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笼》霁见

16、16

　　16

　　林暮没有明言回复温放，但有的时候，沉默可以是默认，也可以是拒绝。

　　林暮头一次想谈恋爱，结果被对方以明言拒绝了。

　　温放头一次想结婚，结果也被对方以沉默拒绝了。

　　两人在黑暗里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直到几分钟过后，林暮清了清嗓子，说了句，“温放，要不我们试试吧？”

　　“试什么？”

　　“试婚。”

　　“走心的那种。”

　　*

　　林暮在周末的时候约白蓓出来喝下午茶。

　　在听完林暮最近的经历，白蓓瞪圆了眼睛，表情极其复杂，“现实版的霸道病态总裁爱上我？”

　　林暮愣了一下，被逗笑，“温放在我眼里确实不太正常，但……我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想起林暮的过往，白蓓一下子收了表情，有些尴尬，“暮啊，不要这样说自己。”

　　林暮看向窗外，表情淡然，“过去的经历会刻在骨血里，掩藏太困难，我已经接纳这样的自己。”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想到温放。

　　他其实也有奇怪的举止，还有，他的人格……

　　也许，温放也曾有不好的经历吧。

　　虽然他看起来什么都不缺。

　　白蓓换了个话题，“你答应与他试婚是因为喜欢他？”

　　“不是，为了换取短暂的自由。”

　　林暮收回视线，“温放将我从英国带回来，我接触不到我原来的物品，不知道那些物品是留在了英国，还是被他藏在了某个地方。”

　　“如果不与他协商，我甚至无法离开别墅。如果不是记得你的号码，我也无法用手机联系你。”

　　白蓓皱起眉头，“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报警？”

　　“你觉得可以吗？”

　　“我觉得报警是正常的做法，但我很害怕他会在知情后……伤害你。”

　　林暮嗯了一声，“我还在考虑。”

　　“暮啊，既然出来了，那就不要回去了。你来我家，好不好？”

　　“谢谢你。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林暮用手托着腮帮子，“人容易贪新厌旧，也许过一段时间，温放就改变想法了呢？”

　　又或者，她的想法，会变得比他的要更快。

　　*

　　林暮与白蓓在外逛吃半天，虽然已经提前回来，但在看到坐在饭桌旁边的温放，她有点惊讶，“今天下班这么早？”

　　温放对她招手，“过来吃饭。”

　　“我和白蓓在外面吃了，你自己……”话没说完，林暮一顿，看着温放微变的眼神，她最终选择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你吃，我陪你。”

　　温放用汤匙挖了一块鸡蛋羹送到林暮嘴边，“吃一点？”

　　林暮犹豫一瞬，张嘴吃下，“谢谢。”

　　“今天过得怎么样？”

　　“不错，但是偶尔这样会更好。”

　　温放又喂了片牛肉过来，林暮照旧吃了，吃完以后，她说，“温放，我想去上班。”

　　“好。”

　　“证件还给我。”

　　温放静了两秒，“好。”

　　“我想吃排骨。”

　　“好。”

　　温放一边投喂一边与林暮说话，五六次以后，林暮偏头躲开，嚷嚷着今天吃太多会胖，他才笑着自己吃了。

　　林暮在落地窗前做瑜伽，温放吃过晚饭在客厅里看新闻，等到林暮休息，他正要过去，中途又折返接了个电话，等他挂了电话，再看落地窗前，林暮已经不在哪里了。

　　温放在次卧里找到林暮，她刚从浴室出来，湿发垂在肩上，脸颊带着些微粉。

　　林暮察觉他进来，带着点好奇看他，“有事吗？”

　　温放：“……没事。”

　　察觉男人定定地看着她，林暮有些不太自在，她转身回浴室打算将头发吹干，不想温放却也尾随她进来了。

　　林暮看着镜子里的男人一眼，默默地取了吹风机，要推开开关的刹那，手里的吹风机被人接了过去。

　　“我来。”

　　林暮有些诧异，透过镜子打量温放，只见他眉眼平静，脸色自然，帮她吹头发的动作虽然有些生疏，但胜在动作温柔。

　　她努力转移视线。

　　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眼里，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陷入一种从未有过的状态之中。

　　那是一种不自然的状态中。

　　拘谨，不安，迷茫，忍耐。

　　林暮忽然转身将温放手里的吹风机抢了过来，面对温放有些惊愕的眼神，她怔了一下，随即伸手推他出门，一脸嫌弃，“你动作好慢，还是我自己来吧。”

　　温放反握住她的手腕，“疼不疼？”

　　“什么？”

　　温放伸出另一只手，修长的手指间缠着两三条细软的头发。

　　那是她的头发。

　　“抱歉。”

　　温放的眼睛里带着些许愧疚。

　　林暮抿了抿唇，“没关系，谢谢你帮我吹头发。”

　　话说完，她有些慌张地背过身去给自己吹头发。

　　*

　　第二天早上，温放送林暮去但多画廊上班。

　　林暮因此过了很充实的一天，无论工作环境还是同事，她都适应得很好。

　　临近下班时，她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手机——

　　这手机是她一直在用的手机。

　　温放将证件还给她的时候，也一并将手机还给了她。

　　取回通行证件比她想象中的要容易，林暮当时都有些愣住了。

　　她原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但最后一句话都用不上。

　　温放那时应该也是能察觉她的异常，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她额上亲了一下，然后说会来接她下班。

　　但现在这个来电，并不是来自温放。

　　来电显示一串数字，没有任何备注，但林暮只看了一眼，还是认出了这串数字的主人——

　　林朝海。

　　她的父亲。

　　林暮已经记不住上一次与林朝海通话是什么时候了，看着不住震动的手机，她并不想接这一通电话，但手机再三震动，有几个同事朝她看了过来，林暮朝她们抱歉一笑，随即快步走到角落里将电话接通。

　　“囡囡，你下班了吗？”

　　“嗯，有什么事吗？”

　　林暮的语气过于冷淡，电话那边的声音静了几秒，然后才说，“囡囡，我们好久没见了，一起吃个饭吧？”

　　林暮找了好几个借口，但林朝海坚持，语气近乎哀求，林暮心一软，最终还是答应了。

　　*

　　温放准时去接林暮下班。

　　等了许久不见林暮从画廊里出来，温放给林暮打电话——

　　电话通了，但一直没被接起。

　　但多画廊的工作人员告诉告知温放林暮到点便下班离开了，温放的脸在刹那黑沉下来。

　　他想，林暮逃了。

　　她竟敢骗他。

　　温放迅速打了几个电话，待把一切事情都交代好，他启动车辆，漆黑的眼眸中尽是冷意。

　　他会在别墅里静静等待林暮的归来。

　　但，擅自违背协议逃跑的人，应该受到惩罚。