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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捉虫) ...


  •   永昌年间,冬日。

      秦彧陈兵江北,剑指一江之隔的金陵城。
      此时的金陵,满城红绸招展,正为齐王世子的婚事张灯结彩,尚且不知明日等待它的,除了世子迎亲的十里红妆,还有满城血色的兵戈杀伐。

      金陵城靡靡繁华,江北大营却是一片肃杀。

      眼下营中帅帐有六人正在议事,其中居于上位的那人,瞧着不过二十来岁,满身的威压却极为摄人。
      他面容生得甚是温润清朗,唇畔噙着抹疏淡的笑意,倒是像极了个斯文俊秀的书生,压根就不似是个武将。若是忽略他眼底沉沉野望,十足是个文臣。

      只是,他现下战甲浸着血色,眉眼冷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这般模样倘若叫那些个当年赞他有名士风流的京中大儒们瞧见,怕是个个都要从坟头跳出来斥他不敬君王行事狂悖!

      秦彧其人,儒生骂他乱臣贼子,朝臣责他犯上作乱。
      积年骂名满身,时至今日却无一人敢在他跟前叫嚣。

      -

      “主公,安插在金陵城的探子到了,现下人正候在帐外。”一声通禀打断了军帐中的议事声。

      秦彧颔首示意人进来,外间候着的人倒吸了口冷气,抬步往内走去。

      他入内后匍匐在地,禀话道:“见过主公,得您吩咐,属下已经压下了您抵达江北的消息。金陵城中无人知晓您的动向。”说话这人叫陈冲,是秦彧的暗棋,被安插在金陵齐王府上,极受齐王父子看重,这段时日甚至派他监察金陵城的防务。

      陈冲话落,秦彧指节微动声音冷冷道,“大军压境,便是暂且按下消息,也瞒不了多久,倒不如正趁此时,打那齐王一个猝不及防。”

      兵贵神速,秦彧原本就不打算在金陵城外消磨时间。

      他话头一转,抬眸吩咐身侧一位副将:“传令下去,明日攻城。”

      “这……”正匍匐在地的陈冲颤颤巍巍的偷偷抬首,暗觑上首的秦彧,有些欲言又止。

      “还有何话说?”秦彧唇角依旧挂着淡淡笑意,似乎并不为手下人贸然出声发怒,只是眉眼间夹杂着那抹不耐,隐隐露出他的情绪。

      这陈冲与齐王妃交情匪浅,早有首尾,原本盘算着今夜回去金陵后便将那王妃一同带离金陵,却没想到,秦彧压根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陈冲心中衡量几番,终究还是不敢触怒秦彧,遂恭敬叩首,回话道:“属下知晓了。”

      “暂且候着,待明日后随军一同入城。”秦彧知他心思,却不曾戳破,只吩咐他候在一旁。

      探子恭敬垂首,立在一侧不再多言,秦彧与军帐中人继续议事。详细部署过作战计划后,几位副将各自回了营中暂时休整,唯独那探子还被秦彧留在帐中。秦彧审视的瞧着那探子,正欲开口,这时,帐外传来一少年的喊声。

      “舅舅,祖母在家中书房见了副女子画像,特地让郎化送了过来,说是问问您是哪家的姑娘,她好去给您上门提亲。”

      少年此话出口,秦彧神色一变,凝眉问道:“秦时砚,画像呢?”

      这秦时砚见秦彧神色不对,立时将画像递了过去。

      他立在秦彧对面瞧不见画像中人的模样,禁不住好奇道:“这是谁家的姑娘,竟能让舅舅这般惦念,依舅舅您的权势威名,大周哪家的小姐不盼着入您府上,哪有您想得不可得之人。”

      秦彧接过画像后,细细打量,见未有损毁,才松了口气。
      他抬眸斜睨秦时砚一眼,微有怅惘的回了句:“镜花水月虚妄梦境罢了,自然不可得。”话落便将那幅画合了起来。

      说是虚妄梦境,确实不假。这画中的女子,秦彧生平从未得见,却梦了她十年。十年来他反反复复的做着关于她的梦。

      最初的梦境,在秦彧十六岁那年。

      彼时,他尚在书院求学,年少情动,梦境香艳撩人。可醒来时除了炙热的情愫欲念外,心底却隐隐生疼。那股子疼痛,带着执念带着痛悔带着许多秦彧不明白的悸动。

      秦彧话落,秦时砚皱眉挠头,似懂非懂,还想再问些什么,一抬眼对上秦彧不愿多言的神色,才止了话头。

      秦时砚未看见画中人,一旁的探子却正好瞧见了画的模样。这探子见了画像后眼神惊异,脚步微晃两下才站稳。

      在心中一连道了数句“难怪”。
      难怪这秦彧要明日攻城,只怕大军在这江北休整几日,待明日一过,那画中人便要嫁作他人妇了。

      探子自以为窥见了秦彧的隐秘,脸上神色几经变幻,却也不敢贸然开口,唯恐触了秦彧霉头。

      秦彧瞧着那探子神色不对,以为他仍是为着那齐王妃的事,便也不曾多言,只一副体恤手下的样子开口道:“今日奔波,想必你也乏了,暂且在营中歇下吧。”

      而后话音一转又吩咐身旁的秦时砚道:“陈冲不熟悉军营,你跟着照料些,今夜便让他与你一同歇在你帐中。”话意明是照顾,实则却是要秦时砚盯着这探子,免得他今夜出什么乱子。

