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小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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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已经有几分恬淡的女人味，她抚下被风带起的长发，高挑的身姿身后的人已经快认不出来，唯有胸前的十字项链不曾改变。
少女将花放在墓碑上，让自身的沉默融入周围的安宁静谧，思绪沉入许久之前。那时，她和那个风之子都还年幼，她们相遇，怀抱初生的懵懂感情跌撞上路。不，原本对于两人来说是没有路的，尽管她们是这样的渴慕彼此，却不得不为短暂的相伴付出高昂代价。这其中，也包括了挚友的生命。
小冉最后看了一眼墓碑上嵌刻的照片，宽松T恤的少女还是七年前的样子，年幼的笑容凝固在了那个春天。
她转过身去，向耳鬓斑白的两位老人行过礼，那份歉意凝重到无法开口。
“老大，我们走吧。”一名短发齐耳的女孩从两位老者身后闪现，撒娇地挽上了小冉的手臂。女孩曾住过下水道，卖过章鱼小丸子，还为一条金枪鱼寿司跟某个坏女孩走过两条街从此遁入火坑，但她都没有后悔过。现在她也到了和当年憧憬的人一样的年纪，眼中却有着更多的智慧与通透。
“寿司，都是大学助教了，怎么还还这么小孩子脾气？”小冉没好气地道，却没有阻止的对方的动作。
“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嘛。”咕噜一下水汪汪的眼睛，她可是十四岁就大学毕业的天才神童，偶尔在学院以外撒娇一下总是可以的吧，每天在那些哥哥姐姐面前装出成熟稳重的样子她早就累坏了。
寿司在小冉衣服上蹭了两下，转身对两位老者道：“爸、妈，我们先走了，晚饭我会回家做，你们就好好休息下吧。”
说着拖着她最爱的老大的手臂，迈开愉悦的大步。今天可是难得能和老大约会的日子，要好好把握才行！
常绿的浅坡上，整齐的墓碑安静的排列，虽然数量众多却不曾吵杂出声，只是安静地看着孤单的身影们来了又去。
两位老者轻轻抚着昔日孩子的墓碑一角，告诉她，你有一个很棒的妹妹。
“老大，先生的飞机是什么时候？”这么多年了，寿司还是习惯尊称那个人为先生。
“宛树的飞机是……让我看看，”提了一手菜的小冉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便签，“诶呀，是十一点半，我们得赶快回家了。”
今天是那个人一年一度从英国留学回来探访的日子，她们要赶在先生回来前做一桌好菜才行，因为那家伙老在信里抱怨那边的伙食问题，害她都担心起来。
小冉此刻一袭黑色长裙，随着岁月削尖的脸庞一双大眼愈发的迷人，而她身旁的寿司也不复往日的形象，五官有板有眼地深刻起来，俨然一个准小美女。一大一小两位美女手提大大小小的塑料袋在公共汽车站牌下站立，简直就有公共犯罪的嫌疑。
于是乎，轰隆隆的马达呜咽声中，一辆黑色的跑车在站牌前猛地刹下，灰尘和橡轮胎的焦味呛得小冉和寿司咳起来。
“什么人啊……咳咳……”
“喂，急刹车下的橡胶会产生比尼古丁恶毒十倍的化学毒物诶……想谋杀啊……”
抱怨声中，高级车窗平稳的滑下，驾驶者脱下古奇新款的未来型墨镜，一身医师的白大褂上面却顶了一颗痞痞的爆炸短发。安倍亚纪一张没睡醒的脸，对着两人招招手。
“要不要搭顺风车啊？”
“…………”
“…………”
她们可以可以说不要？
飞速前行的改装跑车中，一脸酷装扮的安倍医师边飞车似的甩动方向盘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边无视身边两人快要呕吐的表情，面无异色地跟她们聊着天。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晕车啊，小冉？真是一种贫穷的疾病。”
“恶，要你管！”小冉从后座翻出呕吐袋。
安倍亚纪嘻嘻笑。
“话说回来你竟然也能考上大学，我很惊讶，真的。当然，如果你旁边那位小姐的智慧能分你一点，也许就不用重考两年那么花时间。”
“恶……”
“好啦，前座的置物箱里有晕车药。”安倍亚纪决定不再欺负这位北海道大学宇宙工程系的可怜少女。不过为什么是宇宙工程？她真的好想吐槽。
“对了，那小子好像是今天回来吧？”
那个身边总有一群美少女围绕的好运家伙。
“恶……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女人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灵通，但是，车速能不能放慢一点啊。
