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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院中房门紧闭,春婵守在门外,不敢多言。

      秦彧踏入小院时,瞧见的便是这副景象。他行到门扉处,脚步微滞停了下来。

      此前侍卫禀告,秦彧知晓甄洛的父亲前来看过她,他原想着借那甄渊敲打一番甄洛,可吩咐下去后,思来想去心中却浮起烦躁,这才来了这里。

      秦彧站在门前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春婵回过神来,答话道:“老爷来瞧姑娘时,似是相谈不欢,姑娘想一人静静,吩咐我等候在门外不许进去。”

      秦彧听罢婢女的话,凝眉抬步上前,伸手欲要推门而入。

      他手刚碰到门环,眉头紧蹙,想到些什么,突然顿住,停了动作,转身往窗棂处走去。

      秦彧身量高,立在窗外便能瞧见里面的景象。

      他停步在窗棂处,侧首往内看了眼。

      眼前女子伏案低泣,肩头微颤,却只有极轻极轻的压抑声响。秦彧见此情景,不禁忆起梦中人哭泣时的模样,她也是如此,哭泣都隐忍克制,好似再多委屈都能强自咽下。

      可她不明白,偏生是她这副模样,才最让人想要欺负折辱。

      委屈难忍,孱弱可怜,反倒让人既爱又怜。

      可这怜爱,却又难免夹杂着几许心疼。秦彧低低叹了声,跳窗而入。

      甄洛听见声响,猛地抬首,入眼就见秦彧从窗上跃下。她楞住,忘了反应,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神直直的瞧着。

      “瞧什么?只许你翻.墙,不许爷跳窗?嗯?”他笑容恣意,满是不羁。

      甄洛回过神来,背过身去抹了脸上泪水,呛声道:“你想跳便跳,我如何能拦你。”

      秦彧揉着鼻子走上前,同她玩笑道:“方才我过来时远远见了甄渊,听闻他昔年曾是金陵城第一玉面郎君,怎的如今瞧着却沧桑老迈了。”

      这话其实说的夸大了,甄渊年岁上去了,皮相自然是及不上年轻时,可说沧桑老迈却也过了。

      甄洛不想提甄渊,闭口不接话。

      秦彧碰了一鼻子灰,瞧她脸色,又开口道:“你生的颜色好,同你那父亲却是半点也不相像,想来是肖似母亲。”

      甄洛闻言垂眸,想到从前在王府母亲少时闺房瞧见的画像。她的容貌其实只似了母亲七分,肃宁郡主生前也是个美人,可她是个真正温柔入骨的女人,眉眼间都是娴静柔婉,而甄洛,生了双含情眼,眉目艳色灼灼。

      秦彧见甄洛垂眸似是伤怀,想到此前听探子所禀之事,只觉自己与她倒是有些同病相怜。

      “娇娇儿,过来。”他把人揽在膝上,闭眸靠在她肩头,哑声道:“傻姑娘,难过些什么,亲缘感情有与无,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你瞧爷,出生就没了亲生爹娘,现下不也过的快活恣意。”秦彧说这话时,眼神不复平日冷厉,反倒有些空洞。

      他话音顿了顿,轻叹声,才又开口:“出生时,姨母改了我的身份,让我冒充她的儿子长大,说是怜我可怜,实际上,不过是为了有子嗣好在秦家后宅立足。呵,后来那秦家家主,我叫了十几年爹的人,得知了爷的身份,立时就要杀了我和养母,可惜了,他棋差一招,反倒被自己枕边人夺了命,我那养母也是个傻的,杀夫保命便罢了,她啊,杀了人却又怕被秦家人查出端倪,跟着就自尽了。爷那时将将十三,哪有什么自保之力,秦家是豫州大族,主支人丁稀少,旁支都盯着秦家这块肥肉,若非爷的身份有文章可做,引得爷生父的亲信现身,只怕十三岁时就被族人生吞活剥了。”

      秦彧掀开眼帘,唇畔笑意凉薄淡漠,似是并不将旧事放心上,唯独眼底那抹黯意暴露了他的心绪。

      甄洛侧首望着他的眼睛,竟然鬼使神差的觉得,眼前这个跺一跺脚便能令整个大周颤上几颤的人,让人可怜。

      难得两人之间气氛缓和,甄洛垂眸思量,踌躇良久,终是心一横,抿唇同他道:“秦彧,你既知我亲缘淡薄,想来也应知晓,我自小长在齐王府世子院中,同他情谊深重,我虽明白,战场上死伤在所难免,可那自小护我长大的表哥,与我结发相守的夫君,他死在你手里,我自问无法毫无芥蒂的侍奉你,你原也不过图美色罢了,世人万千殊色不少,何必单单是我?”