      秦时砚领会了秦彧的意思,忙应下来带着陈冲去了自己帐中。

      待帐中人悉数离开后,秦彧将手中画卷藏于隐蔽处,落座书案前处理军务。
      夜色愈发浓暗,不知过去多少时辰后,他撑着额头睡了过去。

      睡意渐昏沉,秦彧陷入梦境。

      -

      梦中是一个风雪夜,秦彧身处禁宫内的金銮御殿。这一刻,他好似全然成了梦中的自己,丝毫也记不得现实。

      “今日人怎么样?药灌下去了吗?”他停步在内殿门口,侧耳听着殿内隐隐约约的抽泣声,沉声问伺候的宫人。

      宫人连连叩首告罪,秦彧的神色愈发阴沉。他眉眼冷厉推门而入,却在入内的瞬间收敛了周身寒气。

      就在他推门的那瞬,房内的哭泣声紧跟着停息。

      “这是朕最后一次问你,当真是执意求死?”秦彧的声音低沉,带着勉强压制的怒意。

      眼前的女子掩面而泣,颤着身子不肯言语。秦彧见她这般,愈发不悦,他咬牙上前,俯身捏着她肩头,阴沉道:“娇娇儿,莫要忘了眼下监牢中囚着的人,朕不喜你这副模样。”

      他唤眼前人娇娇儿,似是爱怜入骨,吐出的话语却尽是威胁。

      那女子抬首望向他,眼眶含泪,一副忍辱至极的模样。

      秦彧伸手为她拭泪,她侧首避开,双眸恨意浓重。秦彧笑了声,几分自嘲几分轻讽,他强箍她在怀中,一只手紧揽细腰,另一只手遮住她眼眸。

      “娇娇儿,朕不喜你落泪,朕想看你笑。”他在她耳畔喃喃低语,卑微入骨,爱而不得。

      怀中人闻言轻笑,她唇畔勾起,凄艳哀凉。

      有泪珠自秦彧指缝滑落,烫得他心头涩痛。

      他忍下心底痛意,将怀中人愈揽愈紧,那力道箍得人近乎喘不过气来。被他紧揽在怀的人喘息渐重,试图挣扎。

      秦彧见她痛苦挣扎,始终不肯放她半分。

      他低低喟叹,微垂眼帘遮下眸中沉郁,将人扣在龙榻上,俯首叼着她耳垂一寸一寸吮吸,恨不得将人揉入骨血。

      秦彧待眼前人一贯费心,舍了身段讨她欢愉之事不治做了多少,自然知晓如何能令她眉眼氤氲。龙榻不过方寸之地,轻而易举便能将人困住。

      殿外风雪漫天,殿内炭火温暖,秦彧抬手将她身上单薄的衣衫轻纱褪下,眼见她颤栗不止。

      “秋水为神玉作骨”,秦彧一眼不错的凝视眼前女子,脑海中不经意冒出这句话来。

      龙榻之上玉体|横陈,做着最屈辱的姿态,眉眼间却带着哀婉不屈,隐隐透出一股子不容于世的清冷桀骜。

      此刻的秦彧凝望眼前人,却也分不清她于他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是欲念、是贪恋、是执念、是爱而不得、是满心惦念、是不舍放手、亦或不甘成全。

      他不明白,

      他只知道,眼前人,他舍不得,放不下。

      秦彧放下龙榻上的帷幔,遮住春光漫漫,藏下了此刻只他一人得见的殊色无双。

      夜色浓暗,交颈痴缠,春光无两,他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不同与秦彧的满腔炙热,他怀中女子身子虽也动情,心下却是一片冷漠寒凉。云雨巫山之后,秦彧依旧将她紧揽在怀中,他下颚抵在她肩颈处,不舍这片刻温存。

      那女子在秦彧怀中抬眸望了他一眼,倏忽间想到旧时的他。

      那时,他初登帝位,虽占着大周江山,朝野上下却有不少人骂他乱臣贼子篡位弑君。废帝之子流亡在外,纠结了一干人等暗中在京城布置。

      秦彧自负狂傲,终是百密一疏,中了敌手之招。他中招之后,筋脉被封双目失明,大周一朝变天。

      她怜他可怜,救他性命,将他藏在身边照料。

      那时他众叛亲离凄惶无依,她见不得他受人折辱,费尽心思为他养病疗伤。彼时只以为他可怜可叹,却不知,

      龙困浅滩,那也是龙。

      后来,秦彧旧伤痊愈,重得江山帝位,昔日叛他毁他之人尽数被折磨而死。

      救他时,她还想着,那样干净的一双眼怎能蒙尘。昔日那睥睨天下的男人,更是不应落得凄惶而死的下场。

      如今看来,真是可笑可悲!

      若她能早些看清那双不能视物的眼眸中,藏着可怖的欲望,若她能早日知晓那个笑音朗朗的男子骨子里是那般阴暗偏执不择手段,或许,她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她幽幽低叹,自嘲一笑。

      紧揽着她的秦彧手臂微僵,伸出手指缠上她耳边碎发,声音暗哑,问她:“在想什么?”

      她抬眼望他,静默良久后,低喃道:“我在想,或许那年护城河边,不该救你。”
      声音温柔轻缓,却比淬了毒的寒箭还要伤人刺骨。

      -

      秦彧猛然惊醒。

      他喘着粗气,扫视了眼帐中景象,知晓已从梦中醒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审核大佬发大财!!!
    推下本预收:《锁金枝》
    长安城破之日,监牢深处烛火摇曳,囚着前朝先帝的掌上明珠琼华公主。
    叛军首领祁衍之亲至掌刑,牢中狱卒悉数屏退,他瞧着眼前人梳着的妇人发髻,恨得双眸血红。
    “一年不见,公主有了新人,可还记得旧日伺候枕席的臣?”
    #追妻火葬场#狗血古早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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