“哼，这句我就当做夸奖收下了。不过我今天不是来蹭饭的，是有消息要给你们。”安倍亚纪从怀中掏出一支信封递给小冉。
小冉有些怀疑地盯着那只信封，还是接了下来。没办法啊，这个安倍亚纪有太多的恶劣记录，之前从她那里收到的不是账单、就是账单、统统是账单。还美其名曰已经给了她们很低廉的价格，但她们偶尔问的不过都是些某某人物最近的八卦而已，虽然没想到万能的安倍医师都能够迅速的调查出答案就是了。
小冉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报名照和一份在校学生记录。
小冉看着照片上的人，手微微颤抖。
“冰糕……？”
照片上的女孩和寿司差不多年纪，眉宇间却透着俊秀之气。她身着警校的制服，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视着镜头，仿佛抱着某些巨大的决心。
“是这个女孩没错吧？谎报年龄考上了警校，名字和记录什么的也统统篡改过了，害我一顿好找。”安倍亚纪抱怨道，“不过小姑娘很有前途，貌似已经当选学生代表，毕业后马上就能有肩花了吧。可惜被我抓住了把柄，只要曝光她的假身份，大概马上就会被开除，怎么样，要不要……”
“不要！”小冉有些激动地抓着安倍亚纪肩膀，也不管打颤方向盘让整辆车都摇晃起来，“拜托你，不要曝光，让冰糕她就这样毕业就好。”
小冉扶着额头回忆起来。
大约是姬夜带着虎组的人离开后一年左右的事。虽然送了小冰糕去学校，然而跟天资聪颖的寿司不同，冰糕完全没有要读书的意思整天逃课闹事，偶尔也会被高年级的同学围起来欺负。虽然很担心，但小冉和宛树也不知该拿这个脾气倔犟的孩子如何是好。
冰糕每天都逃课到很晚才回家，问她在外面做什么也总是闭口不语。有一次回来的时候受了伤，额头不停的冒血，脸上却挂着许久不见的笑容。
后来小冉洗衣服的时候在冰糕的外衣口袋里发现一张皱巴巴的照片，拍摄日期是不久之前，照片的内容则是她们都很熟悉的黑衣少女。据安倍亚纪的说法，这个在北海道北部崛起的新兴组织的首领是一名擅长使剑的少女，行事手段凌厉狠绝却意外有一群非常忠心的下属。她大胆地从俄罗斯南部建立起军火走私的渠道，并打通了警察内部的关系，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不出几年便能与南岛的浪人会一较高下。不过少女却有个奇怪的习惯，就是从来不跟姬氏重工做任何的交易，而姬氏的总裁也总是很有技巧的避免与她的组织接触，保持着相当微妙的关系。
在那之后不久，冰糕就留书出走了。
虽然早就知道这孩子的心不在这里，小冉和风宛树还是郁郁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所以小冰糕……没事太好了。多谢你，安倍医师。”
“这么多年了，跟我客气什么。”安倍亚纪墨镜下扯出一个露齿的微笑，踩下刹车，“到了，你们赶时间吧？快上去吧。”
跑车在公寓门口轰隆隆地响着油门。
“帮我向风家的小子问好。对了，账单我会寄到你家的，记得看信箱。”
“……”
“……”
看来下周开始又得增加打工时间了。
她没有下水道之前的记忆，父母什么的都完全没有印象。如果努力回想的话，只会是黑暗一片，在遇到那名少女之前，她都不敢独自去回忆这些。
上学，打工，回家做饭，等恋人归来，这些普通人才有的幸福她之前想都没想过。
在这些温暖光环下，过去那片黑暗也就变得不那么可怕了。也许正因如此，那片记忆现在也偶尔会向她敞开。
那有点像一个古代童话，身穿和服的公主怀抱手中的孩子，武士爸爸放下不离身的刀刃，随妻子一同入眠。非常温馨的画面。
那样的父母为何会离开自己，小冉不知道。望着天空，小冉想，能偶尔找回一两张温馨的碎片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天空这种东西，就是无论在何处抬起头，都能与所想之人连接在一起。
和式的宅院中，中年男子茶杯中的梗竖了起来。
这是有好事要发生的预兆吗？男子笑了笑，不，自妻子离开后，就不再存在对于自己所谓的好事了。
原本追逐自身极限的浪人，却在终点迎来孤独的终末。
但偶尔称得上意外的事还是会发生。他想起那个因打翻酒杯而被手下捉住的女孩，明明是拙劣的偷窃手段还理直气壮地向自己反驳，因同伴受伤就不顾危险地挺身怒骂。使用茶杯作为武器羞辱作为一会之长的自己，还能够全身而退的人，她大概是唯一一人了。
男子想着想着嘴角自己都不明白地弯起。和妻子真像啊。
那么多年后的现在，应该已经是个十足的美人了吧。啜下茶水，无欲无求的浪人生平第一次觉得有些后悔。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小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