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与苍穹紧连的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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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像走到了尽头，又纷纷在终点复苏。
风宛树喉咙干渴地像着了火，四肢都无法动弹，像是刚从地狱最深处爬上来。她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周围已经是一片昏暗。眼睛花了很久才适应微弱的光源，来自头顶一扇狭小天窗。又冷又静，身上不知被谁铺上的报纸呼呼作响，再仔细听，身侧似乎也有轻微声响。又花了十分钟转过头，才勉强看到一个侧坐的人影，似是正在包扎伤口，OK绷的纸盒堆了一地。
“姬……夜……？”昂贵的定制西洋剑横搁黑靴旁，皮质手套随动作咯吱作响，意外的好认。
“喂，先说清楚，我不是要救你，只是不想你被我以外的人干掉而已。”姬夜懒洋洋的看了风宛树一眼，随即把第二十九个创可贴贴上手臂，但横跨手臂的伤痕马上又有血迹渗出来。她懊恼的低吼一声，终于放弃面对这个贵族不需亲自修行的课程，默默思考起“高贵的血是用来流淌的”这句谚语的深层含义。
“……”无论言语和行动，都是如假包换的姬大小姐。
风宛树几乎死去的大脑这才运转起来，记忆缓缓流入。
刚才，自己抱着豪赌一场的心态与姬家部队对抗，却最终不敌。失去意识前，听到的也是这个冷漠嗓音。
“是你救了我？”
“已经说过了，我只是想亲自杀你。”
姬夜郁闷地别过头——我一直在找你，从札幌的下水道一路走过洞爷湖，再到函馆的修道院，但每次都晚你一步失之交臂，悔恨莫及；好不容易截取了姬氏的内线找到这里，看到的却是置身修罗战场的你，虽然倒在雨中的样子又惨又弱，却已经不怕死到没有人敢走近半步，宛如战神的倒影——这种丢人现眼的话，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当然姬夜不知道，如黑衣死神般无声无息站到风宛树身旁的她，握剑握到皮革咯吱作响的怒意，和不发一语便继续砍向剩余组员的杀意，是更甚多少倍的可怕。
即使这样，还是没能救下她最心爱的那个女孩。虽然一路上已经有不少传闻的叙说，但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重要的人为自己豁出性命搏斗，却仍能毫无知觉边看边笑，她真是一秒也不忍看下去。一直面对这些风宛树，不知又是做何感想。
懊悔。
如果用力挥剑能够挽回自己曾做的那些哪怕一点，她也会去做。
老天的眼泪仿佛一种怜悯，湮灭了硝烟和枪管的力道。姬夜就这样背着风宛树，凭着义气开出一条血路来。那些人一开始还对姬小姐有几分忌惮，逼上绝路也都红了眼反抗起来，虽然很不甘心，但凭借她的力量，救出一个人已经是极限。
“其他人呢……？”狭小的室内并没有小冉的身影。
“你的女人……我管不着。”
“你把小冉丢在那里？！”风宛树挣扎着爬起，胳膊才撑起一半就疼地龇牙咧嘴。
“我……喂，你不要乱动行不行，啧，好不容易找的报纸又烂了……你手上那个胶布是最后一条了，小心别弄掉。”姬夜拗不过，只好扶风宛树起身，用力之际自己手臂的伤口又崩开，痛得她低吼一声。
才爬起来这个动作而已，就喘到不行。
风宛树原本对姬夜还有点戒心，但看到她这般认真待自己，不由消去了大半。
“手臂，不要紧吗？”伤口好像很深的样子。这个脾气顶坏的大小姐竟把最后一条胶布留给自己，搞不好其实是个烂好人吧。
“下等人造成的小伤，不足挂齿。”不用任何技巧就露出王族的笑容似乎是她天生的才能。
风宛树觉得黑线爬上额头，勉强点点头。
“我已经警告过他们不准动你的女人了。”姬夜突然开口，“但那群家伙有姬博雅的的死命令，只肯等到晚上六点，六点后我恐怕也保不住她了。”
“现在几点？”
“三点。”
可恶，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整整四个小时。
风宛树有些郁闷，自己现在的状况，别说只剩三个小时，就算三天，也不一定能爬得起来，更遑说救人了。
“这里是大楼后的旧地窖，他们找不到这里，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风宛树醒得比她预想的要早，但果然还是无法行动。也罢，本来就算风宛树不醒，她一个人也会去救那个小冉。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你真的很八婆。”
外加很笨。
风宛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地窖的门砰的打开了，小冰糕攥动着脑袋钻了进来。
“半夜小姐，那些人找不到这里，转了几圈就回楼里去了……呼，躲得好累。”小冰糕蹦跳到姬夜旁边，喜滋滋的报告刺探成果。
“是姬夜……”
“小冰糕！太好了……你没事。”风宛树欣喜道。
