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笼》霁见

20、20

　　20

　　林暮再次丢了工作。

　　她被困在别墅里。

　　别墅里的佣人在一夜之间多了许多，每次她从次卧里出来，她都能感觉到有几双视线齐齐落在她的身上。

　　她曾经尝试逃跑，但很快便被那些佣人拦住了。

　　其实她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根本就跑不掉，但做出逃跑的姿势，不过是用行动告诉温放，她并不认可他的做法。

　　病人应该同病相怜，但林暮对于温放的感情远比怜悯更多，怜悯只是其中极小极小的一部分。

　　她喜欢他对她的温柔，但也讨厌他对她的束缚。

　　她喜欢与他偶尔亲密，但也讨厌他不断扩大对她的版图，让她无处躲藏。

　　林暮的作息时间逐渐颠倒。

　　虽然温放强迫她与他的同步，但林暮总是睁着眼睛到天亮，在温放起床去上班的时候，她会故意装作熟睡的模样，避开与他的任何接触。

　　她能感受到温放落在她额头以及唇上的轻吻，然后听到房门开关的声音，直到一切归于宁静，她才会重新睁开眼睛。

　　镜子的女人脸色苍白似鬼，眼睛里布满红色血丝，头发蓬乱且枯燥，看起来失魂又落魄。

　　锁骨处有几片明显的青紫咬痕。

　　林暮伸手拂过，眼睛里沉如死水。

　　这样难看的模样，温放竟然还能对她提得起兴趣……

　　林暮从洗手间出来，进了次卧旁边的房间。

　　里面有四分之三的地方空无一物，距离门口最远的那个角落，摆放着一张工作台，上面有画画所需要的工具，旁边还有画架画板和高脚椅子。

　　林暮走到角落，看到画板上的那副画，上面冷色色彩混在一起，画面肮脏又混乱。

　　一如她的心境。

　　林暮定定地看着那副画，直到上面忽然出现两道鲜红似血的交叉，她才猛地一惊，手腕神经质抽搐似颤了一下，随即抖个不停。

　　*

　　温放下班回来，正要如常问佣人林暮今天都做了些什么，但他还没有开口，便看到林暮赤着脚从楼上走下来。

　　她刚沐浴过，头发半干，穿着柔软的及踝长裙，深v形领口露出好看的锁骨。

　　她清瘦了许多，原来就瘦的腰肢如今是愈发的浅薄了。

　　温放微微一怔。

　　这样平和的林暮，他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了。

　　林暮与他僵持以来，一直对他冷脸相待，甚至也不和他说话，把他当成透明人，自己也活成幽灵一般，只在二楼游走，从不下一楼。

　　现在，她下来了。

　　温放一直盯着林暮看，看她面无表情地路过他，看她打开冰箱取冰水和水果，又去厨房里笑着对李阿姨说两道她想吃的菜，然后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吃水果。

　　水果被咬下的声音清脆，甜香漾开，他忍不住走过去，半蹲在她面前，“暮暮……”

　　林暮抬眼，“什么事？”

　　她终于愿意和他说话了。

　　温放心里一喜，小心地握住她的一只手，“你是想通了，对吗？”

　　“对。”

　　温放微微一笑，“很好。”

　　晚饭氛围恢复从前的和睦，林暮吃得很少，但相比之前那段日子，仍算是多了。

　　林暮放下筷子时，温放看了她的碗一眼，笑着柔声劝“多吃一点，你太瘦了。”

　　林暮看了温放一眼，自然重新拿起筷子，慢慢地吃着碗里的饭。

　　她这样的吃法和那时候吃汉堡的吃法没有任何的不同。

　　温放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几秒钟后，他忽然站起来，椅子猛地往后退去，与地板摩擦，最后倒在了地上。

　　林暮还没抬头便感觉自己身子一轻，她正被温放抱着往楼上去。

　　温放的手锢在她的肚子上，力度太大，让她有些反胃，林暮勉力忍着，“温放，放开我。”

　　温放听而不闻，抱着她进了主卧，然后将她摔在床上压上去——

　　林暮想去洗手间，但挣脱不了，最后只能紧急翻身趴在床边，恶心感在同一时间里冲出喉咙，她张着嘴吐了。

　　刚吃下的晚饭以及先前的果肉，此刻全部都落在了地板上，因为时间还不久，并未有难闻的味道。

　　但房间里的动静也在此时全部消失了。

　　林暮吐了好几次，眼泪和鼻涕一起，模样狼狈不已。到最后只吐出来一些酸水时，温放用热毛巾给她擦干净脸，然后抱起她去了次卧的洗手间。

　　他接了水给她漱口。

　　林暮用完一杯水，温放又接了一杯，林暮再用完半杯时，手里的水杯被人抢走了。

　　温放掐住她的下巴，眼底带着明晃的怒气，“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现在。”

