“大红大绿大黄,只要鲜艳的眼色恣意都喜欢。”
南九刚要暗喜孺子可教也,就恍惚了一下。
恣意,顾恣的乳名,长大以后,除了她,就没人知道了,更没人会这样叫他。
南九一闪而过的好心情再次压抑下来,就是这个现在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孩,长大后没有丝毫念及的放火烧了她的房子。
连带着她自己,她甚至临死前还听到他装模作样的呼喊。
呵呵。
谁知道这样一张看似单纯无害的面孔下,是不是隐藏着这个年纪也有的恶毒呢?
“往后不要冲我笑,真的很难看。”
南九认真又阴冷的看向顾恣,直到他低下头。
“还有,你身边人肯定夸你聪明好看什么都比别人优秀对吧?其实他们都是骗你的,每个家长都这样骗自家小孩。”
“至于别人夸你,那是因为你家有钱有势,夸你就是巴结你爸妈,跟你没关系。”
“你看这村里的小孩,看着你比他们强人家爬树掏鸟窝帮爸妈下地干活做饭洗衣服……你除了比他们白那么一点,你什么也不会。”
“......”
南九一路上都在想法设法的灌输负面消极信息。
孩子这个时期家庭尤为重要,父母的鼓励与认可,在孩子性格形成时期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长大后,包括现在的所有从容不迫,这些自信起初都是外界给的,久而久之就成长成了那个耀眼世界的男人。
所以她要打击他,狠狠的打击他,最好打击的他自我分裂,干啥都畏畏缩缩,让他变成一个一事无成,平庸至极的人。
把那个发光散热骗了全世界的完美男人顾恣,扼杀在五岁的摇篮里。
顾恣默默听着,也没说话,亦步亦趋的跟在南九身后,这让南九说着说着就无聊了。
“是这吗?果然好破啊。”
南九看着涂鸦满墙的校门,要不是操场中间迎风飘扬的红旗,她还以为哪个废弃的工厂呢:“进去看看。”
也没保安,一个大爷在那睡觉,南九都进去半天了,回头大爷还在睡。
这是计划第一步,六合屯唯一的小学。
学校外面是砖头砌起的墙,外面一层白灰,因为存留时间久远又没有特殊防护,斑驳的一大片看起来惨不忍睹。
不过再惨不忍睹也不及面前的教室,几间平房,刷的红墙,不是那种鲜红的明亮色,跟外墙很是匹配,褪色的暗红,绿色的门,窗户里是正在上课的小孩和站在台上讲课的老师。
操场上是坑洼不平的地儿,小是小,破是破,也算五脏俱全,篮球架,足球球门,都是简装偏不合格的版本,南九低头看了看打进来就一言不发的小子。
吓傻了吧!他们那个幼儿园跟这比起来,怕是你让这的所有孩子加起来动用脑细胞去想,都不可能想的出来。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南九遛达一圈,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窗户里面的孩子有认真学习的,就有偷摸打诨溜号卖呆的,这不中间那个班最后面一个窗户的小男孩,瞪大眼跟看熊猫一样看向南九和顾恣。
随后悄声跟同桌说了什么,同桌又暗搓搓的扒拉下前后桌,直到老师往外看了一眼。
前排站起来一个穿着校服的小男孩,看了一眼不知道跟老师说了什么,说完就颠颠跑了出来,跑出来南九才看清,是五子。
“姐姐,弟弟,你们怎么来了?”五子看见顾恣格外兴奋,走到跟前就盯着他不动了,听着是跟南九先打的招呼,看都没看她一眼。
“弟弟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姐姐带他来看看,学校能不能收他听听课。”南九温柔的看向五子。
五子果然上勾:“这样啊姐姐,那你们等我一下。”
五子说完就跑回了教室,教室正常上课,除了窗户边后排几个小子,全都安静的听课,老师听五子讲完,合上课本,跟五子走了出来。
南九也立刻起身:“老师好。”
老师穿的真朴素啊,洗的褪色的灰色外褂,略微白色的头发,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也不严肃,笑起来就跟个老父亲一样。
“我听五子说了,咱们屯里现在没有幼儿园,一年级他的年纪不够,不过他想去听课,我跟徐老师说说。”
老师简单的介绍了学校情况,一二三年级都是徐姓老师教,四五六年级他教,五子是四年级。
“老师您看这样可以吗?”南九立刻拉过顾恣的肩膀:“我弟弟怕生,初来这里也没有朋友,我们现在住在五子家,就他俩还算熟,老师能不能让他跟您班里听听课,他学习很好的,不会捣乱的。”
南九把手里拎的小子一阵胡吹,吹的老师直接就笑了,再聪明也是对比幼儿园的水平,他们班级都是四年级的大孩子了:“没事,他愿意来就来,只要上课不捣乱,后排还有座位,上下学的时候刘武还能照应一下。”
南九千恩万谢,看着老师和五子带顾恣进了班级。
打击就从上学的时候开始吧!
一个在幼儿园受人簇拥拔尖的小孩,听着跟天方夜谭一样的课,小孩子哪里明白不是一个年级的差别,只知道别人都会,就他自己不懂,就完了。
五岁的小孩自信心有多坚固,打击打击就崩塌了,崩着崩着就再也不意气风发了。
想起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顾恣,南九眼神又冷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