“树哥哥……啊不，树姐姐你醒了啊？嘿嘿，吓死俺，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嘞。”小冰糕擦了擦脸上的瘀青，一如既往地口无遮拦。
姬夜揉了揉太阳穴，这小鬼头也不知是哪里嘣出来的，在她专心砍人的时候死命抱着她的腿甩也甩不掉，又听她嘴里喊着树哥哥树哥哥的，心想是风宛树的熟人只好一路带了回来。
“信送到了吗？”挥挥手示意冰糕安静点坐下，真是片刻不得安宁。这样也能忍？姬夜越发感到风宛树的身形伟岸起来。
“送到了送到了，我还看着他们读完的，表情好好笑哦，半夜姐姐你到底在信里写了些什么啊？”
这小鬼真的学过日本语发音吗……算了。
“也没什么……是施加些压力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而已。”
接下来的时间里，姬夜向风宛树交代了一些情况，包括姬博雅和风蔺如的会面以及姬博雅的目的等等，自己一路追风宛树两人的过程则一语带过。风宛树发现姬夜从来不称呼自己的父亲为父亲，连叫名字时都带着浓浓的不屑，还有她是真的想要救自己和小冉的事实。
之前姬夜说过的对风宛树的悬赏也并非谎言，光姬夜认识的自由杀手中就有三人试图接这任务，都被姬夜私下摆平了。风蔺如发布这命令的目的实在令人难以捉摸。在各大势力间，风氏总裁驾临北海道的的消息已经是人尽皆知，其他人也许猜不透，但姬夜却知道风蔺如的目的只会是风宛树。一向雷厉风行的风氏仇家遍布各地，此行的关系聚集起不少，纷纷以风蔺如为目标展开行动。不说别人，连父亲姬博雅在内都馋涎这块肥肉蠢蠢欲动，风宛树的母亲此行可说是冒了十足的风险。
然而风氏一直以来让人忌惮的实力也非摆设，少说几百起的明杀暗杀，能够亲眼见到风蔺如本人的已经是奇迹了，很多人连踪迹都还未寻到就已血训连连。这个女人就像冥冥中受到神明保护似的。所以除非她亲自答应会面，不然想见一面岂不比登天难。
听着姬夜描述这些的时候，风宛树一直轻轻抿嘴苦笑。
神明吗，如果真的庇佑母亲，那为何让她夜夜含恨转醒，又为何要让这个不详自己出生？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你这个人真奇怪，自己家的事不关心，萍水相逢的人却两肋插刀流血流泪的。”姬夜早看出风宛树的心不在焉。
“你不也一样？”风宛树笑着伸手拍上姬夜的手臂，结果两个伤员都痛得嘶嘶叫。
两个神经病。
看着平时酷得要死的两人诡异地隐忍对笑，小冰糕打个哈欠做出结论。
风宛树和姬夜虽然性格迥异，但都有着相似的家庭环境，聊得倒也投机。风宛树发现姬夜的武学知识尤为渊博，与取巧囫囵的自己不同，她所走的是稳而精的路线。例如，姬夜在转而修习西洋剑的时候特地去北欧居住了一段时间，不但是型，连精神上都追求人剑合一。古怪孤僻的姬大小姐，本质竟意外是个认真的武道家。
第一不是什么努力就能取得的几率，而是出生时便流淌在我血液中的必然。说出这样人生理念的黑衣少女的身影，看上去宛如真的不可战胜。
“所以，有一天，我会去取你的性命，风宛树。”黑色皮衣的少女理所当然地道。
“呵，如果我能活到那一天的话。”
风宛树还是这样，淡淡的，无所谓。姬夜知道，这个爱睡觉看书发呆的风家大小姐，其实比任何人都更难战胜。也许也正因如此，才让她无法不在意。
那次密室的的事，两人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及。
风宛树从樱井未明家出来时已是一身疲惫，整晚没睡又孤身对抗近百个打手，体力早就透了支。再加上淋雨后躲进湿冷的地窖，虽然有报纸保暖还是发起了高烧，很快又陷入了昏睡。
姬夜也不打扰她，安静地握着剑保存体力，却不经意发现白衬衫后一块金属乌黑发亮，掏出一看竟然是一把手枪。
新款的海军陆战队标配M9，防水。这个笨蛋，有这种东西刚才为什么不用，还搞得自己惨兮兮的。
姬夜不置可否一笑，又把枪塞回白衬衫里。
她也不用。
姬夜做这些的时候，小冰糕一直在旁边咕噜着眼睛认真看着。姬夜站起来，她也站起来，姬夜往门口走了两步，她也跟上。
“半夜姐姐，你要一个人去救冉姐姐吗？”
姬夜停下，不耐烦的回过头。
“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当然“不好。”
这小鬼是怎么回事？
“那我长大以后嫁给你好不好？”冰糕脏兮兮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用裙摆擦干净，认真地仰望向比自己高出好几个头、威风凛凛的少女。
姬夜吃了一惊，瞳孔急骤瞪住眼前的小女孩，上下打量一番后，咯咯冷笑了起来。
“小鬼，等你够强的时候再说吧。”说着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冰糕泄气地吐了吐舌头。好不容易遇到大老板的千金，本想借机嫁入豪门一辈子吃香喝辣，看来果然行不通啊。
但，这个被拒绝的失落感又是怎么回事？小冰糕疑惑地擦擦流下的鼻涕，快步跟上黑色的王者。
GMT+9：00 札幌时间 4：00PM
距与风氏会面还有两小时。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与苍穹紧连的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