　　林暮淡淡地看着他，“温放，我认输了。”

　　*

　　林暮说到做到。

　　既然对温放低了头，她便在日后的时间里安心地做好一只花瓶。

　　她柔软，温顺，对温放言听计从，任他打扮，任他索取，但温放的脾气却越来越坏了。

　　温放没有暴力倾向，但他会对林暮冷暴力。

　　他时常会冷着脸，静静地看着林暮的双眼，似乎是想要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她的心底深处，确认这些是否只是掩人耳目的表面腐朽。

　　林暮并不惧怕这样的目光，有时会与他对视，一看便是半个小时，然后任由他将她扑倒在床上……

　　温放也会试探她的虚实，但无论他提出的要求多么的不合常理，林暮每次都会乖乖执行，面色如常。

　　气极之下，温放带着林暮辗转许多地方，卧室，落地窗，沙发，浴室……

　　在别墅里的任何一处，他抵在她身后将她狠狠占有，想让她记住他对她的每一下，无论舒爽还是痛苦。

　　她让他陷入疯狂，他只能拉她和他一起沉沦。

　　只是，他也不太清楚，这是对她的惩罚还是对自己的惩罚。

　　*

　　温放在熬。

　　林暮也在熬。

　　温放想知道林暮能忍耐到何时，林暮也想知道温放能忍耐到何时。

　　两人表面上装出岁月静好的模样，但内里却是暗自较着劲。

　　直到那一天。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

　　周末，天气如常清朗。

　　林暮睁开眼睛，发现温放仍躺在她身边。

　　她忽然意识到今天是周末。

　　毕竟只有周末，温放才会陪她一起睡懒觉。

　　林暮往床边挪了一下，才动了一下，有大手准确搭在她腰上，将她猛地往后收，让她嵌入身后那人的怀里。

　　细碎的吻自她脖子上往下延伸，察觉温放的身体变化，林暮身子僵了一瞬——

　　那是不会让温放察觉的一瞬。

　　她很快便转身回应他，但温放按住她的腰，将她钉在一个地方，就着这个动作，从开始到结束，林暮在他怀里颤痉抖挛，与他手脚纠缠，融为一体……

　　*

　　午后是宁静的。

　　温放在书房榻上看书，林暮被他圈在怀里，头枕在他腿上。

　　林暮在睡觉。

　　温放偶尔看书，大部分时间都在低头看她，看她的脸，帮她拉扯滑落肩膀的薄毯，把玩她的手指，玩弄她的鸦睫……

　　林暮不胜烦扰，最终抱住他的手才能得到片刻宁静。

　　这样的宁静并没有持续多久，林暮被身上的重量唤醒，朦胧睁眼，看见悬在她上方的温放的脸，她勾住他的脖子，报复一样在他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温放吃疼，动作也愈发用力，声音更是沙哑，“你先勾弓丨我的……”

　　林暮想辩驳，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放任自己在他掌握下柔成一滩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暮还是哭了，“温放，你是不是背着我吃药了？”

　　温放回之以冷笑。

　　从午间开始的事情到了傍晚才结束。

　　林暮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捉住温放的手，想咬他，但贝齿失去力度，合上的瞬间，轻柔得像是一个吻。

　　温放压她入怀，笑声和吻一起落下，“暮暮，我爱你。”

　　林暮迅速坠入梦乡。

　　*

　　再醒来，睁开眼的刹那，林暮看到一排书。

　　她习惯睡前看书，便在床头矮几上用书夹框着几本，方便取阅，但……

　　林暮忽地从床上撑起，环视四周，眼眸逐渐睁大。

　　她在清苑？

　　林暮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过后，她快速下床，飞快地在屋子里转一圈。

　　没有别的人。

　　她愣在客厅里，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回到清苑。

　　温放又在玩什么把戏？

　　视线从玄关处掠过，看到那里堆着的两个行李箱以及包包，林暮走过去，打开包包和行李检查，有些恍然。

　　包包里有手机和通行证件，行李箱里的，是她在英国时使用的物品。

　　林暮拿出手机，看到干净的屏幕，纠结一瞬，还是决定给温放打电话。

　　电话很快便被接通了，但温放什么都没说。

　　林暮等了几分钟，最后还是先开口，“温放，你什么意思？”

　　“暮暮，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