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湖都

3、陈浩

　　“你说，芳龄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你听谁说的？”陈浩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问话的缨子。

　　“我猜的，你没见她刚刚吃饭时那心不在焉的样子？才吃了多久就说要走。”缨子边说边拆了发髻，从包里拿出梳子准备重新梳过：“条件这么好，一定不少人追。哎，她会不会是交了男朋友不敢跟家里说？那总该跟你说过吧？”

　　陈浩趁红灯时点了一支烟：“不清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关心她了？”

　　“你这叫什么话~？难道就只许你关心她，其他人问问都不行？”

　　陈浩假装没听出缨子话里的意思，其实他老早就看出芳龄的心不在焉，只是故意视而不见。一方面是习惯了芳龄有事主动跟他说，另一方面这也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优点拿不准芳龄了。

　　芳龄离开C市的那天，不让他送，他知道多半是因为缨子，但芳龄不说，他也沉默，两人在电话里僵了好半天，陈浩的火也上来了，索性真的就不去送芳龄了。

　　芳龄的生父母在她九岁那年离婚，继父带着她和母亲在搬到了C市。面对陌生的城市，本来就挺内向的芳龄变得更加沉默了。好在继父待芳龄很好，虽然那之后的10年里他一直没有给这个家带来太多的物质财富，但他把芳龄托付给了陈浩。

　　芳龄的继父是陈浩最敬重的长辈，加上两家又是世交，陈浩虽然百般不情愿，但还是应承下了带芳龄融入C城的任务。跳过两小无猜，陈浩与芳龄在所有青梅竹马都经历过的小暧昧中清清白白的混着，直到郑缨子的出现。芳龄打心眼儿里不喜欢这个女人，当然，女人的直觉也让缨子防范着她。有一次，芳龄受了缨子的气没出发泄，便对陈浩吼：

　　“她有什么好？除了家世哪一点都配不上你。”

　　“你到是什么都跟我配，不然你嫁给我？”陈浩从来没见过芳龄发这么大火，认识10几年，通常都只有他吼芳龄的份。这次他不知道原因，只好嬉皮笑脸的应付着。

　　那时芳龄气得头发都快烧着了，但又实在答不上来，索性把陈浩赶出去，自己趴在床上哭。边哭边想她和陈浩在一起的这么多年：早年陈浩像是她的父亲，自己初到C市，大大小小的事都找陈浩，而陈浩自己也才刚上高中，什么事都不按常理出牌，经常带着芳龄做些看上去很离经叛道的事。陈浩和芳龄都生在商家，而他又比芳龄早了许多年进入社会，这让芳龄从他身上学到了许多远超出她自己年龄的智慧。因为陈浩的存在，芳龄基本不怎么和同龄的男生接触，全当他们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芳龄一直没交过男朋友，也没想过要做陈浩的女朋友，对她来说，陈浩更像是一个信仰，无关风月。郑缨子是陈浩交过的所有女朋友中最差劲的一个，用芳龄的话说，属于内在外在都通不过质检的那种，可陈浩居然还准备跟她结婚！！芳龄想不通，拿出陈浩以往的女友一个个对比着，唯独没算她自己。那之后过了很久她才明白，自己只是习惯了认同陈浩，他教给她的都是对的，芳龄从来都不会也不想去质疑。有时候芳龄觉得自己相信陈浩超过父母，她可以把所有人都挡在伪装之外，唯有陈浩能够接近真实的季芳龄。

　　那天陈浩在芳龄家门口坐了很久，不敲门也不打电话，晚饭过后芳龄的父母回来，让陈浩进去等，陈浩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等芳龄来叫他进去。

　　季芳龄是陈浩生命中的意外，好像在他最混沌的时候被人硬塞在手上的一个孩子，心智未开，一开始他觉得好玩，随着自己的喜好教给芳龄乱七八糟的东西，时间一长有点良心发现，觉得或多或少应该对芳龄的成长负责，他开始教给她成人世界的法则，解答她对生活的困惑，也乐的向芳龄倾诉自己的不快。再也没有比芳龄更安全的朋友了，他们彼此信任，无限接近却又有着完全不同的生活圈。芳龄的关心比他所有朋友都更真诚，而且不求回报，更重要的是，他喜欢看到一个鲜活的生命朝着他觉得理想的方向生长。有时候陈浩甚至觉得，芳龄像是自己的孩子，学生，是他最得意的作品。如果这一点上芳龄没能跟他达成共识，那他也有义务教到她明白为止。

　　那天直到傍晚，芳龄都没有叫陈浩进屋，因为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她只好拉着陈浩出去吃。车上，陈浩还想过把导师的瘾，没想到刚开口就被芳龄堵回去了。

　　“什么都别说，有空我会自己想。”

　　“有空？”

　　“恩，有空就想，没空抽空想。想不明白再找你。”

　　“也好。”

　　陈浩没想到，等芳龄再找他的时候，却是为了调职去B市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