      甄洛这话一出,秦彧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他怜她委屈,她却一心想着离了他,真是讽刺。

      他冷了眉眼,咬牙在她耳畔出口刺道:“殊色?美人?你错了,爷要的可不是什么美人,只是你这张脸罢了,你若是有法子将你这身皮囊换到旁人身上,爷自然会放了你,若是无法,便好生受着,莫要说些爷不爱听的,惹爷生厌。”

      话落,指腹掐着甄洛脸颊,不许她再开口。

      “爷只要皮囊,你这舌头却是个多余的,若是说不出什么好听的,只会惹爷烦闷,爷可不介意身边留个哑巴美人。”

      “唔唔。”甄洛被掐着说不出话来,盯着秦彧的眼中却似冒火,手上也拍打着他,让他放开自己。

      *

      另一边,甄渊从王府离开回到了甄府。

      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妇人候在门口,见他来了,捏着哭嗓唤了声:“夫君。”

      这妇人生得倒也是风韵犹存,可眉眼间却带着浓重的郁气,若是善看面相之人在,一眼便能瞧出这人是常年积郁的模样。

      “你怎么出来了?”甄渊神色不悦。

      不等她回答,就对一旁的奴才吩咐说:“将夫人带回去。”

      话落抬步往偏院走去。

      那女人紧攥着轮椅扶手,恨得咬牙切齿。

      待回到自己院中,她屏退左右,抬手就砸了房中花瓶。

      “母亲!”一少年的喊声同瓷器碎裂的声音一同响起。

      “日后莫要摔砸器物出气,若是被祖母知晓,怕是要敲打母亲的。”少年名唤甄允,是甄家唯一的嫡子,当年这继室还做外室时怀的那个孩子。

      “儿啊,娘委屈啊。那天杀的赵迢剜了娘的腿骨,害娘落得这般下场,天道轮回,终于让他不得好死,你爹却上赶着要去接那灾星女儿回来,这些年来,娘说什么他都不听,只惦记着那死了的下贱女人,偏院养着的那妓子,千人骑的身子,就因为脸像那女人几分,你爹便宠了这么多年,娘是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对着个妓子伏低做小,娘心里苦啊。”她拍着心口哭诉。

      甄允抿唇不语,那像极了甄渊的温润眉眼,隐隐浮现厌烦之意。

      有声音从门外传来:“你苦什么?当年早说过杀了她麻烦,你偏要动手,如今人死了,反倒让我渊儿念念不忘起来,呵,活人自然是争不过死人的。”

      甄允闻声抬眼,恭敬上前扶着来人入内,唤了声:“祖母。”

      “娘说我做什么,儿媳当年杀她时,您也没拦着啊。”轮椅上的女人顶了句。她为何着急趁着甄渊不在金陵动手杀她,还不是因为察觉了甄渊对她的不对劲。若是当年不杀她,由着她安稳生产,便是自己生下了允儿,怕也难被扶正。

      那老太太气得指着她连骂数声,骂完想起当年的旧事,心中郁郁,扶着老嬷嬷往外走去,临出门时苦叹声,道了句:“冤孽啊!”

      老太太知晓,当年迎娶肃宁郡主,甄渊本不情愿,因此也是不喜这儿媳。新婚之日甄家人见着嫁妆怒气更盛,连带着满府的人个个都瞧不惯新入门的肃宁郡主。那几年那肃宁郡主受尽磋磨,妾侍的孩子都生下了,她这个正妻还没和夫君圆房。

      若是没有之后的变故,就这样让那肃宁郡主老死在甄家后院也无这些年来的麻烦了。

      老太太往自己院中走去,经过一座空置的小院时,突然同身边的老嬷嬷说:“肃宁原也是个好孩子的,当年她也不过是个小丫头,既做了我的儿媳,我便是再不喜,原也不想害她性命的,可她、她偏偏做下了让我儿蒙羞之事,洛儿那孩子,若非她父亲一口咬定是自己的,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我甄家血脉。”

      老嬷嬷扶着这老太太,安慰道:“与人通奸,原就是要沉塘的,夫人毒杀郡主,倒也算全了老爷和郡主的名声,老夫人您莫要再为此事自责了。”

      “哎,走吧,吩咐人去偏院把渊儿唤过来。”老太太继续往自己院中走去。

      偏院里,甄渊坐在案前饮酒,距他不远处的床榻上,卧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脚踝上系着个金链子,被锁在床上。内室极其安静,她轻咳了声,声音沙哑开口唤道:“老爷,凝儿渴了。”

      甄渊闻声起身,倒了杯水送到床前,抱着人给喂了水。

      那女子有些呛着,猛咳了几声,连带着身上的衣裳也乱了些。衣裳乱了,露出的那白皙皮肤上竟布满伤痕。

      甄渊眼神狠厉,抬手给她遮了伤痕,醉意朦胧哑声道:“瞧瞧这伤,真是可怜。”

      可怜?还不是他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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